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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動、哀怨、惶恐、疑惑,萬千思緒一並堵在心田,我半張的嘴,舌尖在齒縫間顫動不已,卻還是連半個字也無法說出。


    但感受著肩頭真切的力道,和那聲粗魯雄厚的腔調,我的意識亦無比清晰——這不是幻覺,那個能給人以堅實依靠的男人,他沒有死。


    隻消片刻,我感到眼角湧出了些許溫熱,所有的期待、悲傷、絕望均匯成了一句帶著責備的輕歎,


    “你,你怎麽現在才來!你之前去哪了?”


    大漢沉默良久,正當我以為他是沒有聽見時,一股淡雅的氣息卻緩緩飄入了我的鼻腔。不知為何,身上沉積的壓力與低落都被這奇異的暗香所消解、融化,而他接下來的話語也在彌散的怡悅中變得尤為懇切,


    “抱歉啊小兄弟,我來遲了。但是接下來,老子一定能把你們活著帶出這鬼地方!”


    聽見他熟悉且堅定的承諾,我僅存的擔憂也蕩然無存,心中滿懷著無端的信念。


    然而在這種充斥於每一道血管中的昂揚下,似乎潛藏著難以察覺的不和諧,我好像忘記了什麽,那是一種被壓抑被忽視的恐懼,於其餘澎湃的情緒想比僅如滄海一粟。


    “這樣,你先跟著他們走,等到時候一下山,我就領你們去個安全的地方,放心,隻要咱們動作夠快,他們反應不過來的。”


    聽罷大漢的計劃我眉頭一皺,頓時腦海中冒出了無數的疑問,但正當我要開口時,那些已然擺在嘴邊的問題,卻接連如初春的冰雪般消融,沒留下一點痕跡。


    於沁人心脾的清香中,我的內心隻剩下了安逸與欣喜,按捺著躁動的興奮,我渾身顫抖著迴答道,


    “好!好!我現在就去!就去通知瑤!我們,我們一起!”


    “嗬嗬,去吧。”


    大漢的手自我肩頭挪開,我立馬像金榜題名的學子急於告知父母一樣,跌跌撞撞的朝著不遠處的瑤摸了過去。


    “唔?”


    隔著半米,瑤抽吸了幾下,接著麵容複雜的轉過了頭來,那表情像是嗅到了什麽難忍的惡臭。


    然而此時的我全然顧及不到瑤這種略顯異常的舉動,揮舞著雙手幾乎是趴在了她耳邊語無倫次的低吟著,


    “瑤?瑤!那個人、那個人他迴來了!你知道嗎?你知道他是誰嗎?”


    在渙散的目光中,我看見瑤掙紮著脫開,退到幾步開外警惕的注視著我。


    而我隻覺得腦海內一片混沌,所有的記憶,經曆都像是煮在一壺肮髒的鐵鍋內劇烈的沸騰著。


    透過相似的黑暗,我的視線仿佛穿迴了當初那個陰冷的洞窟,那個深潭邊的狹窄的平台,大漢正站在其上,凝望著卷動的波紋。


    迴憶與現實重疊,殘碎的畫麵交替上演,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我盯著神色凝重的瑤,說出了當初大漢對我陳述的事實,


    “他,他就是瑗的父親!”


    “唔唔??”


    甚至不用眼睛,我都能想象到瑤此時掛著何種震撼。


    忽然,肆虐與峽穀內的寒風襲來,吹散了我茫然且瘋癲的目光,同時那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奇香,也在唿嘯的風聲中逐漸隱沒。


    在這氣味消失的刹那,我如同被抽去靈魂般瞬間半跪下來,控製不住的戰栗著。心髒跳得極快,成倍的血液被送上大腦,太陽穴周圍密集又脆弱的神經發出潰裂似的疼痛。一時間,我隻能保持著這種姿勢,像是瀕死的重患般苦楚的呻吟。


    “唔唔?唔唔唔!”


    瑤見到這等場麵,趕忙收起了先前的戒備,緊貼著石壁爬躥而來,一邊蹲在地上輕拍著我的背部,一邊慌亂又憂慮的掃視這我。


    我知道她想問什麽,我也知道她為何會如此急切,但我卻什麽都說不出。佝僂著身形,我的頭骨似乎多了個洞,有隻無形的魔爪正深入其中,將幾分鍾前幾乎全部的記憶與情感攪成漿糊,唯一留存的,是一個深刻且強烈的暗示。


    “下,下山......”


    或許是全然相信它那些可靠的屬下,塤並沒有察覺到一絲異常。而我也趁此機會艱難的抬起頭來,衝著瑗低聲喝道,


    “下山之後,跟著大漢跑!”


    話音剛落,有股凜冽的湍流淌入了我的胸腔,帶著十分的驚厥,我猛然迴頭,然而在那片空無一物的石階之上,隻有無盡的漆黑。


    我打了個寒蟬,啞口無言。


    “怎麽迴事......”


    喃喃著,我的頭又隱隱疼了起來,似乎是潛意識在阻止我繼續深究下去。在尖利的耳鳴中,連方才片段的記憶都消逝了,我奔潰的扭過頭,哀歎著對愣在原地的瑤說道,


    “剛才,咱們背後那麽多——都,都......”


    然而瑤聽完後緩緩站起了身,顫抖著豎起了一根食指,從刻滿恐懼和未知的麵孔中,我找到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繼而癡呆似的念了出來,


    “你是說跟在我們背後的......隻有一個人?”


    我自嘲著笑出了聲,隻為了掩飾藏匿於絕望背後的真相,


    “不可能,我明明記得,咱們是走在隊伍中間,然後大漢把它們一個個都——”


    可說道一半,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對於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需要那麽多人力來監視嗎?而且這些侏儒的配合與實力有目共睹,僅憑大漢一人,怎麽可能悄無聲息的闖到我身後的位置。


    除非,這些記憶都是假的。


    我想起先前那不合常理的芳香,隻覺得冷汗順著後脊滑了下來。


    “但,但是,相信我,他說過會在山腳等我們的。”


    揉著發脹的腦袋,我搖著頭說道,心裏發怵的同時也在不停的找著解釋,或許這都是大漢的設計呢?或許隻是他現在去了其他的道路呢?至少我當時所聽到的語氣,和那種令人無比信任的態度絕不可能是幻覺!


    想到這,我連忙扶住瑤嬌小的臂膀,咧著嘴安慰道,


    “沒事,下去,下去之後,會有辦法的!會有的!而且現在迴頭,咱們也沒有出路!那裏全是薇銘的人!死路一條!你明白嗎!”


    若不是怕塤察覺到異樣,這些言語斷然是咆哮著吼出來的。


    但不論形式如何,瑤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小心翼翼的走向了下方搖擺的怪物。而我也趕緊收起各式瘋狂的想法,頭也不迴的跟了上去。


    鞋底與陳舊的石板碰觸,發出清脆悠久的聲響,然而在廣闊的深穀內卻傳不出任何迴音。每走兩步,我便要迴頭看一眼,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願意看見大漢真的出現,但在扭過脖頸的過程中,那種心急如焚的緊張感總是將我折磨的死去活來。


    隨著潺潺的水聲愈發明晰,黝黑空洞的山穀也顯露出了部分模糊的細節。


    扒住凹陷的岩縫,我駐足向下望去,一道蜿蜒的微弱的熒光正於最深處靜靜流動著。在成片濃厚的幽暗中,這唯一的光源宛若仙女的衣袂,為死寂虛幻的世界帶來了些許慰藉。


    “奇怪......”


    費力越過一塊倒懸的石塊,我喃喃自語著,


    “這怎麽還會亮的?”


    但轉念一想,我又覺得這種問題是多麽可笑,畢竟相比於其他那些超出生物構成規則的東西,帶著微光的河流反而正常到了極致。


    由於離地麵的距離已然不多,瑤的膽量也比先前好了些許,甚至還有時間去觀察周圍的環境。在聽到我的聲音後,她也有些好奇遙望著遠方曲折的細流,目光中竟有些心馳神往的味道。


    “好了,走吧。”


    邊說著,我快步走到瑤的身旁,但她不僅沒有照做,反而激悅的抬起胳膊,指向了河岸邊一些星星點點的光輝。跟年輕的瑤相比,我的視力斷然沒有那麽優秀。於是便幹脆做了個樣子,就搪塞著帶她繼續前進了。


    越是接近穀底,階梯就越發的陡峭,到最後我幾乎是手腳並用,才能勉強不從濕滑的石板上墜下。而走在瑤前方的怪物似乎沒這種煩惱,它就像腳底長了吸盤一樣,不管前路多麽陡峭都是如履平地。


    “靠!什麽玩意兒啊。”


    暗罵著,我再次向下爬了一小段,側過臉衝還在糾結著該換哪隻手的瑤喊道,


    “喂!你還行嗎?”


    我看見瑤費力地抬起頭,眼神裏滿是疲憊與艱辛,但或許是礙於這個年齡特有的自尊,她隻是朝我比了個ok的手勢,就繼續那蹩腳的攀岩了。


    雖然那道涓涓細流已近在咫尺,但隊伍的速度卻慢的難以附加。我邊用力爬著,邊在心中默讀著秒數,似乎那樣能令時間也變得更快一些。


    等到數到快兩千時,我終於聽見了瑤落在地麵的聲音。


    “謔——這麽久。”


    輕歎著,我如釋重負的加快速度向下攀去,不消片刻,隨著雙腳用力一蹬,我也穩穩落在了地上。


    “嗯?”


    待到身形平衡後,我有些奇怪的望向了腳邊的土地,因為想象中沉重的撞擊聲並未響起,取而代之的,是細不可聞的摩擦,


    “這是......草嗎?”


    我用力在地上蹭了蹭,果然隻有輕細的沙沙聲。


    然而這忙裏偷閑的消遣轉瞬即逝,刹那間我汗毛倒立,想起了哪幽靈般糾纏著我的幻象,如果大漢所言不虛,那現在應該......


    就在我於能見度極低的環境中四下掃視時,幾米外的河流處,突然冒出了撲通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跳了進去。


    霎時,本就詭秘的氣氛驟然緊繃到了極致。塤戒備的舉起右手,數支利箭也搭在了弓弦之上。未有猶豫,這群專為殺戮而生的怪物便開始整齊劃一的朝著聲音的源頭走去,而我也拉起瑤冰涼的手,慢慢貼在了堅硬的岩壁表麵。


    可隨之傳來的,卻不隻是滲入骨髓的寒意,於愈發黑暗的深穀內,一股迷魂的芬芳兀自飄了出來。


    接著,便是令我頭皮發麻的呐喊,


    “你們還tm愣著幹嘛?!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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