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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達帝都北城門時已是暮色幽深,夜幕深沉的像浸了濃墨的幕帳,沒有一顆繁星,城牆上高掛著兩盞燭燈,燃燒著幽暗的火光,無力的在夜風中搖搖曳曳。


    城門口站著整整兩排的官兵,他們皆穿著黑色束身甲,外罩暗紅色大氅,腰間佩著長刀。


    一名神態威肅的將士寬步上前,做了個禁行的手勢,濃黑的眉尖緊攏,渾厚的聲音中氣十足,厲聲道:


    “幹什麽的。”


    夏信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


    那將士滿臉震驚,惶恐的跪在地上,拱手道:“末將眼拙,不知殿下大駕光臨,還望殿下恕罪。”


    刹那間,城門口所有的將士齊刷刷跪在地上,場麵煞是震撼。


    “發生何事了,怎的派遣這麽多人手。”夏信問道。


    “迴夏統領,是鈺王殿下未婚妻,西域大祭司幺女在坐林穀被刺殺,生死不明,陛下震怒封禁方圓百裏,末將等幾天幾夜沒合眼,連隻蒼蠅也沒放進去。”


    夏信扭頭看向身後的車廂,思忖道:“知道了,退下吧。”


    將士拱手退後幾步,抬手大喊道:“打開城門。”


    城樓上,一個卯足勁大喊的聲音老遠飄來。


    “打開城門。”


    話音剛落,吱嘎沉重的城門被緩慢拉開。


    太子府


    月光下,莊重而肅穆的潛龍邸靜靜佇立,依稀可見那紅磚綠瓦透出的輝煌榮耀,以及遙不可及的尊貴。


    在來的路上,她身上的傷口被處理過,這會兒,傷口還好,沒那麽痛了。


    秋瑁姑姑提著一盞明亮的絹燈在前麵引路,穿過迴廊,經過六堎石子路,不多時,步伐停了下來,繆素抬起頭。


    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麵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菡水閣”。


    “菡水閣…”繆素若有所思呢喃了句。


    “這便是菡水閣,姑娘且安心住下,老奴已命人備好熱水,若無它事,老奴先行退下。”秋瑁微微俯身道。


    “姑姑慢走。”


    夜裏油燈紗帳,清風過猶無痕,院內有株極大的銀杏樹,在夜風中搖曳,沙沙作響。


    繆素走進寢房,映入眼簾的是靠近雕紋窗牖邊的花梨木的桌子,桌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台上擱著幾隻毛筆,窗牖上所掛著的是藍色薄紗,隨窗外徐徐吹過的風兒而飄動。


    這似乎並不是女兒家所住的房間。


    左側室紫檀木千鳥屏風後麵是沐浴梳洗的地方。


    須臾,幾名身穿宮緞的婢女,她們低頭彎著腰,手中端著各式各樣的服飾和發簪,窸窸窣窣的走了進來。


    一名約莫十三四歲,粉白稚嫩的丫鬟,腳步輕盈的上前俯身道。


    “姑娘萬安,奴婢靈月是秋瑁姑姑特意派來伺候姑娘,日後,姑娘的一應起居皆由奴婢貼身照料。”


    她一雙機靈的大眼睛清澈澄亮,眉尖洋溢著幾分喜相,她看見繆素時,神情愣了愣,隨之恢複如常。


    靈秀卻又不乏謹慎,眉尖的喜氣讓繆素心生好感,溫柔淡笑道


    “起身吧。”


    浴室霧氣氤氳,熱氣騰騰的水麵撒著玫瑰花瓣,繆素抬起玉足走進浴池,溫暖的甘泉包裹全身,毛孔似一點,一點輕柔的張開,吐納廢氣,這刻所有的疼痛,害怕,恐懼都融入水中無形無蹤…


    “姑娘的頭發又亮又黑,跟綢緞似的,想來定是大戶人家的金枝玉葉。”靈月洗梳著繆素的長發,不由讚歎,猛然想起什麽,手頓了頓,噤聲小心翼翼看向繆素。


    “大戶人家…”繆素眼眸蒙上一片空白,記憶在腦海翻轉,頭忽地一陣劇烈的疼痛,她雙手捂住太陽穴,咬緊輕顫的唇,疼得無法唿吸。


    良久無法好轉,她試著不去刻意迴想自己的身世,那股疼痛卻逐漸減輕。


    她到底是誰,為什麽會想不起曾經的一切?


    她身上的傷口,是怎麽迴事,還有…她今日總感覺到體內有兩股力量在相斥搏鬥。


    她掬起一捧水潑到臉上,一顆心頓時煩躁不已。


    到底發生了什麽…


    書房內


    白承瑾負手站在窗前,靜靜望向窗外,極高的身量,幾乎與窗牖上橫梁持平,屋內所有的物件在他身旁似乎都在縮小,冷峻的臉龐染上一層月亮光暈,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抹黑色身影憑空出現,單膝跪地,稟告道。


    “殿下,事情辦妥了。”


    聞聲,他緩緩轉過身來,月亮的光灑在他的背上,在他四周形成了光暈,俊美到讓人窒息,他撥弄著扳指,冷冷道


    “繼續查。”


    “是。”


    ……


    時光如梭,一晃月餘已過。


    ……


    清晨一道曙光冉冉升起。


    微熹的陽光透過鏤空格子窗牖,照在雕花銅鏡梳妝台上,光影斑駁。


    繆素懶懶的從床上坐起來,她黑曜石般的眼眸裏氤氳著一層水汽,迷離煙瀚,她渾身酸痛,捶了捶細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緩緩起身拿件外衣披在肩上,走到銅鏡前坐下。


    銅鏡中的女子墨發如漆,瀑布般散落胸前,光可鑒人,襯得脖子如凝脂般雪白細膩,卻又透出幾分病態。


    這些日子,繆素一直待在菡水閣,傷勢已好的差不多了,白日裏,她總會伴著柔柔的春風坐在銀杏樹下飲茶,靈月邊在一旁續茶,邊眉飛色舞講述京城的趣聞,說到西域大祭司幺女被刺殺的奇案時更是滔滔不絕,傍著說書的架勢不丟價。


    京城傳聞甚多,有人說那西域大祭司幺女,驚才絕豔,定是被米薩帶走了,不然怎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似蒸發了一般,也有人說,那西域大祭司幺女是被魔宮的人抓走了,魔宮目的是為了突破與西域百年來的禁製,聯合敵國與西域打一場硬仗,吞下肥嫩的“羔羊”。


    茶樓流傳最多話本,是鈺王的癡情,傳聞,鈺王痛失未婚妻,殉情未果後一病不起,一夜之間滿頭銀絲,自此,天下女子皆歎,此生若得金玉郎,縱入九幽亦無悔。


    繆素搖搖頭,不以為然,隻覺謠言止於智者,不可信者居多。


    後來,靈月不知從哪裏撿來一隻流浪貓,煞是可愛,兩人一貓在僻靜的院落裏笑聲連連,遠離紛爭,小日子倒也過得安逸。


    她收迴遊離的思緒,抬起手撫平寢衣領口上的褶皺,目光停到眉間銀色水滴印記上,它隱隱散發出白色的光,忽閃忽閃,猶如神息,她頓了頓,瑩潤的指尖撫摸著印記。


    那日,若不是他…她,會是何等下場,根本不敢想。


    “喵”團子高傲的撅起肥嘟嘟的屁股,跳進繆素懷裏,舒舒服服的伸一下懶腰,然後用兩隻前爪在舌尖上舔一點唾沫,像人一樣地洗著臉。


    它渾身圓滾滾,全身的毛潔白無瑕,像一團錦雲似的。


    “小團子,靈月呢?”


    話音剛落,房門被推開,靈月瘦小的手捧著一碗粥,踩著細風走了進來。


    “主子,這是最後一碗米粥了。”靈月略顯憂愁道。


    “主子剛住進菡水閣的時候,那總管梁多貴,送東西送得可勤了,今日瞧見缸裏的米不多了,奴婢本想著去內務處領些,誰知,那梁多貴竟說都送到銀美人的葭雲殿了,怕剩下的粗雜主子吃不慣,讓主子再等等,太欺負人了,一個個趨炎附勢的小人!”靈月越說越氣,小臉憋的漲紅。


    繆素移目看向靈月,溫柔淡笑道。


    “好了,還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你還沒吃早善吧,去拿個瓷碗,今日咱們一起分羹而食。”


    “奴婢怎能與主子並桌而食,萬萬不可。”靈月似受了極大的驚嚇,眼睛瞪得很大,像兩麵明晃晃的鏡子。


    繆素淡笑而不語,或許那些尊卑有序,宮規條陳早已滲入靈月的骨子裏,她也不強勉,淺淺嚐了兩口米粥便推給靈月,見狀,靈月雙唇微微張了張,正欲說什麽,抬眼看見繆素的神情,低頭默默接下米粥。


    “靈月,一會兒我去求秋瑁姑姑,給你指個好去處,可好?”


    “主子…是要趕奴婢走嗎?”靈月鼻子一酸,瞬間紅了眼眶。


    “不,不是。”


    “奴婢此生惟願伺候主子左右,隻求主子不要趕奴婢離開。”她重重跪在地上,手撚著袖口,清澈的眼睛閃著水光。


    “靈月,我不是這個意思,唉,罷了,你先起來吧。”繆素心中觸動,歎息道。


    相處這段時間,靈月善良,純真的天性無不感染著繆素,她早已視靈月為姐妹。


    隻是,能入太子府侍奉的婢女,都是朝廷官員之女,不是庶女,便是嫡長女,那位身後背負的不是整個家族的使命?不想有個錦繡前程?靈月跟著她,是掙不到出路的,她如今是什麽身份,不要說旁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靈月,我人微言輕,跟著我不是長久之計,如今更是食難裹腹,在這府中,你的肩上,背負的是整個家族的性命,你可知?”


    “主子…”靈月有一絲動搖。


    是啊,父親母親托關係,花銀兩,好不容易送她進入太子府,雖說僅是最卑微的三等婢女,但父親已是欣喜若狂,她不能不顧…


    “靈月,這支發簪送給你,無論在何處,勿忘惦念便好。”說罷,繆素抽出發間的絮鴻簪,拉著靈月的手,放入她的掌心,認真道。


    “主子,你要走?”靈月輕輕的收好發簪,問道。


    “是,這一個月,我的傷勢已經恢複差不多了,也是時候離開這裏。”


    她想,來的時候空無一物,走的時候帶著一份珍貴的主仆情誼,倒也不孤獨。


    不過,臨走之前她還需見見他,他救了她,理應道句離別。


    靈月縱然不舍,可她心裏清楚,姑娘並非太子殿下姬妾,遲早是要離開太子府。


    天下又怎會有不散的宴席…


    安撫好靈月後,兜兜轉轉,將近晌午繆素才找到夏信,二人在朱漆拐廊處撞了個滿懷,繆素抬起頭退後,看見夏信不由一喜,施禮道


    “夏統領。”


    “姑娘是?”夏信打量著眼前絕美的女子,愣了一瞬,疑問道。


    陽光下,她一襲珍珠縐櫻花交領襦裙,玉頰櫻唇,細滑的雪肌泛著紅扉,櫻唇嬌嫩欲滴,衣袂翩然,恍若仙人之姿。


    “那日多謝你和殿下相救。”繆素莞爾一笑道。


    夏信腦中閃過一道光,猛地想起來,小麥色的臉頰浮著不易察覺的暈紅,英銳的眉尖不禁柔了幾分,局促的撓撓頭道


    “是你,你竟如此...”


    “夏統領,殿下可在毓慶殿?”


    聽靈月說,毓慶殿是白承瑾所居之處。


    “姑娘要去找殿下?殿下最近政務繁忙,怕是難以得見。”


    “不過,我先進去通稟殿下,至於能不能見到殿下,我不能確保。”


    “如此,多謝夏統領了。”繆素施禮柔笑道。


    “姑娘稍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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