對話之後心情果然輕鬆很多,至少田甜覺得有點理解《滾滾紅塵》了。


    但她之後避開了三毛的故事。


    “下麵有請來自北方工科專業學校的天堂風樂隊為大家演唱一首《滾滾紅塵》,請大家歡迎!”隨著主持人一聲清脆的報幕,該唐大樹他們上場了。然後田甜隨意地看了一眼主持人的手,嗯,還在動,這讓她如釋重負。他說的果然有道理!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出場順序,唐大樹是左撇了,因此左手拿話筒率先露麵,右手攜田甜出場,許峰懷抱吉他後隨。


    這是他第二次握(應該是第二晚握)田甜的手,相似的感覺,隻是這次她的手有點僵硬,看來是緊張了。


    緊張對唱歌不好。


    “觀眾朋友們,你們好嗎?”他揚起拿話筒的手,竭力模仿港台歌星的作派,大聲喊。他的聲音本來就很大,再經話筒傳出去,整個禮堂聽得都清清楚楚。


    “北工專的天堂風樂隊?沒聽說過。”有人搖頭說。


    “看這小子的架式,倒是個刺頭,之前幾個都沒他這麽放得開。”有人很佩服他的台風。


    “就是不知道唱得怎麽樣,喲嗬,還有吉他呢!”有人開始驚奇。


    “快看,他身邊的是個美女哎!”有紅花在,綠葉真的隻能是陪襯。


    按照流程,都是先簡單介紹一下選手的情況,目的是給放伴奏帶的工作人員準備時間。這年代都是磁帶式唱片,同步感肯定沒那麽強,一般前幾秒、十幾秒會有些試音不好的情況,這會影響唱歌效果。唐大樹他們因為有吉他,所以找了個清音樂的伴奏,要讓許峰先跟上節奏,因此需要更長時間的準備。


    如果在台上空等,台下觀眾隻能靜坐,全場突然長時間鴉雀無聲會讓心理素質不強的選手會感覺尷尬的,之前已經有選手遇到這種情況而大失水準了。唐大樹已經預料到此情況,他早做好了準備。


    “這邊的朋友,你們好嗎?”


    “北工專的同學們,你們在哪裏?”


    “掌聲在哪裏?”


    隨著他的靈魂三問,台下響起了尖叫聲、掌聲和笑聲混雜的音符,唐大樹的模仿很搞笑,但成功地調動了舞台的氣氛。帶著田甜全場走,享受著台下男生們羨慕的目光,唐大樹心情愉悅。


    一直以來總覺得港台歌手多才多藝,會唱歌的幾乎都能演戲,所以他們不太容易被歌迷遺忘;而大陸歌手缺少包裝,舞台表演也較呆板,往往成為娛樂界的走過場客。這是後世的總結,唐大樹深知其中三味。但如果沒有人包裝自己,那隻能自己尋找出彩點。


    禮堂一角,來自北工專的幾十位同學興高采烈地在給唐大樹他們助威。這其中,有校園合唱團的人,有負責外聯的老師,有唐大樹和田甜的同學。自然,少不了他的舍友們。


    “艸,大樹這是又泡到田甜的樣子,手拉得那麽緊!”小淫|蟲占見勳表示眼熱。


    “為了田甜,大樹這是拚了麽?”盧長榮喜笑顏開。好朋友事業、愛情有雙豐收的架式,他比誰都高興。唐大樹對田甜的心思,也是他知道得最清楚。不過他們之前聽說田甜是愛理不理的,怎麽突然之間好像關係突飛猛進了?


    胡林在旁邊接上一句:“到底是誰的功勞?你通共隻遞過一封信哦!”


    沈靜可能是在坐的唯一一個很安靜的女生,她盯著台上輕快走動的唐大樹,不知在想些什麽。而田甜班級裏,她的舍友丁小薇的眼裏也露出異樣的神采來。


    後台在處理事情,前台一定要讓氛圍熱烈起來,而且和觀眾互動本來就是歌手的責任之一。無論從影響評委評分和讓歌手自己放得開兩個有利因素上講,他都做到了。


    按照定下的基調,許峰在邊角位置安靜地調試吉他並等待音樂響起。作為有誌於在音樂上發展的他,為了這一天,他等待了很久。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背景音樂起,他熟練地接上,然後田甜接上:


    “起初不經意的你


    和少年不經事的我


    紅塵中的情緣


    隻因那生命


    匆匆不語的膠著…”


    田甜的嗓音還是那麽甜,這讓她的歌是一種輕靈曼妙的感覺,引出淡淡的憂傷,和不甘的留戀。配合著年輕漂亮的麵孔,讓人依稀認為是在把失戀般的哀怨娓娓道來。這首歌就像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台下的雜音一下子就靜止了。


    唐大樹很享受她的聲音,當然更享受她在他旁邊的感覺。剛開始兩個字她還有一點點顫音,但是一旦投入之後,她的情緒開始被調動。他看著她,好像兩人穿越了時空在為那場不曾發生過的愛情對話,他唱著:


    “想是人世間的錯


    和前世流轉的因果,


    終生的所有


    也不惜換取


    刹那陰陽的交流…”


    田甜,你知道我其實是為你而來的嗎?可是,它似乎從一開始就錯了,沒有前世的情,今生好像也失之毫厘,隻有交錯,沒有交情。如果有可能,我希望用我的所有,換取和你在心靈上的交流!


    他唱得很投入,完全把感情代進去了。算一算,前生在校幾年,畢業十年,哥其實戀著你十幾年了!都說思念是一種痛,遺憾卻是腦海中不斷閃爍的光,提醒著他那曾經的迴憶。十幾年了,會痛徹心扉的。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這種痛楚,田甜響應了他的靈魂唿喚:


    “來也來去難去


    數十載的人世遊


    分易分聚難聚


    愛與恨的千古愁…”


    冥冥之中是有天定嗎?即使前生無緣,我已經在人海裏思念你那麽多年,現在又重新來到夢啟航的地方,那麽,我們還有機會再續前緣嗎?但不管怎麽說,我對你的思念是真的,對你的遺憾是真的,我希望你接受我的心是火熱的,我對你的愛,已經藏在了心底,曆久彌新!


    “本應屬於你的心


    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為隻為那塵世


    轉變的麵孔後的翻雲覆雨手…”


    唐大樹本來處於換聲期,聲音難免會有些尖銳,這其實對唱歌不利。像上次唱《苦行僧》,他就有意壓製著這種尖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人為製造的粗獷,是從丹田深處硬發出的。這次,他沒有刻意改變聲音,而是聽從本心,把一個少年對於愛情、對於不可得的愛情、對於不可得的愛情的奇跡轉變的渴望和心願唱出來了。


    任何的演唱技巧都沒有真情流露的表白更打動人,加上前麵田甜少女的甜音,一幅少男少女相愛但無緣的悲劇被展現得淋漓盡致。這首歌本來就是紀念三毛、紀念三毛已死的愛人和愛情,隻是田、唐二人用另一種方式演繹了而已。


    這首歌雖然已經彩排過好多次,但是田甜感覺,今天在台上的現場表演才是最好的。唐大樹的那種對愛的執著讓這種有緣無份更增悲劇色彩,讓她似乎忘記了這是在舞台,而是一個少女對情郎發出的誠摯企盼的迴想:


    “於是不願走的你


    要告別已不見的我


    至今世間仍有隱約的耳語


    跟隨我倆的傳說…”


    雖然舞台技巧需要再磨練,但是兩人的對唱絕對撼人心靈。而因為兩人的自如,讓許峰的伴奏非常順暢。可以說,三人是第一次登台合作即成功,無論最終得分如何,在他們心中,這一次是成功的。


    觀眾響起如雷般的掌聲,評委們也有人站起來表示讚揚,他們這次表現也確實值得這麽做。


    唐大樹淡定地攜著優雅的田甜和意氣風發的許峰謝幕。前者,感覺人生已經達到了高|潮,對許峰來說,是因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女友那張崇拜的臉。隻待他最後說一句“謝謝”之後,他們多日的辛苦就告一段落了。


    隻是突然間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台下第一排的那位評委站起來時比較突然,和他共坐一張長凳的另一位評委老師可能體重較大,也可能坐得比較靠邊,於是空置的杠杆無法支撐起他的身材,他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評委本來就是眾星拱月的存在,也是舞台上除演出者之外最聚光的地方。當眾出糗,而且可能這位老師還為很多學生熟悉吧,反正同學們都一齊笑起來。


    主持人看來也沒預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這台上的選手還沒退場呢。如果唐大樹他們循常規繼續客氣地一句感謝,已經不足以平息現場的哄亂,給人的感覺就是灰溜溜地下台。


    然後唐大樹迅速地改變主意,他代替主持人說了一段話:


    “感謝這位評委老師的厚愛,你們看,我們剛剛唱完,他已經坐不住了…”


    台下哄然大笑,很多人在為唐大樹的急智點讚,就是主持人也為他的反應友好地一笑。這樣一來,那位老師的尷尬就弱去不少,唐大樹也得以從容退場:“所以,謝謝這位評委老師,謝謝同學們!”


    田甜看著唐大樹,第一次由衷地佩服他的應變能力。


    果然是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在下一位歌手唱完後,對天堂風樂隊的打分結果出來了。總分超過其它之前出場的參賽隊伍不說了,值得一提的是,本輪打分最高的,就是那位剛剛摔倒的評委老師。


    這裏沒有去掉一個最高分的說法,高分是實實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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