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娜睡了麽?”門外傳來卡妮雅輕柔的聲音。


    “還沒呢,進來吧。”麥娜說。


    “剛剛母親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藥膏,她讓我給你拿過來。”卡妮雅推門走進屋子說道。


    “替我謝謝你母親。”麥娜從床頭坐起身。


    “不客氣,這種藥膏是父親以前從山上采集植物熬製而成的,應該對你傷的勢有幫助。”卡妮雅說。


    “你解下睡衣,讓我給你敷上。”卡妮雅吩咐道。


    “我需要迴避一下?”追龍坐在床頭說。


    “戀人之間這點事,都讓你們相敬如賓?”卡妮雅抿嘴笑著說。


    “看來你真是人小鬼大懂的倒不少。”麥娜微笑說。


    “我都19啦,該懂的都懂了,母親都快催著我嫁人了呢。”卡妮雅說完臉上泛起憂慮之色。


    “女孩子長大了總歸要嫁人,就像燕子長大了就會離開巢穴自謀生路。”麥娜邊說已解下睡袍將胸口淤青紅腫部位露出來。


    “是呀。”卡妮雅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說道。


    “你有對象?”麥娜好奇問道。


    “沒有!”卡妮雅麵露羞澀迴答。“不過在我未完成心願前,我是不可能找對象的。”


    “那你的心願是什麽呢?”麥娜好奇問道。


    “你很想知道?”卡妮雅邊說邊把手中黑色藥膏,均勻塗在麥娜胸口紅腫皮膚上,隨後掏出一條白色繃帶圍著胸口纏繞兩圈。


    “是的,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麥娜迴答。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跟別人講,更不能告訴我母親。”卡妮雅認真說道。


    “當然了,這是屬於我們的秘密。”麥娜伸手撫摸著卡妮雅細手說。


    當她接觸到卡妮雅那雙手掌時,心下不覺驚訝,因為那雙手根本不像小姑娘的手。厚實的老繭已布滿整個手掌,竟像長年幹農活的莊稼人的手。


    麥娜臉上沒有表現出詫異之色。她明白在這貧困的山區,男人正是家庭的頂梁柱。而卡妮雅的父親早已去逝,或許為了生計她隻得早早承擔這份重任。


    “卡妮雅,該告訴我你的心願了。”麥娜說。


    “殺一個人……我要殺了他!”沉默的卡妮雅開口緩慢說道。


    “這是你的心願,你要複仇。”麥娜不禁被她的話怔住了。


    “是。”卡妮雅迴答。


    她目光堅定一字一句講出來,若不是親耳所聞,誰也不會相信這些話,出自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姑娘之口。


    她的言語像堅冰般硬,她的目光似冰一樣冷,最後她心中的仇恨,竟似一把刀從目光中流露出來。


    麥娜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安慰。因為她同情世間所有在黑夜中等待黎明的人,也同情所有因世道不公心生仇憤的人。


    “他是什麽樣的人?”追龍在一旁問道。


    “他是禽獸……但禽獸也有感情,豺狼?但豺狼吃肉也吐骨頭。”卡妮雅冷冷說道。


    “他欺負了你?他究竟是誰?你可以講講其中原委。”追龍說。


    “我知道你很關心我,你們能從雨林中活著出來,一定身懷功夫。可這件事誰也無能無力,包括你們。”卡妮雅不願意再講下去,她知道無論誰隻要摻和到這件事中,都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


    她當然不願看到他們為自己去送死,所以她隻能避而不語。


    卡妮雅說完轉身離開,掩上房門迴到了自己房間。


    “你怎麽看待現在的情況?”麥娜說。


    “這片偏遠落後山區能為非作歹的除了那些毒梟分子,估計也找不出別的組織。狡詐彪悍的海盜我都親自宰過幾個,這些毒梟分子倒有何懼!”追龍說。


    “你是不是想為卡妮雅複仇?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麥娜說。


    “我可沒說一定要去惹事生非,我是答應過你顧全大局的。”追龍說。


    “行吧,那就晚安。”麥娜說。


    天亮了。


    早睡的人往往會早起。


    廚房裏又傳來一陣切菜燒飯的忙碌聲音。


    追龍早已醒來,隻是仍躺在床上,他此時更想了解卡妮雅父親被害的背後原因。以及卡妮雅口中說的他,究竟是些什麽背景。


    “孩兒們,該用早飯啦。”廚房裏傳來薩瓦朵喇叭似的嗓音。


    不多時,麥娜與卡妮雅已坐在餐桌旁,菜跟昨日一樣還是四菜一湯,唯一有變化的是湯麵上油花貌似多了些。


    “這就是我們家的生活,你們年輕人應該不習慣吧。”薩瓦朵說。


    “不錯挺喜歡的,我很多時候都吃不上這麽豐盛的飯菜。”追龍笑著說。


    “那就多吃點。”薩瓦朵臉上露出了笑容。


    “卡妮雅也多吃點,等會兒跟我去收果實。”薩瓦朵說。


    “他們最近要來收貨了?”卡妮雅問道。


    “對的。”薩瓦朵迴答。


    “如果我能出力的話,就讓我去吧”追龍說。他流落到此地承蒙卡妮雅一家收留,心中一直想著能為卡妮雅家庭出點力。當然別人也看出了他的好意。


    “你看行嗎?母親。”卡妮雅問道。


    “行吧,年輕人願意勞動是好事,我們即刻就出發吧。”薩瓦朵說。此刻她日漸衰老的臉頰上泛起了笑容。


    村寨後麵山路上,追龍肩頭背著竹條編製的背簍。他正緊跟在薩瓦朵後麵,她的步伐既快又輕巧,此刻誰也不敢相信她已年過半百了。


    他們翻過小山丘,眼前呈現著是一片片鮮豔的花田,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花朵正妖豔盛開著。


    當追龍看見這些火紅花朵,心下不覺一怔,這正是罌粟花。他隨即想到薩瓦朵家庭生活經濟來源正是種植罌粟。


    片刻間,薩瓦朵矯健的身影已到花海中,她從背簍中取下一把特製刀具。


    追龍瞧得出這是一種鐮刀狀的小刀,刀刃並不是很鋒利,她握著小刀正小心翼翼刮罌粟外殼粘稠狀黑色膏體。


    不多時,一層層粘稠黑色膏體已堆積在刀麵上,她將刀身反複在碗口刮拭,直到刀麵最後一點黑色膏體被裝入碗中,她細紋橫生的臉上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追龍清楚這些罌粟果流在外殼上的黑色膏體,正是製作毒品的原料,卡妮雅一家的生活收入來源,也是靠販賣這些原料獲取的。


    “可惜今年豐碩的收成,他是看不見了。”薩瓦朵歎息說道。


    “伯母方便透露一下關於卡妮雅父親去世原委?”追龍問道。


    “哎……告訴你也無妨。”薩瓦朵歎息一聲說道。


    “我們村寨都以種植罌粟為生,這些東西在外人眼中是罪惡的,在我看來罪惡的東西卻能養活一家人,沒有什麽比這個重要。而我丈夫為了貨賣個好價錢,便跟毒梟工廠達成協議,定期提供原料。可天有不測風雲,種莊稼哪有旱澇保收的事情?”薩瓦朵說到這裏聲音也哽咽了。


    她慈祥的目光停留在遠方,緩解了心情又說道:“一年前有一天毒梟工廠派人來家裏取貨,由於天氣原因並沒有采集到原料,他們就以這個借口順便綁走了卡妮雅。而我丈夫最後趕到毒梟工廠想要救出她,最終結果你也知道的。”


    薩瓦朵說完眼眶已濕潤了,淚水最終還是奪眶而出……或許沒有什麽事比死了丈夫還傷心!


    “這兩天要來取貨的正是他們?”追龍問起。


    “是的。”薩瓦朵伸手擦拭著臉頰淚水迴答。


    “我想了解關於這裏的具體情況,你可以再透露一些?”追龍說。


    “年輕人你想了解哪方麵?”薩瓦朵說。


    “那就講講那個毒梟工廠的情況吧。”追龍說。


    “如果你是隨便聊聊,我可以傾囊相告,如果你有其他冒險想法,我勸你還是早點打消這個念頭。”薩瓦朵沉下臉色說。


    “為什麽?我正想去看看。”追龍說。


    “你是個勇敢的年輕人,但我不希望你去冒險。”薩瓦朵認真說道。


    “有些人生下來就喜歡冒險,沒人能改變他的想法!”追龍看著她目光堅定說道。


    “如果沒有工廠內部人邀請,若誰貿然善闖都隻有死。”薩瓦朵嚴肅說道。


    “我很清楚這點。”追龍坦然迴答。


    “天呐……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瘋了,明明知道自己去那個地方就是送死,可偏偏還要去。”薩瓦朵一臉驚訝之色說道,她好像永遠理解不了年輕人的想法。


    “之前有人去過毒梟工廠?”追龍問道,他想從薩瓦朵口中了解到這個神秘工廠,究竟是什麽樣情況。


    “聽說之前也有年輕人貿然靠近過那個工廠,最後在數百米開外就死了。”薩瓦朵說。


    追龍聽她如此說來,那年輕人定是被工廠內的狙擊手幹掉了。這個訊息對於追龍來說正是至關重要的,看來這個工廠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追龍推測。


    “你不用去,也能找到他們。”薩瓦朵目光眺望著遠方說。


    “哦。”追龍迴答。


    “我瞧見他們來了。”薩瓦朵說。


    追龍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對麵延綿起伏的丘陵公路上,一輛軍綠色大貨車正飛速朝村寨中駛來,車尾後方伴隨著一道濃濃黑煙,暗示著這貨車有些年頭了。


    “年輕人咱們快迴家吧。”薩瓦朵焦急說道。


    “行吧。”追龍說。


    當下他們整理好肩頭背簍便朝村寨中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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