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卻,誰又能不被忘卻呢?今日的你,他日的我,終究在屬於我們的時代落幕時一點點被人忘卻。哪怕是馮祖也隻能在眾人心中留下一縷印象而已。今日,我受馮祖信物的恩惠,被族人所知,所敬,可是誰又能保證我不會被遺忘呢?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去區分你和我對於家族的作用。因為你始終都是家主,是主導一族走向的人。而我隻是假他人之手而樹立信仰的人。我們的作用始終不一樣。”


    馮卿一口氣說了很多,乃至他自己都有些喘不勻氣了。不過他也確實說在了點子上,信仰和導向確實不一樣。


    此言一出,馮文峰的麵色緩和了很多。或許吧,在某一個瞬間,他真的對馮卿的地位崛起有了些許忌憚吧!


    “你是一個聰明人,實話實說,難道就真的看不出我的心思嗎?你就不怕我真的對你下黑手嗎?”馮文峰立身高出,和馮卿並肩,此刻,他們已經不在看下方的人,而是在自顧自的交談,交心。


    “看得出,可是,不怕!”


    血紅色的陰陽麵具下,馮卿堅定說出了那兩個字——不怕!


    “哦?為何不怕?”


    馮文峰陰陽怪氣的問道,知其所為而己不作為,這其中一定有緣故。


    “因為我知道,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是為了馮家好,隻要馮家能一直好下去,那麽有沒有我馮卿還重要嗎?”馮卿側過臉,玄之又玄不可名狀的麵具下,他的眼神堅定而又深邃,就那樣看著旁邊的馮文峰,絲毫不動搖。


    “哈哈哈………哈哈哈!馮卿,或許你比我更適合這家主之位啊!若是,若是你能早生萬載,和老夫同代,這馮家家主必然是你,而不是我!”馮文峰大笑,他在感歎,在設想,他已經知道自己在某種精神上已經輸給了馮卿。


    就在二人交心談話之際,下方一群人聽到家主狂笑,卻才意識到馮卿旁邊有家主馮文峰立身。


    “我等,見過家主大人!”原本已經起身的馮家家眾再次拜了下來,這一次,他們純粹的是在拜馮文峰。隻不過這一拜卻和馮卿的那一拜有著天差地別。因為一個有精神,一個沒精神。這種精神,不是常規上的精神,而是特指人心所向。


    馮文峰點了點頭,而後高聲道:“起來吧!這些日子,馮家可能要受到外界壓力的打擊,我等馮家人要做好充足準備,來應對馮家之劫難。且,馮祖逝去,卻留下了自己的選擇。我希望,日後,馮卿可以成為你們新的信仰!因為他就是馮祖的選擇。”


    馮文峰說出了兩件事,每一件事都足以對馮家命運有大的改變。這才是家主應該做的,或許他不是信仰,也不是精神支柱,可是他卻可以主導家族走向。和馮卿在根本上是不一樣的。


    “是!”馮家一眾人盡皆稱是。他們還是很聽話的,至少麵對家主時,他們無可挑剔。


    “替代,隻是時間的問題,將來,你們馮家的導向者和被信仰者或許會在一個人身上體現吧!”此刻,在馮家正堂的大門前,李韶陽抬頭看著天上的二人,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黑袍人和石人說話。


    李韶陽口中無忌,可是黑袍人和石人卻都諱莫如深,不敢也不能去接這句話茬子。畢竟身份不一樣……


    就在馮家重聚人心之時,天穹上有數道流光而來,顯然不是馮家人,而且儀仗頗大,一看就是來了有頭有臉的人物。


    而且,他們是一起聯袂而來,顯然也不是偶然,而是早就商量好的。


    見到這數道流光的到來,馮文峰微微皺了眉頭,緊接著就把馮卿從天穹上一掌送了下來,自己獨立於虛空。


    “諸位道友來此,所為何事?”未等到這些人真正來到馮家的地界上,馮文峰就已經以神識傳音開始發問。畢竟這樣的陣仗,真的很難讓人信服。


    神識之音發出,四方流光盡皆停滯在原地,那些人也都沒有繼續逼近馮家。仔細看去,可以看得出,他們都是其他四大家族的人。


    “馮道友多慮了!聽聞今日馮家前家主化道,聞之悲戚。我等其他四大家族掌舵人打算親自來馮家送他最後一程。”一片白雲中傳出聲音,明眼人都知道是雲家人。李韶陽也清楚,這個說話人是雲家家主——雲睿。


    “確實,馮道友,我們確實是來吊唁你的前任家主的,你難道害怕我陳家不成。”另一邊,陳家家主坐在一個轎子中,被層層禁製遮住,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何等麵目,甚至那些儀仗隊的人也因為這個轎子的緣故被遮掩了氣機,不能被洞徹。遠遠看去,隻能看到一頂轎子在天穹飛舞,甚至難以辨別出它真實的顏色。


    “以家主身份而來,算是我們這些人對馮前輩最後的敬意了。馮道友你還在擔心什麽呢?”


    說這話的人自身化成了白雲,可是聲音李韶陽還是很熟悉的,竟然是雲家家主雲睿!為了‘吊念’馮家前家主,他不僅親自來了,而且在對待馮家前家主時竟然以前輩相稱,這倒是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了。


    不過想來也隻有他們這些家主親自來才說的過去,不然其他人來也確實不夠格,畢竟化道的可是馮家前家主,也算是長輩了。


    “哦?雲道友和陳道友來此我還能理解,那麽敢問蘇道友和魯道友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到我馮家是什麽意思?”馮文峰語氣一變再變,變得極為古怪,不容揣度。


    “馮文峰,你好大的火氣,難道對我蘇魯兩家至今還有敵意不成?今天我們能來就一定不會有敵意,畢竟,今天是你們馮家在辦喪事,我們也沒有興趣和你打架,也要讓逝者走好最後一程。”此刻,魯家的家主脾氣暴躁的罵了起來,他可忍受不了這樣的陰陽怪氣。


    “魯道友,別和他說火氣……你的火氣更大些,這是五大家族的共識……”此刻,馮文峰還沒有說話,魯家人的盟友——蘇家家主就已經看不下去了。馮文峰哪有什麽火氣,分明就是魯某人自己的火氣大。


    隻不過這蘇家人也不是在明麵上說,而是在暗中提醒,做人可不能自我矛盾啊!


    他們的提醒,隻有魯家家主聽得到,其他人都不知道……


    “多謝蘇道友提醒,不然繼續下去恐怕又要遭人笑話了。”對蘇家家主道過謝,魯家家主便不再說話,他一直就在那虛空中獨立,與馮文峰隔著不知多少距離對峙。


    “火氣!你倒是惡人先告狀!我的火氣難道比得上你的火氣嗎?馮家和蘇魯兩家的關係你我心知肚明,此時此刻,你們前來還讓我放寬心?如果我真的放寬心,那真的就是對我馮家的數萬萬生靈的不負責。”馮文峰冷言冷語的說道,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確實如他所言,其他四大家族的家主來到馮家確實都沒安好心,他們一來想看看前家主化道是否屬實,而來是看看馮家人的精神支柱是否真的在那個人逝去後而崩塌。第三嘛,就是看看李韶陽對馮家的態度。這三件事的因素足以決定馮家的命運。如果一大強者化道,馮祖逝去,精神崩塌,而李韶陽又不願意幫馮家。那麽今日便是他們馮家的滅門之日。


    這都是安排好的,無論是敵是友,一旦有可能,他們勢必是要將馮家瓜分的。那時候,恐怕整個馮家再無一人可擋下四家屠戮。


    所以,從一開始,馮文峰就已經看穿一切,才有了冷言冷語,才有了皺眉的細節。


    “看來馮文峰你對我們蘇家的成見也很深啊!不過我蘇家向來不在乎這些。今日,我等四人聯袂而至,前來吊唁,難道馮家人還不歡迎我們不成?”蘇家陣營中,一道同樣有底氣的聲音傳來。他說話的時候,特意將‘聯袂而至’四個字壓的很重。


    此言一出,馮文峰當即朝著雲家和陳家的兩家家主看去,他此刻才知道,這兩位盟友竟然也要來與之為敵了。


    “哦?我倒以為是真的吊唁,沒想到你們四方竟然還達成了一致,當真認為我馮家可欺不成!”馮文峰大怒開口,一時間,整個馮家核心轄區的邊緣處同時出現了一種法則縱橫的禁製,這種禁製極為古老,疑似出自更高的強者之手。


    以禁製守護自己的領土,這種手法不多見,畢竟是封人封己,不如陣法那樣靈活。


    可是也就是這樣的禁製,已經堪堪擋住了所有的來人,這樣的力量讓四家家主都為之色變,一時間都不敢來硬的。


    “曾聞數萬載之前,有道門棄子自成一派,達到至人修為,後遂無名。據我所知,那人就是你們馮家的源頭,這禁製應該就是那個人留下的吧?隻是不知道,這數萬年過去了,他本人都朽滅了!他留下的手筆還能有多大的能力!”說話者是魯家家主,他最是暴躁,也最是瘋狂。


    “魯某不才,不認為自己可以與活著的至人一戰,可是至人留下的死物,我等半步至人強者,卻也真的很不看在眼中,更何況,這還是數萬年消磨之後的東西。”話音落去,魯家家主悍然出手,所有儀仗隊後撤,魯家家主一人上前,當即他兩掌對禁製,從他的身後,竟然直接出現了一把量天尺。


    這把量天尺不是法器,而是異象,來源於魯家功法之中,公平公正,卻也野心甚大,一把尺子想量天,這就是其魄力所在。


    魯家家主身後,量天尺上通九天,下達黃泉,不可洞察高深,不可揣度其力,在半步至人魯家家主的加持下竟然有了讓整個東原都為之顫抖的感覺。通體星辰,不知偉力幾何。當即量天尺就在魯家家主的加持下要撞向馮祖留下的至人禁製。


    星輝不絕於,於白日之下映照諸天,讓人盡管,讓人震顫!哪怕有馮祖禁製守護,馮家的一些弱者還真的是哭爹喊娘,有嚇暈的,也有嚇尿的。畢竟誰都怕死………


    而其他三大半步至人卻始終不動,他們要通過魯家家主的手筆看看這馮祖留下的東西是否還有不測的力量。既然有人甘願當出頭鳥,那就讓他去好了。


    “哼!我便在此,難道還允許你一次次來破禁製不成!那難免將我馮文峰看成縮頭烏龜了!”馮文峰目光灼灼的看著星輝點點的量天尺,當即大怒。


    他複蘇禁製隻為守護馮家眾人,可是卻也不能坐以待斃,因為他們馮家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當即,馮文峰從禁製中衝出,衝到了馮家核心轄區的邊界出,以自身某種強大的力量擋住了量天尺一擊,掌中有一張羅網形成,羅網由道形成,以法為體。看似小巧,實則可內蘊天下。足以包容量天尺所有的打擊。他的速度很快,至少比魯家家主出手的速度要快的多。


    轟隆!


    一種極為沉悶的聲音在一掌之間傳出,通天徹地大小的量天尺竟然完全被掌中羅網所囊括,能量竟然每有絲毫泄露,更沒有打在禁製之上。


    一擊之下,魯家家主巍然不動,隻是量天尺在馮文峰掌中漸漸散盡了所有力量。反觀馮文峰,他也不動,隻是掌中的大道羅網破開一角,雖然破了一角,可是量天尺依舊在其中,不曾破出。


    “掌中天涯!大道羅網?!想不到這一招已經被你運用到如此精妙的程度!”雲睿從雲中現身,看著馮文峰的手掌,有些難以相信。


    這可是馮文峰的成名技,在他極少出手的情況下曾被人記載下來,威力遠沒有如此,想不到,今日出手,威力卻比傳說中的打了許多,竟然連魯家家主這個力量型的家夥一擊之下都沒有擊退他。隻是對他掌中的道造成了損傷……


    見到魯家家主和馮文峰勢均力敵,蘇家的人坐不住了,他們蘇魯兩家關係最好,怎麽能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呢?當即,蘇家家主從一片虛無中一人走出,而他的身後依舊是虛無,那是他的人馬所在。


    當即走出後沒有再多言多語,一個字,打。


    蘇家家主的容貌並沒有示人,隻是周身被一種血紅色的空氣纏繞。這些紅色的,真的隻是空氣。


    在馮文峰還在以掌化力的時候,他已然出手,一出手便是死手。


    “馮文峰!你死吧!”蘇家家主出手,血色空氣離體,頃刻間化作一把弓,一把血淋淋的弓,讓人不禁揣測,這把弓究竟要殺多少人才能鑄就。


    未容多想,蘇家家主已然拉弓,這把弓沒有箭,隻是拉動弓弦就可以無數次的發射,不過這把弓的消耗卻也超乎常理。不僅消耗力量,更是消耗氣血,消耗生命能量。雖然對於蘇家家主這樣的早已長生者來說,生命能量已經可以修複,可是一旦超負荷,也是極為難受的。


    隨著弓的拉長,一支血箭宛若光速朝著馮文峰而來。也就是咫尺之間,馮文峰化盡了量天尺的能量。騰出一隻手直接去抓那血箭。


    “哈哈哈……你還真是蠢啊!”蘇家家主冷笑,在他看來,馮文峰無疑就是最愚蠢的人。這血箭若是真的被他赤手接下,那豈不是太可笑了?而一旦接不住,刺入肉身,所付出的代價必然是氣血的枯竭,


    可是,事實往往與猜測不一樣,馮文峰並沒有真的想要用手去接這一箭,而是在指尖放出同樣的一箭。這箭頭,黑白分明,卻又力量含蓄,雖然是指箭,小巧,可是卻遮不住其中的蕭殺之意。


    黑白箭頭以超越一切的速度衝向那血箭,當即二者針鋒相對,直接碰撞在了一起。結果不出所料,指箭終究不勝弓箭,血箭直接將黑白色的指箭蹦飛,一把血箭直接射穿了馮文峰的手。


    頃刻間,馮文峰隻感覺周身氣血失調,仿佛都在朝那右手的箭頭中匯聚,甚至,他能感覺到這血箭要將他一身氣血吸幹。


    趁此機會,蘇家家主想要再次出手,彎弓搭箭,要持續射擊。也就是在這危機時刻,從禁製中迅速又衝出一人。身形僵直,高有丈餘。


    他不顧一切,竟然直接擋在了馮文峰身前。


    蘇家家主覺得可笑,可是也沒有多想,當下放箭!


    隻聽鏗鏘一聲,血箭射中目標,可是卻不曾射入。落地,化作紅氣,迴歸。


    “怎麽可能!我這血弓無往不利,怎麽可能射不進去?我可是半步至人?”蘇家家主難以接受這一切,定眼看去,他要看看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結果,所見更是讓他大吃一驚。擋住他血箭頭的竟然是一個石人,一個平平無奇的石人。細細感受,簡直要歸於寂滅,可是卻又好像‘沒死透’。


    “區區上真巔峰,為何可以接我一箭?你這石身不簡單啊!”蘇家家主陰翳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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