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屋內的傅桉靜靜的倒了兩碗熱水,風從未關的屋門吹入,吹過桌上的燭火,惹得燭光亂晃。


    傅桉捏起桌上的草藥粉投入燭火中,引得一陣劈裏啪啦的灼燒聲,草藥粉末又化作輕飄飄的灰塵在空中打著轉,然後旋旋落在桌上。


    這是夏雙兒給的防蟲的藥粉,如今已近夏日,林邊蟲蛇尤為的多。


    “來都來了,還站在門口做什麽,還要等我來請你嗎?”


    隨著傅桉話音落下,原本空蕩蕩的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全身裹滿了黑色兜袍的女人,似乎是怕被人察覺出身份,女人開口的聲音扭曲了一瞬,變成一個陌生的語調。


    不,興許這才是原本的聲音。


    “你知道我會來?”


    傅桉搖了搖頭,在女人踏入房門的那一刻揮出一道鬼氣。


    女人見狀,下意識做出防禦的姿態,隨即見那道鬼氣順著她的兜袍襲過,然後動靜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傅桉抬起眼皮,看到的就是女人一臉防備的模樣,沒忍住嗤笑一聲。


    “我不知道你會來,但你總會來找我的。”說完,傅桉對著女人招了招手,“過來坐,站在那裏做什麽?影子都被投到窗戶上了。”


    女人似是遲疑了片刻,但還是捏著黑袍走到了傅桉的對麵坐下,甚至自覺地端起桌上的一碗熱水緩緩喝著。


    又像是借著喝水,掩藏剛剛反應過大的尷尬。


    傅桉見狀,從鼻尖哼出一聲笑,語氣帶著調笑道:“不怕我在水裏下毒?”


    女人此時也反應了過來,整個人都不複進門時的緊繃,毫無形象的朝著傅桉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害怕中毒?”


    與其說不怕中毒。


    不如說世間似乎沒有可以毒倒她的毒藥。


    傅桉有些好笑的用指尖點了點桌子,女人緩緩地喝完一碗熱水,任由燭火將臉照的通亮。


    “看到是我,你好像一點都不詫異。”


    “哪有啊~”傅桉假裝抱起了胳膊,“我看到了你的臉,不會等下要殺我滅口吧~我好怕啊~”


    女人像是被傅桉這一通即興表演給幹沉默了,垂首安靜了片刻,平複了心中的情緒後開口道:“你既然猜到是我,那就幫幫我吧。”


    聽了這話,傅桉笑眯眯的朝著女人搖了搖食指,“不行哦。”


    女人急得站了起來,“為什麽!”


    “你明明知道是我,又明明知道不是我,為什麽不能幫幫我?”


    這一通話說的迷糊,可偏偏傅桉知曉她每一句的意思。


    “你今晚讓我進來,不就是願意幫我嗎?”


    眼見女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傅桉淡淡的抬起眼皮,周身鬼氣森森縈繞,“你的問題太多了,該迴去了。”


    女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就被傅桉輕輕的一聲“噓”給打斷了。


    “與其讓我幫幫你,不如讓她自己露出馬腳。”


    “與我同行的,那可是道門之光啊。”


    呆在自己房內的易輕朝此時打了個噴嚏,有些茫然的揉了揉鼻子。


    難道是他爹想他了?


    想到自家老頭抱著花瓶念叨自己名字的模樣,易輕朝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不,絕對不可能。


    不待女人再說些什麽,傅桉吹滅了桌上的燭火,整個屋子一下陷入黑暗之中。


    可兩人都並非凡人,屋內黑壓壓的,反而襯的兩人眸色清亮。


    “去吧,就當是為了你自己。”


    女人見傅桉始終不肯鬆口幫自己一把,伸手拉緊了兜袍,轉身便出了門,不再迴頭。


    若是誰都靠不住,不如隻靠自己。


    傅桉隻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就收迴了目光,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為了自家的兩個小崽子,她可是做了不少惡人啊。


    如今已近夏日,早起時天清雲亮,樹梢得旭日偏愛,翠綠的葉子泛著初晨的日光。


    傅桉剛推開屋門還沒見到夏雙兒,便見夏溪遠遠的跑了過來,腰上的兔尾巴球隨著跑動一晃一晃的格外可愛。


    “傅桉!”


    “我們去踩水玩吧。”


    傅桉的臉上還掛著初醒的茫然,似乎對夏溪突然的熱情有些不解。


    鬼本是不需要睡覺的,可傅桉哪怕死了七百多年,卻還依舊保持著生前的喜好。


    愛吃食,愛首飾,愛睡覺。


    夏溪可不管那麽多,走近就一把拉上了傅桉的手腕朝前走,“現在天熱了,我們寨子裏的姑娘都愛踩水玩,我可是特意來喊你的,你別不識好歹。”


    說到後麵,夏溪的語調微微上揚,似乎來喊傅桉去玩水是她天大的恩賜。


    傅桉感受著手腕處傳來的熱意,突然的拉扯讓腳下踉蹌了幾步,有些蒙的腦袋此時也逐漸清醒過來。


    “夏溪姑娘,慢點……”


    聽著傅桉的話,夏溪也知道自己剛剛扯的急了,雖然麵上不情不願,可腳下還是誠實的停下了步子,“你看你,走路都走不好。”


    傅桉聞言也不惱,反而朝著夏溪輕輕的笑著。


    眼前人的靈魂是白色的,可見夏溪並非有什麽壞心。


    這幾日相處下來,傅桉對夏溪這人也了解一二,看似嘴巴不留情,實則也是十四歲的孩子,性情耿直了些,卻也敢愛敢恨。


    “是是是~”對於這樣的孩子,傅桉自然也樂得寵著些。


    興許是死了太久,如今的傅桉倒也並不排斥與這些鮮活的生命打交道。


    見傅桉站穩了步子,夏溪又伸手上來拉著人走,“快走吧,等會就沒有好位置踩水了,你是不是都沒玩過。”


    不待傅桉迴話,夏溪又自顧自道:“也是,你們外族人應該跟褚寡婦一樣,說是什麽腳不能讓外人看到。”


    “我們寨子就沒這麽多說法,要我說啊,你們外族人的講究真多。”


    傅桉跟著夏溪走了幾步,“那我去叫雙兒。”


    夏溪隨意揮了揮手,腳下步子不停,“別叫她,她這兩年也不愛踩,大多是在岸上潑水,壞得很,不如不喊她。”


    哦豁?


    這兩年不愛踩水。


    提到夏雙兒,夏溪的語氣也平淡了一些,不負複方才的興奮勁,“不過她以前也不經常跟我們玩,整日就想著和她父親學打獵,前兩年還敢孤身一人闖進夜歸林。”


    “幸好完完整整的迴來了,不然不知道寨主該多擔心。”


    傅桉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夏溪打斷,“不說這些了,我們快點吧,正好你兩個表弟說去山裏打野雞,踩完水還能迴來吃烤野雞。”


    說到這裏,夏溪突然停下了步子,有些認真的看著傅桉道:“但那個叫易什麽的,他也是你的表弟嗎?看起來比你還大點,我還以為是你哥呢,一天天繃著個臉不苟言笑的樣子,以後是沒有女人嫁給他的。”


    傅桉眨了眨眼,腦海中緩緩浮現易輕朝昨日端著野雞湯,板著一張臉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模樣,然後又想到林晚林喝的搖頭晃腦的模樣。


    傅桉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和夏溪一起笑出了聲。


    對不起易輕朝。


    但此時是真的很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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