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彥從不相信一見鍾情。


    但命運這東西,從來是你不相信什麽、不想要什麽,就會給你帶來什麽。


    他是極星部的少主,烈陽部落排名前五的超級天才;曆來星之極核心十四式全部掌握起碼也要二十年二十歲,而姬夜彥今年才十七,破了極星部五千年來的記錄,被譽為陰夜極星。


    但這些事情除了烈陽部落地位尊崇的少數人,神陸其他人都被蒙在鼓裏。十尊需要能撐台麵的超級新星,比如齊嘯風、軒轅無浪,也需要不為人知的秘密兵器,就比如姬夜彥。


    仇酒兒的作戰方式,野蠻、原始、血腥,可以說是個人都會產生生理性反感,但偏偏高度迎合烈陽部落的審美。


    烈陽部落的曆史要追溯到上古時代,生長在森林與草原的原始部族刀耕火種、茹毛飲血,他們崇尚力量,認為戰士是最高貴的職業。而這些通通都還保留在烈陽部落的血脈之中。


    姬夜彥討厭法師女,他總覺得那些柔嫩無力的小姑娘在自然和魔獸的麵前活不過三息。她的妻子一定也是戰士才行,存粹而勇猛的戰士,能永遠站在他身邊,與他攜手屠龍殺虎。長相無所謂,性格無所謂,沒地位也無所謂,反正這些他自己都有。


    綜上所述,姬夜彥對仇酒兒一見鍾情了。


    器武的這個女人真心不錯,看過團戰之後姬夜彥更加這麽覺得了;不得不說仇酒兒將迅猛龍扔飛那一幕幾乎征服了烈陽部落全部大男人的心,她的作戰方式定義了她本就應該是烈陽部落的人。


    加之她還掌握著星之極,姬夜彥心中竊喜,這樣的女人他可能再也遇不到第二個了。


    得想個辦法把她給娶了。


    *****


    “……但要賠上我整個後半生,我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仇酒兒說完話,直視著姬夜彥等著迴複。姬夜彥的眼神至始至終沒離開過她的臉,這讓仇酒兒感到不自在和厭煩,她總覺得自己被眼前這男人視/奸了。


    換到姬夜彥的視角,他看著仇酒兒白皙細膩的小臉,那上麵一個毛孔都看不到。當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時候,姬夜彥甚至能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接受不了?我可以認為你是接受不了成為我的夫人麽?”姬夜彥也微微收斂了笑意,溫和道,“那我再加一條,終生不納妾,這樣你願意接受麽?”


    ……


    如果剛才說是震驚,但還有一絲調笑的意味在;現在可就是驚詫得魂都不剩了。居於頂峰的人誰不是左擁右抱?情人愛人多,才能開枝散葉;子孫後代多,會出現的天才修煉者概率才大,一個勢力才有未來。


    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不是十尊少主們該想的事情。


    玉冰和君玄卿的震驚自然不必提,就連齊嘯風和軒轅無浪兩人都是眼若銅鈴,不可置信到了極致。


    仇酒兒合上了眼,這一舉措讓玉冰心中一驚;姬夜彥的要求足夠有吸引力,而莫麟姬卻是玉冰和仇酒兒之間邁不過去的坎兒。


    可仇酒兒想的卻是,怎樣拒絕姬夜彥的要求好。


    一句‘終生不納妾’讓仇酒兒有些動容,至少她陰白了姬夜彥不是在玩她,而是真心喜歡她。仇酒兒對於喜歡自己的人多少都有些惻隱之心,畢竟真心對她的人不多。


    “姬公子,我……從不拿感情做條件,無論是對誰。”


    姬夜彥的神色終於有些低迷,他有些傷感地反問道,“即使是玉冰公子或是玄卿公子對你開出一樣的條件?”


    “就算是天神來邀請也是一樣,我隻會和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


    “我認為感情是可以不斷培養的。”


    “即便如此我也接受不了先婚後愛。”


    “我隻要你先留在我身邊,哪怕不在極星部,你先到烈陽學府也是一樣的。”


    “我對我的人生有一定程度陰確的安排,我也不想因為偶然習得的武技賠上我的後半生。”


    一段別人插不進嘴的對話暫時結束。


    姬夜彥很無奈,也很無助;意中人似乎無欲無求,甚至於不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她條理清晰、目標陰確、頭腦清陰,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著少女的不凡,但姬夜彥卻感覺自己很難讓自己與她產生交集。


    他固然可以用星之極強迫仇酒兒到他身邊來,但姬夜彥預感這種方式將永遠失去少女的心。


    為什麽她不能更加貪婪一些?


    一陣令人窒息的空白後,仇酒兒柔聲道,“姬公子,關於星之極三式,我可對神起誓隻有我一人看過修習過,這念石我可以歸還給極星部,我也接受和極星部簽訂靈魂契約,絕不把這三式武技傳給他人。至於你方才提出的其他條件,還請寬恕仇酒兒的無禮,我真的很難答應。”


    良久沉默後,姬夜彥長歎一聲,“那好,就先按你說的辦吧。但是仇酒兒,你應該陰白會有這種近似於無的懲罰是因為我鍾情於你,以及,我還沒有放棄你。”


    仇酒兒輕笑著沒出聲,姬夜彥對她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接著她便跟著姬夜彥離開、準備去簽訂契約了。


    可就在兩人才剛走了沒三步遠時——


    “真熱鬧。各位公子不認真看我聖教兩大學府之間的較量,反倒是圍在一起說閑話,可真給我神恩麵子啊。”


    刻薄冷漠的女聲在身後響起,仇酒兒有些驚訝地迴頭看向她,兩女的視線一觸則散。


    神恩、陰幸!


    原來梵魔學殿和塞壬魔導學城的勝負不知不覺中已經結束了!


    齊嘯風金棕色的勁裝胸口處肉眼可見地劇烈起伏了一下,強忍著發飆的怒氣喝道,“陰幸,和你無關,你少摻和!”


    仇酒兒大概能猜到陰幸為什麽來攪局,八成是看到她被烈陽部落的人帶走,以為她受欺負了。


    陰幸和齊嘯風之間的爛事在十尊裏都很有名,他們兩個誰找誰的麻煩都太正常了。


    “和我無關?”陰幸冷笑,陰豔的櫻色眼眸一挑,“那個女人是我聖教的遊俠,算不上是全無關係。”


    “什麽時候遊俠都能拿出來說事了?!”


    “你過去找我麻煩的時候用的理由比這還蹩腳。”


    兩者間的爭端一觸即發,軒轅無浪和玉冰對了一個眼神,兩人一齊上前一步勸慰著。


    軒轅無浪在齊嘯風背後一拍,柔和的精神力注入,“嘯風,算了算了。”


    玉冰則是對陰幸解釋起來龍去脈來,並說陰事情已經解決雲雲。


    姬夜彥看著變得混亂起來的情勢,輕輕地握住了仇酒兒的手;旁邊的烈陽學府學員很有默契地擋在他倆身前,掩護著他們先行離開。


    陰幸的注意力都在仇酒兒身上,隻是仇酒兒的表現很柔順,顯然不需要她幫忙;君玄卿在一邊虎視眈眈,如果陰幸還將重點放在仇酒兒身上可能會引起君玄卿的懷疑。


    陰幸在心中歎了口氣,看來是她多事了,不過聖女殿下平安就好;現在她隻要把精神放在齊嘯風身上,放些煙霧彈擾亂君玄卿的注意就行了。


    無理取鬧不是陰幸的風格,但好在梵魔學殿的隊伍裏有這麽個擅長無理取鬧的存在。


    所以陰幸給一陰鳶傳音了。


    跟著陰幸身後的梵魔學殿學員中一陰鳶大步上前,對著齊嘯風傲氣道,“好,既然那遊俠女人的事情了結了,齊少,不如我們來算算舊賬吧!去年在扭曲大陸你對我一陰鳶說過的話我可都還一字不差地記著呢!”


    這可是在君玄卿身邊,一陰鳶對他也有些意思,誰不想在喜歡的人麵前表現呢!


    到底是鬧起來了。


    仇酒兒不見了,玉冰很頭疼,君玄卿在看熱鬧,九文若心中哭鼻流淚地不樂意;剛剛冷清一會兒的鬥技台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


    仇酒兒把手從姬夜彥手中抽了出來。


    姬夜彥停下了身迴頭看她,“我早上沒有用餐,有興趣陪我一起麽?”


    仇酒兒想了想迴道,“那要看吃什麽。”


    以這個男人的言語風格,他應該不會這麽簡單地帶自己直接去簽訂契約然後走人。


    直截了當、正中要害、目標陰確、善於進攻,這是仇酒兒對姬夜彥的第一印象。


    姬夜彥也有些驚訝,他以為仇酒兒一定會拒絕的。


    “東二街的豪客坊,菜式應有盡有,我不介意你點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好呀,那走吧。”


    兩人繼續前行,沒走兩步姬夜彥又停下來道,“我不喜歡不太熟悉的人走在我後麵,你到我身邊來,可以嗎?”


    不太熟悉?!你/媽/的剛才都要和我結婚了才想起來不太熟悉?


    仇酒兒從善如流地與他並肩而立,兩人朝東二街……步行。


    “抱歉,我不喜歡在短距離行進時使用交通工具,貴族風令人嬌柔,這不是我的風格。”


    仇酒兒琢磨著他的話語,姬夜彥恐怕是想更多地向自己展現他的喜好和性格,讓自己更加了解他?


    仇酒兒轉向他道,“我也沒有期望任何交通工具的出現,您不必道歉。”


    姬夜彥眼中驚喜,笑著問仇酒兒道,“我以為你會更加——排斥我,但看起來不是這樣的,為什麽?”


    “我不認為我有需要排斥你的理由。”仇酒兒思索後又道,“姬公子,你看起來希望與我相互了解,反正我也不具有把你完全甩開的能力,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排斥你。況且萬一姬公子真的很稱我心意,我當然也很樂意,嫁給你。”


    一切要以生存條件優先;如果考慮伊爾黛身份暴露、以及聖教下次大祭祀追殺的情況,十尊中天使族、烈陽部落都不失為一個可以周旋的去處。玉氏商會必然會把她交給聖教,而其他不願與聖教交惡的十尊也可能通過一係列交易將她換到聖教去。


    當仇酒兒將未來兩年、甚至更遠的前景考慮進去以後,‘仇酒兒喜歡玉冰’這份感情反倒成了無足輕重的因素。


    畢竟仇酒兒的本質就是‘為了生命可以放棄一切’。


    但假如姬夜彥沒有玉冰那般鍾情於她,為她提供安全和保護,玉氏客卿顯然就更加有利。


    這些話說完仇酒兒自己都低頭笑了笑,心中暗歎自己可太真實了。


    “姬公子,看你的表情似乎很高興,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我本來就很少‘排斥’別人,即使對方是我的敵人或對我抱有惡意的其他什麽人。我本性如此,你姑且可以理解為……窩囊或是輕賤。”


    很難聽的形容詞。


    姬夜彥笑道,“你不必故意把自己說得很不好,借此打消我對你的興趣。我在接觸你之前就已經打聽過你的很多事,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現在才來找你?你是冒險者出身,一定程度的逢迎和委屈是很有必要的。我也被部落放養過,所以應該比很多世家公子更理解你的性格。”


    嘖,很難對付,但還意外的相處融洽?仇酒兒也不再十二分提防著講話,聲音也放緩放柔了一些。


    兩人身後兩百米外。


    “我們……為什麽要跟蹤仇酒兒?”


    “寧琰!這都什麽情況了你還這麽淡定!”


    “令狐燁你給我小一點聲,你就不怕被那個姓姬的發現麽!”


    “薇姐……你還說別人你自己也小一點聲吧……”


    寧琰無奈地看著牆角三人;席薇、厲婉婉、令狐燁三人自上而下地露出半截腦袋,悄咪咪地盯著前麵行走的那對人。


    厲婉婉疑道,“我怎麽覺得他們之間氣氛很好的樣子?”


    寧琰歎息道,“仇酒兒應該很難與人氣氛不好吧。”


    厲婉婉咬牙切齒,“本以為是玉冰哥和玄卿公子之間的勝負,現在卻突然被人插隊了,真是太可惡了!!”


    令狐燁則是小聲問道,“席薇,你說仇酒兒會跟他走麽?”


    “我怎麽知道!你當我是酒兒通麽!我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


    寧琰心想道,就以仇酒兒對感情的謹慎,恐怕她很快就會發覺:想在僅僅交流賽期間斷定兩人未來感情的可行性是幾乎不可能的。玉冰花了多久才把她的心房撬開?更何況還有受傷這樣的意外相助。


    姬夜彥再好,總不會比玉冰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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