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陳夕獨自盤坐在床上,心思沉入識海,靈魂站在神殿前,依稀看到神殿中有一股黑氣,陳夕苦笑,神殿現在竟然還把自己拒之門外,不讓自己進去了。


    左右轉了一圈,始終無法進入神殿之中,好在那團黑氣很微弱,在神殿中逐漸變得微弱,站在大梁上的小火雀似乎感受到那團黑氣的危險,始終不靠近它,那團黑氣也不敢亂動,似乎耗子見貓,小心的蜷縮在一起。


    ……


    誰有初六便遠行。


    雖然天氣嚴寒,但總歸是積雪消散。


    陳江不說,陳夕問小乙是願意和自己去往大瑜,還是留在南慶。


    若是留在南慶,陳夕打算把小乙托付給杜期或蘇集,比起望雲門,陳夕更覺得讓小乙在杜期和蘇集身邊更會快樂。


    但小乙隻是淡淡道:“公子去哪裏,我便去哪裏。”


    一亮極為精致的馬車停在遠處,看起來比普通的馬車要大很多,裏麵更是嵌入子墨靈石,用以提供動力,溫度。所以如此大的馬車,一匹馬也足矣拉動,但此時仍然配備了兩匹馬。


    馬車是陳夕特意從墨機一族那裏買來了,靠著和韓絕銘的關係,還打了六折呢。不過也足夠讓陳夕肉疼,畢竟陳夕現在也不富裕。


    馬車裏和外麵完全是不同的溫度,陳江叫了句:“大小姐,咱們把簾子放下不好嗎。”


    小乙迴過頭來瞪了一眼陳江,仍然把腦袋露在外麵,看那邊亭子中的陳夕。


    亭子正是那人陳夕進慶城,趙賀阻攔陳夕進慶城的亭子。


    “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如此亂世,當有獨辟蹊徑之心,但子民之苦,上位者不能體會,才是真的悲哀。你是一國王爺,當有體恤民心之意。”


    “學生記下了。”


    “當今之世,往前萬年,神明隕落,仙道彰顯,修士在這片大地上如雨後春筍,此後治時者考慮修士與凡塵的關係才是首位,力量一旦無法控製,任何不可發生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所以此次南慶之禍,禍源當在此。”


    陳夕點了點,相傳萬年前,修士根本不會如同今日那般多,多少王朝,縱橫連貫大陸,能見幾個修士?幾個真仙?


    “人人常言之,最厭惡假君子,最愛真小人,有先賢曰,人性本惡,那豈非人人本就要茹毛飲血,作惡多端。豈非用規矩來約束自己的都是假君子。隨心所欲才簡單,為什麽有些人會覺得那些隨心所欲的人才率真,做一件簡單的事,真的讓人敬佩嗎?不是,是因為那些是他們想要的罷了。”


    陳夕不由得想起莫天傾對自己所說的,心境先澄明,然後再去補全喜怒哀樂。


    “不過人們討厭一些表麵正義,背後齷齪的人並不是錯的,隻是有些人啊,一生正直,坐了一件錯事,就要被口誅筆伐,有些人一聲為惡,做了一件好事,就換來你看,這個人本心是好的,你說這公平嗎?”


    陳夕輕輕搖頭道:“先生,其實我有些討厭一些人說,一碼算一碼,就像有個人曾經救了數十人的姓命,然後有一天他殺了個人,按照此地律法,要將此人斬首,那些人就會說,是呀,他是救過人沒錯,可他殺人了,一碼算一碼,他救人我們敬佩他,但他殺人了就要被殺,一碼算一碼。”


    杜期笑了笑道:“所以他就不該死嗎?”


    陳夕麵露為難,因為陳夕亦覺得這個人又是該死的。


    “瑕不掩瑜,瑕到底能不能掩瑜,是要外來的規矩來定的,若想一件事不為難,就要把這件事剖析的清清楚楚。若這個人一時發狂,殺的是無辜之人該死嗎?”


    陳夕點頭。


    “那若這個人殺的是罪大惡極之人呢?”


    陳夕搖頭。


    “當然,世事不能如此簡單,將一切脈絡順清,若有一天,規矩可以為一個人不厭其煩的分析一切,而不是統一一概論之,大約正是盛世的曙光。”


    杜期笑了笑道:“好了,終有一別啊,別讓孩子們等久了。”


    陳夕迴頭望著馬車,看著露著小腦袋的小乙,起身拱手道:“拜別先生、師兄、桃兒姐姐。”


    杜期點了點頭,蘇集笑道:“到了大瑜,別忘來信。”


    陳夕點了點道:“不會忘記的。”


    陳夕走出亭子,走向馬車,還沒有上車,慶城方向一騎絕塵而來。


    陳夕挑眉,一個女子,英姿颯爽,不似她之前的妝容,不過一身氣息冷冽,倒是有了冰月河修士獨特的氣息。


    “公主殿下?怎麽,要送送我。”


    趙玉玉輕哼一聲,臉頰紅撲撲的:“我哥哥要我給你帶句話,雖然昨日在朝堂,已經和你許諾要與大瑜永結邦盟,不過那都是客套話,我哥哥說你幫了他兩次了,若是日後有需要來信南慶,南慶不然出手,這個諾言不是對大瑜的,是對你的。”


    陳夕點了點頭,知道這句話的分量:“替我多謝趙賀了。”


    “你該叫陛下。”趙玉玉嘟了嘟嘴。


    “沒事那我就走了。”


    “……”


    陳夕正要上車。


    “喂,你在大瑜沒有……未婚妻吧。”趙玉玉最後幾個字,像蚊吟一般。


    “啊?”


    “算了,聽不到拉倒。”


    “沒有。”


    “你……”


    陳夕挑眉。


    “哼!”趙玉玉拉馬迴轉:“到了大瑜給我迴信!”


    “啊?”


    “你要死啊……”


    亭子裏桃兒笑著戳了戳身邊的蘇集道:“你看沒看看出來,這位公主殿下對小師弟有點意思呢。”


    蘇集捂額:“可惜小師弟是個木頭,不然現在可以帶著王妃迴大瑜了。”


    杜期笑了笑:“若是有緣,不在乎暫時的分別的。”


    蘇集和桃兒姐姐互視,隨即點了頭。


    ……


    一路行來,已經走了八九天,逐漸接近南慶邊境了,這一路來還算順利,有這輛馬車,趕路起來要舒服很多。


    掀開簾子,望著車內熟睡的小乙河陳江,陳夕笑了笑,又把簾子關上,趕著馬車順著大路走。


    元宵啊,就是明天。


    想必此刻大瑜皇城,必定火紅燈籠滿城。


    大瑜皇宮裏,剛剛上完早朝,年輕的皇帝眉角似乎有些怒氣,本來按照大瑜的規矩,從新年到元宵過後兩天,都不會有朝會,有事直接上呈便可,而曆年若非極為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會先把事情壓一壓。


    皇帝吐了口濁氣問道:“不知啟王到哪裏了?”


    旁邊一個胖子急忙湊過來道:“按照行程,小王爺應該要進大瑜了。”


    皇帝的聽罷,眉角才舒展幾分。


    邊境之處,陳夕正趕著馬車,突然一股莫名的威視壓來,陳夕皺眉,經曆的生死多了,對此極為敏感,而且陳夕體內有純正龍氣,能夠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蛟龍之氣極速靠近。


    若非人隱藏自身特點,外人很難發現,那麽對方根本就沒有打算隱藏。


    陳夕眯眼,納戒一閃,長劍在手了。


    馬車驟停,馬哀鳴。


    隻是瞬間,陳夕便被人掐住脖子,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而且陳夕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


    陳夕被掐著脖子,看著眼前黑衣中年男人,冷冷道:“前輩……我們……好像沒有怨仇吧!”


    中年男人冷笑:“不認識我?很好,我會讓你認識的。”


    馬車中小乙和陳江驚醒。


    小乙和陳江露頭,陳夕驚喝:“不許動手。”


    打斷陳江想要動手的意圖,然後看了眼中年男人:“哼!我對螻蟻沒有興趣。”


    抓著脖子衝天而起。


    “放開公子!”


    “放開我……!總之!”陳江吐了口唾沫,過去拿起韁繩,駕馬追去。


    眼看著馬車越來越小,越來越遠,陳夕冷聲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帶你去我幼子墳前,要你死在我兒麵前!”


    陳夕瞪大眼睛:“天魔頂,池橋?”


    “哼!不錯,還能知道老夫的大名。”


    此人,不應該說此蛟便是陳夕斬殺的那頭幼蛟的父親!


    “你要給你兒子報仇?”


    “不應該嗎?”


    陳夕一陣沉默,修士之中,你死我亡,早就是常態。


    “那你殺了我便是。”


    “我要你死在我兒墳前!讓我兒看到你死!”


    陳夕嗬嗬笑道:“果然是頭蠢蛟!”


    “你說什麽!”


    “你就沒有發現,你兒子的軀體早就有腐爛的痕跡,應該早就死了嗎?”


    那頭幼蛟,其實是在陳夕殺他時,已經死過一次了,被江夜所殺,被江夜附體。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池橋加重手上的力道,讓陳夕難以再說話了:“任你今日如何巧舌如簧,也逃不過死的命運。”


    東側山脈,一道天雲,衝天而起。


    池橋眯眼,咬牙切齒道:“莫天傾?”


    “師尊!”陳夕咳嗽一聲,莫非莫天傾在暗中護送自己?陳夕眼中閃過一絲感動。


    一道淩厲的劍氣,直衝蒼穹,池橋冷哼一聲,一掌拍出,將那道劍氣打碎。


    但那些被打碎的劍氣,化為雲霧,撞在池橋身上,池橋嘴角露出一絲鮮血。


    “老蛟,就這點本事?”


    “小子待會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空中驚雷顯,而後一道龐大的蛟影浮現在空中,嘴中含著陳夕,速度又上升一個等級,帶著陳夕極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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