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金玉先生能否接受這樣的治療方案。”


    白卿卿忽然對這滿院子的文雅設計和草木裝飾沒了興趣,她感覺——隻是附庸風雅罷了,以前讀書,書上寫“一個人擁有什麽就是什麽”,現在看來,這種雞湯喝多了還挺毒的。


    金玉似乎看出來白卿卿的態度急轉直下,於是立刻換上一種謙卑的態度說:“好的白姑娘,一切都聽你的。”


    治療方案得到了金玉的認可,白卿卿大步返迴書齋,讓孩子迴到床上靜趟,稍等了片刻,待孩子心神安寧後,白卿卿深吸口氣,開始細致地給他診脈。


    診治完成後,白卿卿第n次感慨到心理健康真的太重要了——按理說,這麽大一點的孩子,最應該是輕鬆無憂無慮每天快樂的時候,可就是因為金玉給孩子灌輸了太多功利思想,導致他每天隻會瘋狂讀書,缺乏運動。加上金玉隻知道看成績而不知道鼓勵關愛,才使這孩子年紀輕輕就患了這種病。


    這就是心理壓力大造成的,身為父母,自己的夢想和意識,應該靠自己追求和實現才對,為什麽要苛求自己的下一代呢。


    白卿卿腦子裏亂的很,她胡亂地想著這些事情,迴過神的時候,已經施針結束了。


    想了一想,白卿卿還是忍不住對金玉說了很多:“我知道父母應該對孩子抱有期待的,但是比期待更重要的應該是嗬護和愛,你知道他為什麽會生病嗎?是因為他的壓力太大了,你知道壓力是什麽嗎?就是心事太多了。”白卿卿眼神裏滿是真誠。


    “他還是個孩子,最應該是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年紀,何必用大人的那一套價值體係去要去、苛責他呢。”


    “是,多謝白姑娘,金某今日受教了。”金玉竟深深向白卿卿鞠了一躬。


    白卿卿一挑眉——沒想到啊,這哥們還挺上道。希望他以後會好好對待他兒子吧……


    第一次施針結束,白卿卿本想直接從金府的正門出去,卻又突發奇想,想去金玉賭坊看看,或者可以賭幾局。


    金玉知道了白卿卿的想法,隨及特意著人拿了寫賭金給她完,白卿卿倒也沒客氣,收了東西就鑽進了雜亂擁擠的賭場。


    牌九麻醬色子一應俱全。


    “白公子你能不能快些!押大押小?”


    “哇真氣派啊,不愧是白公子,一擲千金!”


    “押了押了,快!跟著白公子買。”


    “哈哈哈哈,白公子贏了可要請我們一眾人等吃飯啊。”


    “就是就是,聽說晴天酒樓出了新品呢。”


    一片嘈雜聲中,那個被稱為“白公子”的人被數名賭徒圍在中間,欣然接受著那些人的彩虹屁。一下就往賭局裏投了幾十兩銀子,贏得眾人一陣讚歎誇獎。


    那白公子周圍還有不少富家子弟模樣的人一同和他說笑,一看就是他臭味相投的朋友。


    雖說這賭坊人聲嘈雜環境很差,但是白卿卿透過鬥笠下的白紗看到,那人五官深邃而精致,滿臉的書生斯文,隻是身材微胖,顯得整個人有些笨重而油膩。


    盡管輸了不少錢,白公子似乎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白卿卿走過去,本想著跟著“白公子”一起押注——走到那人身旁的時候,腦海裏忽然有什麽記憶翻湧而來——


    “哥哥哥哥,你和我玩嘛”


    “卿卿乖,哥哥剛下學,待哥哥去和母親問安就來陪你。”


    “母親隻喜歡哥哥,母親從來都不讓卿卿去問安的。”


    “沒有的,隻是母親喜歡清靜而已,卿卿可莫要這樣想母親。”


    哥哥……


    母親……


    一瞬間,好多前塵往事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白卿卿看著自己身邊高聲喊著“押大押小”的男子,懷念一絲一絲湧上心頭。


    這應該是原主“白卿卿”是記憶:


    白卿卿是庶女,所以並不能像嫡女白卿婉一樣,穿精致鮮豔的衣裳、吃稀奇古怪的糖,因為自己臉上有塊醜陋的胎記,所以闔府上下也沒有人特別尊重她。


    母親自生下自己就身體不好,但是母親和父親的關係更不好,父親時常來看望母親,十次有九次都被母親拒之門外——這是她從剛懂事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


    但是自己有一個大自己兩歲的哥哥白仲君,童年裏的糖果、蝴蝶卡子,大多數都來自哥哥,一年中,白卿卿隻能在家宴上看見父親,但是幾乎每天都可以看見哥哥。


    在白卿卿的童年裏,哥哥無所不能:捉蛐蛐、做風箏、做風車、還會寫字、畫畫、給自己講故事。


    母親喜歡哥哥,常讓他去請安,白仲君便時常抱了白卿卿一起去,盡管還是能察覺到母親對自己態度的冰冷,但是她也時常會說一些體己話給自己,也是在那個時候,白卿卿清楚地意識到,母親是愛自己的,隻是她有自己的苦衷和難言罷了。


    那段日子是白卿卿最快樂的日子。


    可惜後來好景不長,母親因病去世了,闔府上下並沒有舉辦什麽隆重的葬禮,似乎隻是偌大的白府少了一個人罷了。


    隻有白卿卿和哥哥兩人,衣服日日穿著白色,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哀傷和憐憫。


    白仲君是自己最安穩地依賴,是父親一般人物的存在。


    至於後來的事情,“白卿卿”留下的記憶並不多了,隻知道在母親去世後,哥哥讀書更加發奮刻苦了,可主母卻忽然提出要求,要把自己的哥哥過繼到她那裏,白敬道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哥哥收拾東西搬出廂房的那天,給白卿卿最後做了一次風車。


    後來再也不曾見到白仲君了,隻聽掃灑庭院的丫鬟說,大少爺長袖善舞結交了不好富家子弟,經常流連酒樓歌管,連學也不上了。


    白卿卿並不知道什麽叫“長袖善舞”,什麽是“秦樓楚館”,在白卿卿的心中,自己的哥哥是舉世無雙的哥哥。


    記憶裏的清爽少年很難和此刻眼前正大聲叫嚷一擲千金的人聯係起來。


    白卿卿戴澤鬥笠想轉身,卻被白仲君一把拽住了:“小妹妹,要不要陪陪哥哥,哥哥教你怎麽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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