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佐威武雄壯的外表,給了這個年輕人一種極大的震懾,以至於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和不安。


    “在下彭城相、武衛校尉湯佐,久聞陳群先生的大名,特來拜會!”湯佐當即抱拳,鏗鏘有力的說道。


    門內的人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湯佐,但見湯佐身長八尺,劍眉星目,英俊的臉容冷如鐵鑄,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整個人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逼人氣勢。


    湯佐的名字,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徐州,婦孺皆知。站在門內的人也早有耳聞,隻是沒曾想,鼎鼎大名的湯佐,竟然會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前。


    門裏的人拉開了門閂,打開了房門,畢恭畢敬的向著湯佐鞠了一躬,抱拳道:“大人遠道而來,長文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


    長文,是陳群的字。湯佐熟讀三國,對陳群自然不會陌生,這個人是三國時期著名政治家、曹魏的重臣,還是魏晉南北朝選官製度“九品中正製”和曹魏律法《魏律》的主要創始人。


    此人曆仕曹操、曹丕、曹叡三朝,以其突出的治世之才,竭忠盡職,為曹魏政權的禮製及其政治製度的建設,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如此人物,湯佐要是不加以籠絡,就是白來這裏走一遭了。


    湯佐一開始就猜出此人便是陳群,當陳群自報家門時,便立刻故作驚訝的道:“原來先生就是陳長文,一直久仰大名,卻未嚐得見,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啊。”


    陳群年紀與湯佐相仿,甚至看起來比湯佐還要小個一兩歲,整體看起來,有幾分儒雅。


    他聽湯佐如此稱讚,忙道:“徒有虛名罷了,不值得一提。大人在彭城以少勝多,擊退了曹操的數萬大軍,這樣的功績才是值得敬仰的。大人,舍下簡陋,若不嫌棄,請到寒舍一敘!”


    湯佐點了點頭,跟著陳群便走了進去,讓人將一箱箱的禮物也一起抬了進來。


    陳群見狀,忙問道:“大人,這是什麽?”


    “湯某初次登門,也不知道先生喜歡什麽,隨便讓人弄了點禮物,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先生務必收下。”湯佐道。


    陳群見這幾個箱子都沉甸甸的,便問道:“大人,能否打開箱子讓我看看?”


    “這又有什麽不可以的?”


    湯佐當即命人打開箱子,士兵們便將箱子放在地上,將三個箱子一一打開。


    箱子被打開的一瞬間,士兵們個個目瞪口呆,隻有陳群驚訝非常。


    箱子裏裝的不是黃金,也不是白銀,更不是珠寶和布帛,而是一卷卷沉甸甸的竹簡,足足塞滿了三個大箱子。


    士兵們都傻眼了,他們還以為這箱子裏麵裝的都是黃金白銀呢,再不濟,也應該是一些珠寶首飾吧,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三個箱子裏居然裝的是書。


    “這些是……”陳群走近箱子,順手拿起了一卷竹簡,翻開來看,匆匆瀏覽了一遍,這才緩緩的說道,“是史記?”


    湯佐走到陳群的身邊,嗬嗬笑道:“先生果然好眼力,這三箱子裏麵裝的全部都是史記,我知道先生酷愛讀書,便搜羅來這一套書,贈與先生。古人雲:這正是我為何送給先生史書的真正原因。”


    陳群聽後,輕輕的蠕動著嘴唇,在默念著“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鑒,可以知興衰;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這段話,片刻之後,便問道:“湯大人,請恕長文才疏學淺,剛才大人所說的那段話,我聞所未聞,敢問大人,這段如此精辟的話,是出自哪位古人?”


    “額……這個嘛,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就是一個古人說的……”湯佐不是不知道這段話是誰說的,而是說這段話的人是唐太宗李世民,以目前的年代來看,李世民還要再過幾百年才要出生呢。


    陳群起初以為湯佐送的是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所以才讓人把箱子打開,如果真是金錢之類的東西,他準備拒收。但當他看到著箱子裏裝的是書後,這才心安理得。


    他向著湯佐拜道:“長文十分感謝大人贈書,這禮物對長文來說,實在是太過貴重了,長文感激不盡。”


    湯佐嗬嗬笑道:“陳先生不必如此客氣,今日我來找陳先生,其實也是有事相求……”


    “大人送我如此厚禮,有什麽事情,盡管說吧,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不遺餘力的給予大人幫助。”


    “嗬嗬,陳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語,夠爽快。那我也不就拐彎抹角了,其實我這次來找陳先生,是想請陳先生給我當主簿!”


    陳群聽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了,換來的則是一臉的憂愁。他先輕輕歎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大人的好意長文心領了,隻是長文現階段並沒有出仕的打算,還請大人見諒。”


    陳群是個有大才的人,他的才華不是體現在軍事上,而是體現在施政上,治理地方,管理州郡,乃至整個國家,這才是他真正的強項。


    不然的話,陳群也不會在曹魏的曆史上留下最為濃烈的一筆。


    陳群祖籍潁川,他的爺爺陳寔是東漢知名的大儒,他的父親陳紀、叔父陳諶也是海內知名的名士。一家人都曾做過很大的官,在潁川當地也是世家大族,更是書香門第。


    但由於戰亂,陳群一家不得不背井離鄉,這才輾轉來到了徐州,正好下邳一帶較為安定,便在下邳城中住下。


    後來陶謙聽聞陳群在下邳,便讓人帶著金銀去請,聘陳群為別駕,被陳群婉言謝絕,之後無論誰來,他都一概拒絕,不願意出仕。


    這一次,麵對湯佐的請求,陳群想都沒有想,也一口迴絕了。


    湯佐見陳群果斷的迴絕了他的聘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嗬嗬笑道:“先生的迴絕在我意料之中,似先生如此胸懷大誌,又有王佐之才的人,怎麽可能會屈尊到我的帳下當一個小小的主簿呢……”


    陳群打斷了湯佐的話:“我拒絕大人,並非是嫌棄官職低微,而是現階段,我根本不想出仕。長文年輕學淺,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若是貿然出仕,隻怕會給大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與其那樣,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待在家中學習,等到我認為有足夠的能力了,才會考慮出仕的問題。”


    陳群的一句話,說的湯佐啞口無言,竟然無言以對。


    沉默了片刻之後,陳群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片寧靜,道:“大人贈送給我的書,我會好好的閱讀、收藏,如果大人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就請迴去吧!”


    這是逐客令,**裸的逐客令。


    湯佐砰了一鼻子的灰,乘興而來,卻敗興而歸,他心有不甘,但卻又無可奈何。


    古代的士人就是這樣,一身的臭脾氣,偏偏又自命清高。


    湯佐想了片刻,想出一個激將法來,準備做最後一搏,朗聲道:“陳先生,你之所以拒絕出仕,不過是你敷衍的話語罷了。其實,在你的內心裏,早就想出仕了,隻是你出身世家大族,萬一出仕了,做的不好,肯定會惹來世人的譏笑。以我看,你也不是沒有那個能力,而是你害怕出來做官吧?”


    “大人,你不要再用激將法來激我了,我已經很明確的告訴你了,我不會出仕的,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也沒用,我依然還是這個態度。”陳群斬釘截鐵的道。


    湯佐見狀,眉頭皺了起來,看到陳群如此堅決的態度,估計是沒什麽戲了。但是他急需人才,尤其是像陳群這樣的人才,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如果不能把握住,他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焦急的在院子裏踱來踱去,不經意的扭頭向堂屋看了過去,但見陳群的一家老小都躲在門口觀望,忽然靈機一動,便想出一策來。


    他故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以顯示自己的無奈,對陳群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強求,先生保重,張某就此告辭!”


    話音一落,湯佐便帶著人離開了陳群的家,但是卻沒有走遠,而是讓人守在那裏,密切的監視著陳群的家。


    陳群見湯佐走了,急忙將房門關上了,自己的心裏也是一陣七上八下的,剛才他與湯佐劍拔弩張的那一幕,他擔心極了,生怕會把湯佐給惹毛了。


    他長出了一口氣,看著這三大箱子的史記,心中卻多少又有了一些失落。


    陳群走進堂屋裏,見父親陳紀坐在正中央的蒲團上,緩緩的問道:“父親,您覺得湯佐此人如何?”


    “我雖然沒有見到他的麵,但光聽他說話的語氣和深度,就足以證明,此人並非是一個莽夫。而且,他禮賢下士的方式也有點特別……如果不是我腿腳不便,我倒是很想見上一見。隻可惜,你沒有讓他進來坐一坐,否則的話,為父也可以在一邊仔細的觀察一番……”


    “下次吧,下次孩兒一定把他請進屋裏來,也讓父親認識認識。”陳群道。


    “長文,我的腿一時半會兒隻怕是好不了啦,你千萬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了你的前程啊,你多次拒絕出仕,把人都得罪光了,我擔心……”


    “父親,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孩兒知道在做什麽,父親的腿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會出仕!”陳群態度堅決的說道。


    我想你的芬芳,想你的臉龐,想念你的嬌豔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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