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級教的拚音字母,一天要讀幾十遍,也要默寫幾十遍。語文老師十分嚴厲,不但要求我們要自習,還要提前預習課本。當時並不知道預習課本需要做些什麽,翻了翻書,看了許久,還是不懂。第二天上課,老師問我們有沒有預習課本。我壓根不清楚預習課本的用意是什麽,也不懂老師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於是,當老師說,沒有預習課本的學生舉起手來。看到班裏幾乎所有同學都把手舉起來了,我也傻乎乎地跟著舉手。於是,免不了被尺子打兩下。那時老師打的力道重的,我眼裏的淚意都直接湧了出來。也許老師是想讓我們記住這個教訓,我也確確實實感受到了這尺子的厲害。


    第一次考試,語文老師讓我們把書本放進課桌裏麵去,然後發了試卷讓我們做。我還記得,有一道題是把文章的一段語句打亂了,需要我們重新排序。但當時不清楚排序是什麽意思,又覺得像是書中的內容。看了好幾遍也不知道怎麽寫,於是我先去做了其他題。下課鈴聲剛好響起,要收試卷了。我趕緊把課本從書桌裏掏了出來,使勁翻書,結果還是找不到答案。因為壓根就不需要添加內容,可空在那裏又覺得不行,隨便在括號裏添了些字。大概是我翻書的動作過於明顯,老師走過來跟我說考試是不能翻書的。我才知道我好像犯錯了,一下子感覺臉色都有些發燙,我點點頭蓋上書,交了試卷。


    下課了,是四姐帶我迴家的。放學迴家就和姐姐去田澆菜、拔草。


    我家的菜地就在校門口對麵,中間隔著一條河流,供菜地灌溉。去菜地的路上或者在澆菜的時候經常能碰到同班同學迴家,一年級倒不覺得害羞,認識的同學也不多。越長大越高年級了,羞恥心就開始有了。尤其是四五年級開始,同學認識的越來越多。因為我不但是班長,還是少先隊幹部,需要在校門口或者去各個教室檢查學生戴紅領巾的情況。有時候爸媽讓我扛著一把鋤頭去菜地,遇到頑皮的男同學,他們看到了就在那笑我。我裝作沒看到他們,徑直走了。可是心裏漸漸有些自卑,覺得爸媽是農民,才導致了這樣的情況。之後去菜地,我都會戴著一頂草帽,來擋住我的臉。


    當時並沒想過,在學校讀書的其實大部分都是農民子弟。大家的情況都差不多,其實並不需要覺得羞恥,更不應該以此嘲笑對方。行行業業出狀元,大家各司其職,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能養活一家子就很好了。何況,爸媽那麽努力的供我們讀書,不讓我們受饑餓之苦。這已經十分難得了,我又有何資格覺得羞恥。


    這邊的夏季持續時間特別長,都秋天了,還是覺得天氣酷熱。周末不需要上課,就必須要去田幹農活。早上倒還好,還能感覺到一襲涼風時不時吹過。可越到中午,天氣就越發悶得慌,一絲風都感覺不到,甚至心理都覺得有一絲燥意。太熱了我就會用田裏的水撩到手臂上、大腿上,讓自己涼爽一下,繼續拔草。拔草時間長了,也會覺得腰酸。有時候就會拿個凳子坐著拔草,田裏的水太高了,甚至會淹過凳子。這時就要拿個扁擔架在菜地上麵,一邊坐一邊拔,再時不時挪動位置。


    那時候草帽都不戴,整個人曬得一團黑,還覺得引以為豪。我經常會和姐姐比誰更黑,仿佛誰更黑了幹的農活就更多了一樣。現在想想,都覺得有些傻不拉幾的。小時候並沒覺得以白為美,因為大家差不多都是黑黃的皮膚。覺得皮膚黑是正常的,直到初中去了鎮裏上學,看到好多同學白嫩的不可思議,甚至同學們都以白為美。漸漸地才發現自己的人生觀似乎發生了偏差,因為隻有自己黑的不像話,和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感覺。那時才開始後悔為啥自己要把自己曬得那般糟糕,想白都難。之後天氣再熱,去田總要穿上長袖,就算出的滿身汗也不敢脫。就怕脫了長袖,長時間做的努力便會功虧一簣,毀於一旦。


    一年級的冬天十分寒冷,氣溫降到差不多零度。我家的菜地水溝裏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一碰就碎的那種。那時候聽爸媽說好多學生覺得稀奇,還跑去我家菜地玩,把地踩得稀巴爛。


    我沒過去,主要是太冷了。我穿的有些單薄,衣服並不抵寒。坐在教室裏麵都覺得寒風刺骨,我就更不敢出去感受那凜冽的北風了。冬天的冷風,吹得臉頰和嘴唇都十分幹燥,皮膚還會裂開,刺痛刺痛的。摸一下臉頰都覺得幹巴巴的,凍久了臉頰還會發熱發紅,像一個粉嫩的紅蘋果。嘴唇太幹,我經常就會用舌頭舔一下,用口水來濕潤那幹的讓我不舒服的嘴唇。可是越舔越幹,也越來越痛。摸一下都感覺有些腫了,就像吃了麻辣火鍋,嘴唇紅腫的像兩條火腿腸。可又不知道怎麽辦,才能免受這種皮肉之痛,隻能硬捱。那時候並沒有雪花膏,直到二三年級,我才在家中見到讓我新奇的雪花膏。一年級,我是硬生生挨過那股痛感的。


    有時候下課也會出來曬會太陽,但感覺那股暖意不足以溫暖北風的唿嘯。一邊曬太陽,一邊吹著冷風,那滋味有些一言難盡。但又覺得曬太陽還是有些用處的,那一絲絲暖意還是從皮膚透進了心裏。上課鈴響,迴了課室,門窗都是開著的。我一邊吹著冷風,一邊哆嗦著上課。


    身上太冷了,也沒和爸媽說過。因為爸媽要忙農務,其實對於孩子,爸媽基本上都是采取放養的方式。我的衣服是姐姐給我準備的,她們並不知道要給七八歲的娃穿多少衣服才合適,何況在家裏穿的時候並不覺得冷。出去了卻感覺凍得渾身發抖,牙齒都在上下哆嗦地打著寒顫。上課的時候,雙手凍得僵硬,拿筆寫字都有些不利索。經常手冷了就唿口熱氣搓兩下,實在不行就放腿間取暖,或者放屁股下麵壓著。用處其實不大,但好歹算是一種心理安慰,還是覺得有點暖和的。其實腳趾頭也是冷的,那時候的鞋子並不保暖。簡簡單單的白布鞋配襪子,寒氣侵襲,腳趾也是凍得有些麻木。隻能自己跺跺腳,自己給自己加點熱氣。


    冬天雙足下地澆菜,一下水溝,刺冷刺冷的。每次下水,總會一陣‘啊啊啊’叫喚,仿佛叫出來就不那麽冷了。那田水的寒冷直接侵入骨頭縫裏,站著慢慢適應了會水裏的寒冷,等雙腳凍得發麻了才感覺好些了。那時候沒有水鞋,水裏的冷隻能靠自己硬撐著挨過去。好在適應了水裏的環境後,幹著農活慢慢身體就會發熱了,也就不那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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