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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叔,今年資格選拔又要麻煩您做個見證了。”樂園執行者李格坐在吳剛的攤子裏,身子做得筆直,端著杯熱水。


    吳剛還是在旁邊磨著豆腐,他隻有一隻手和一隻腳,推起磨來有些費力,他歎了口氣說道:“小格啊,吳叔是看著你長大的,這裏便多句嘴。別人不知道,我知道,你心裏想得那些以及當年的那件事,可別鑽牛角尖啊。”


    李格輕輕放下杯子,走過去挽起袖子幫吳剛推了幾圈,臉繃地緊緊地道:“吳叔,我知道,您不用老是提醒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說完,他把磨棒還給吳剛,擼下袖子拍拍衣服,大步走出豆腐攤。


    吳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搖搖頭又繼續磨起了豆腐。


    這是一個絕好的晴天,海鳥尚在晨光中酣睡,茂密的森林篩漏著溫柔的陽光,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


    在樂園東部的一片地勢險峻、峽穀孤立的森林裏,聚集著樂園30位18歲的青年,他們昂首挺胸整齊列隊,各自帶著自己最好的、最擅長的武器,胸口別著刻著自己名字的橢圓徽章。李昀站在正中間,眼裏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這裏是樂園的獵場,是樂園選拔受洗資格的地方。他們將相互廝殺,恍若灰狼與野兔,成為獵物的一方注定死亡。


    李格站在眾人前麵,目光莊重,神情肅然,朗聲道:“30個廢物死在前期的試探中,能站在這裏的各位都有些本事。但你們很不幸,今年成年人數眾多,還有130位第二代正式參與獵場搏殺。因此,今年規則有變。前30名拿著兩個徽章迴到這裏的人,將獲得接觸石板的資格,失掉自己徽章的人需要四枚徽章。”


    “紀律隻有一條,在30人滿額之前,沒有拿到資格的人不準踏出獵場。”


    “現在,我數到7,你們就散去吧。1,2,3,4”,隨著李格的報數,少年們緊握武器,調整姿勢,像豹子一樣蓄勢待發,“5,6,7!”


    李格話音剛落,就有三名青年當場被割喉,包括李昀在內的三名少年默契地挑選了離自己最近的人先下手。更多的人瘋狂躥進森林,試圖搶占優勢地形。李格在那人倒地之前,用沾滿血跡的刀尖挑起他的徽章,捏在手裏拋了拋,笑出了虎牙,聲音卻是冰冷:“太簡單了,這些人真廢!”


    三位少年拿著武器對視一眼,然後迅速分散開,朝著森林的三個方向奔去。顯然,他們知道對方都不好惹,達成了互不幹擾的默契。


    李昀奔進森林裏就慢了下去,步子看似悠閑落腳卻很輕,雙眼像鷹一樣搜尋著,他揣進兜裏的手時刻抓緊著匕首。他瞥見自己正前方10米的大樹上,有個拿弓箭的女生,她正拉開弓瞄準著別人,絲毫沒有注意到李昀的靠近。他撇了撇嘴暗道:和林圓一樣弱,算了,自己就大發慈悲放過她吧。


    他向右轉了個彎,朝著溪流的方向走去。河邊四處散落著血跡,還有一把帶血的砍刀擱淺在岸邊。李昀順著血跡跟了一段路,血跡在一顆大石頭旁邊分成了三個方向,最長的一道蔓延進前方的山洞裏。


    李昀摸著刀鋒若有所思地了一會,鑽進了一片灌木叢趴著,他的背後就是懸崖。看樣子,他打算狩獵山洞裏的那個人,等他一出來就擊殺。


    今天的天氣很好,良好的光線這讓很多潛藏者無處遁形,森林裏四處發生著的廝殺。藏身在河流裏的人被陽光暴露蹤跡,樹上的弓箭手將其無情射殺;山洞的暗河裏跳出拿著大砍刀的人,將入侵者無情砍殺;狹窄的峽穀甬道,拿著大鐵錘的人和拿著長矛的人正麵搏殺。


    在獵場外一處遙遠的山頂上,吳剛盤腿坐在大石頭上,膝蓋上放著一個本子,周身散發著強烈的能量波動,一隻褲腿空蕩蕩地在風中飛舞。他望著森林的方向,左手握著筆在本子上快速地寫著,自言自語道:“嗯,李昀是個好苗子,異能鑒定為速度類,擅長暗殺、追蹤,評估等級s,不愧是李格的弟弟。劉家的劉能也不錯,異能鑒定為強化類,擅長正麵對抗、肉搏,評估等級a。”


    李昀靜靜地趴在灌木叢裏,雙眼輕閉,好似睡著了一般。在他身後的懸崖,一個黑色緊身衣的嬌小女孩悄無聲息地從石窟裏爬了上來,此時時間尚在早上9點,陽光在東影子在西,她的身影恰好投射在身後。她屏住唿吸躡手躡腳地靠近李昀,舉著匕首對準李昀的心髒狠狠往下刺。


    眨眼之間,李昀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一道血痕立現,他打著哈欠,冷聲道:“我還以為你不敢上來,我等得都快睡著了。”


    女孩心跳加速,背部一片冷汗,渾身就像拉滿弓的弦,她咽了咽口水,驚慌地問道:“你怎麽發現我的。”


    “嗤,你的腳步太重,血跡的形狀太過飽滿,不像是傷口自然滴下的,一看就是有人故布疑陣。這樣的地形,如果是我,我也會藏身懸崖,你很聰明,可惜遇上了我。”


    女孩鬆開手,匕首應聲而落,她舉起雙手,求饒道:“放過我,我的徽章給你。等我成為了感染者,無條件為你做三件事。”


    李昀聳聳肩,收起匕首,無所謂地說道:“成交,我原本也沒打算要你的命,希望你能活著迴來。”他摘掉女孩胸前刻著‘方可可’的徽章,往前衝幾步縱身跳下了懸崖。


    這個懸崖雖然不高,但也有300米,摔下去必死無疑。女孩驚慌地趴在懸崖上往下看,隻見李昀攀著石頭快速往下落,她暗道:“不會殺我嗎,前期殺了15人的李昀變得心慈手軟了?我可不信。”說完她又藏身到石窟裏,等待下一個獵物的到來,丟掉自己的徽章後,她必須再為自己拿到三個徽章。


    正午,黃昏,夜晚很快就要降臨了,更多習慣在黑夜活動的人將出來廝殺。經過一天的時間,名額所剩無幾,他們必須抓住最後的機會。


    此時,李昀早就坐在林圓家裏,厚著臉皮要蹭飯,他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我通過了測試,餓了,快給我做飯。”


    那晚在鮫人石,兩人聊了很多,林圓和他講了很多關於人類世界的事,之後這人就經常來蹭飯。她覺得這人雖然有些嗜殺,但其實心理上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渴望著關懷,兩顆小虎牙一笑,她就拿他沒辦法。


    林圓無聲地默許,她走到廚房,拿出中午特意做的紅燒排骨放進蒸籠裏,她猜到李昀晚上會來,她喊道:“過來燒火,明天給我砍一擔木柴。”李昀聽話地走過去坐在灶邊,抓了些幹草在灶裏生火,俯身使勁吹著,不一會就生起了火,他順勢撿了個木材扔進去。


    林圓見他如此熟練,又從菜籃子裏挑了塊白菜,快速切成絲,再從水缸裏的瓷盆挑出一塊豆腐,劃成小塊。


    晚飯很快就做好了,紅燒排骨,清炒白菜,小蔥拌豆腐,西紅柿蛋湯,還算豐盛的家常菜。林圓不是很餓,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所以大部分菜都進了李昀肚子。


    “你們的選拔都做些什麽,聽說會死多少人。”林圓喝著湯,輕聲問道,她有些在意所謂的資格選拔測試,今天島上所有18歲的青年都去了獵場。


    李昀將碗裏的米飯扒完,將碗遞給林圓,笑出兩顆虎牙:“再來一碗。”


    林圓接過碗轉身去了廚房,又給他盛了滿滿一碗,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感覺她有些熟悉,所以不自覺地慣著李昀些。


    “也不幹什麽,就是搶走別人的徽章。最多要死100人,不過最終活下來的人應該比預想的要多些。”說完,李昀夾起排骨,快樂地吃著,腦袋微晃,顯然有些高興。


    林圓手裏的筷子掉在了地上,這個數字太過於駭人聽聞,她瞪大雙眼接著問道:“樂園為什麽要讓你們互相殘殺,人活著可以做很多其他事,一定要成為感染者嗎?”


    “成為最強的感染者是我們從小的願望,不惜一切,進入獵場是第一步。老一輩都說,出自樂園的感染者活得更久些,所以這個選拔模式是正確的,強者總是從殺戮中誕生的。”


    “死者之中總有人有父母吧,他們的父母怎麽辦。”


    “你想多了,樂園的孩子百分之九十都沒有父母。而且,死在獵場中就意味著弱小,弱小便是原罪。”林圓盯著李昀,他開心地吃著飯,對他所說的一切都看得很平常。她想:難道樂園就沒有想成為普通人的少年嗎?


    “嗝——”,李昀將桌上的菜一掃而光,十分給林圓麵子,他伸了個懶腰,心不在焉地說道:“在樂園裏,隻有一種關係,狼與兔子,狩獵者與獵物。你還是早些習慣地好,我就快離開樂園了,吳叔也老了,大場麵他鎮不住,這樣下去你很快就會死。”


    林圓望著窗外,近似圓形的銀月倒映在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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