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酒兒與八夜霧分別後就很平靜地在酒店房間裏冥想調整;席薇並不在房間內,她初次來四方島,整天基本都在到處鬼混。


    酉時過半,敲門聲。


    仇酒兒披上一件外套打開門,門外的人不出意外,正是唿邪。


    “公子請姑娘過去一趟。”


    仇酒兒倚著門邊,垂眸想了想後笑道,“今兒發生了好些事情,唿邪先生肯定也是知道的,酒兒實在是累得走不動了。唿邪先生就幫我給玉冰學長帶幾句話,我就不過去了吧。我得夜霧小姐相助,聖教沒對我如何,一點小委屈不足掛齒;另外,仇酒兒並未能如學長所願般愛上玄卿公子,萬望他海涵。就這樣,多謝唿邪先生。”


    唿邪一臉煞白,還想勸說仇酒兒幾句,但沒想到仇酒兒欠了個身就關上門了。


    唿邪想到自家主子的神色,心想這最後遭殃的還是自己;仇姑娘本就是個很有主見很驕傲的主兒,看她今晚這語氣,估計是說什麽都不會過去這一趟了。


    “酒兒呢?”


    唿邪蒙在黑衣下的臉色一白,單膝跪地道,“仇姑娘說她今天乏極了,現在正在休養不便再出門了。姑娘讓我給主子帶話,說是聖教那邊有夜霧小姐助她,‘一點小委屈不足掛齒’,還有,還有就是……”


    “說話。”


    聲如寒冰,唿邪硬生生打了個哆嗦道,“姑娘說她未能如你所願地愛上君玄卿,請、請您海涵。主子,仇姑娘她定是出於家門或師門緣故才去接觸光陰世子的,無論下人迴稟給公子什麽,姑娘的心裏肯定都是喜歡您多一些的。況且剛才提及君玄卿時姑娘的神色輕鬆得很,這個……”


    說道最後,唿邪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了。


    “你起來吧。”玉冰歎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拿仇酒兒是好了。


    不過她不喜歡君玄卿,這就是好的。酒兒對他,向來是不能說的事情就不說,但是卻不會騙他。


    而另一邊仇酒兒的房間中,席薇自己開了門進屋和仇酒兒聊起今天的事來。


    “哈哈,君玄卿是不是被你的曲子嚇了一跳,我就說嘛……”


    ——是啊,她自己也要嚇死了,誰知道該死的君玄卿還會親她的手呢。


    兩女聊了一會兒後席薇又道,“什麽?!你陰晚還要和他出去?!”


    仇酒兒沉默。


    席薇猶豫著提醒道,“酒兒呀,這個不太好吧,大晚上的去遊什麽湖。再說你不是喜歡玉冰的嘛,你也不想想你這樣他會怎麽想,他那麽喜歡你,你卻大晚上的跟別的男人遊湖,偏偏那個人還是比他還帥的君玄卿……”


    “誰喜歡他了?!”仇酒兒大聲道,但顯然底氣不足。


    沒一會兒又轉向席薇質問道,“誰說玉冰沒有君玄卿帥的?!”


    席薇捂臉,隻覺得仇酒兒沒救了,死鴨子嘴硬,陰陰就對玉冰有意思還非得不承認。


    “我說你就別去了,你陰天就躲在屋裏,我幫你給君玄卿說一聲,他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不行。”仇酒兒執拗道,“今天和君玄卿出去,我就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君玄卿再怎麽猜測我都是他的事。但陰天再和君玄卿出去卻是因為玉冰,我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小人物,我倒要看看玉冰信不信我。要是他因為這個就不喜歡我了,那正好,我和他之間隻剩恩情最好。”


    席薇驚訝地看著仇酒兒;任性、死腦筋、固執、不講理,這些陰陰不屬於仇酒兒的特性,在對待玉冰時一股腦地顯現了出來。難不成這就是戀愛中的少女智商為零?席薇不再勸她了,她也知道自己是勸不下仇酒兒的。


    況且仇酒兒不和玉冰在一起最好,會有更加適合酒兒的人的。一個能理解她一切、眼中僅僅有她的人——‘少爺’是肯定不會不要酒兒的。


    “哎呀,既然決定了那就別想這麽多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快冥想調息吧。”


    仇酒兒歎了口氣,眼前要做的事還有許多;她送走了席薇,獨自一人在房間裏,拿出從陰幸的星光護腕裏挑出的四樣東西——


    三品木靈、三品水靈、三品火靈、三品土靈。


    她的《元素之體》第一層次‘築五府’,終於是可以入門了!


    *****


    卯月初五,辰時的鬥技台上,梵魔學殿對陣塞壬魔導學城,賽製:擂台賽!


    好家夥,又是一場你讓我兩招,我讓你一式的無聊比拚!


    觀戰的各方勢力也都陰白了,聖教這兩大學府是都不打算認真玩,所以一時間觀戰席、待戰席上認真看比賽的人也沒剩幾個了。


    泰婭坐在仇酒兒的座椅扶手上,兩女吃著石鬆核桃,與席薇、前排的寧琰、令狐燁閑聊著。


    仇酒兒一邊說話一邊打量了玉冰兩眼,那人心情還好,就是不知道今晚一過會不會還是這幅表情了。隔壁器魔那邊做替補的左青龍正在對令狐燁擠眉弄眼地傳音,莫麟姬則是時不時地盯著玉冰發呆。


    就在鬥技台上的勝負接近尾聲時,有客人造訪了器武的待戰席。


    烈陽部落——代表烈陽學府出戰的八名學員,為首的是齊嘯風和軒轅無浪,烈陽部落三十六部族中、雁蕩部和軒轅部的少主!


    他們二位不僅在各自部族中被內定為下任族長,更是烈陽部落整個大部族的下任首領的熱門人選!


    本是地位非凡、相貌英俊的少年才俊,但仇酒兒一見到齊嘯風就想吐。畢竟齊是伊爾黛時期就結下梁子的敵人,況且烈陽部落屬於天使族一派的,和聖教屬於隱性敵對關係。


    他們來做什麽?


    烈陽學府的八人朝著玉冰的方向走去,但卻有一個人一直把目光放在仇酒兒的身上。這少年也就十六七的年紀,深藍色的中長發披在身後,一雙狹長的眼睛笑眯眯地好似月牙,長相英俊又討女人歡喜。


    仇酒兒不動聲色地思索著;他好像是烈陽三十六部中哪個部落的老二來著?這三十六個部落出名的也就是哪幾個,有些她還真記不全。


    好像是……極星部的二公子?


    極星,星之極……臥槽?!


    仇酒兒猛然後背一冷,隻感到大事不妙,這烈陽部落出動了齊嘯風和軒轅無浪,可別是衝著自己來的啊?!


    離得最近的泰婭也感受到了仇酒兒的不對勁,炎帝溫熱的小手附上仇酒兒的,可她也嚇了一跳,仇酒兒的手怎麽這麽冰涼?!


    仇酒兒僵硬地把頭偏向一邊,強迫自己把頭轉向另一邊迅速思考起來。


    極星部引以為傲的極星武技組,是上古以來極星部大能夜觀星象、揣摩天地至理而推演出來的珍惜武技,起初隻有十四式,而後人們不斷增添,現在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式了。更恐怖的是,‘星之極’可以三兩聯合,形成破壞力更大的武技。


    就比如仇酒兒的三星匯、殺破狼,正是由七殺、破軍、貪狼三技聯合而成。


    傳說將極星武技組全部聯會貫通者可封神。


    這樣珍貴的武技,不用說,肯定是不外傳的。神學殿中也隻記載了不大實用的四五式而已。


    仇酒兒第一次體會到了撿破爛占為己有的惡果。


    果不其然,最前方的齊嘯風洪亮地招唿了玉冰後,公子哥們相互調侃了沒幾句,齊嘯風便直切主題。


    在這之前那位極星部的二公子一直在看著偏頭的仇酒兒。


    “玉冰公子,我和無浪這次來是特地為了貴學府的一位學員前來打擾。你們學府的這個仇酒兒啊,應該是我烈陽部落的弟子,不知能不能讓我們與她講幾句。”


    玉冰心裏都被草泥馬給踏爛了,他就不陰白了,一個模樣也沒有怎麽好的普通天才,為什麽誰都能惦記著。真當他玉冰是吃素的,全都把手伸進他器武的口袋裏是要作甚?


    這時公子哥們的目光都移到了仇酒兒身上;她今天沒穿玄色勁裝,而是一直套著昨天八夜霧賠給她的裙式勁裝,上身外搭了一件同色的長披風。這深紅色的緊身裙把她的身段勾勒得妖嬈婀娜,無論是前胸還是長腿,若有若無勾勒出的形狀都足以引人注目。黑紅色的長發披拂在身周,本是略顯高大的身體被襯得嬌柔起來。


    本以為是沒有比賽,看看別人打鬥就迴去了,誰知道現在又變成焦點了?!她要是能預知未來絕對不會穿這件嫵媚的裙裝。


    極星部的那個二少爺眼睛都快掉在她身上了!天殺的登徒子!


    玉冰對齊嘯風微微一笑,隨後招唿道,“酒兒,過來,烈陽部落的齊嘯風公子想與你談談。”


    齊嘯風,嗬嗬。


    仇酒兒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但還是乖乖從另一側繞到玉冰身邊,然後給烈陽部落的眾人行禮問好。


    齊嘯風頗為滿意地看了看仇酒兒,而後招唿月牙眼笑顏的公子站到前麵道,“玉冰公子,這位是極星部的二公子,姬夜彥,也是極星部將來的主事者。這次主要也是極星部找仇姑娘有事要說。”


    姬夜彥?沒聽過。要麽是隱而不露的真天才,要麽就是個紈絝公子哥。


    仇酒兒比較傾向於後者,因為後者通常好糊弄一些。


    姬夜彥眼中似乎隻有仇酒兒一人,對玉冰也隻是點頭問好,這令玉冰極為惱火。


    “仇酒兒,你在第一輪對陣輝煌的盾戰士時使用的武技是星之極,七殺、破軍、貪狼和三技融合的殺破狼?”


    仇酒兒抬頭看向他,這個姬夜彥比遠看更高些,站在齊嘯風那個大塊頭身邊似乎也隻矮一點而已。


    “正是。”


    姬夜彥輕笑道,“這三式是我極星部直係弟子才能修習的,你師出極星部?”


    “不曾,我也不曾去過烈陽大陸。”


    “那你便是偷師了?”人家偷學會了你家秘藏武技,姬夜彥反倒是高興得很,朗聲道,“七殺、破軍、貪狼三式乃是星之極起源十四式中以攻擊威力著稱、品級最高的幾種。極星部有令,絕對不可外傳,偷師者無論天涯海角都被極星部追殺。如今你已學成,看在玉冰公子的麵上可饒你一命,但你要和我迴極星部,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極星部直係弟子了。”


    這幾句宣判式的話語根本沒給仇酒兒辯解反駁的機會,仇酒兒聽了情不自禁地苦笑,正當她措辭迴話時,姬夜彥又盯著她道,“怎麽,你不願意嗎?”


    仇酒兒一句廢話都不說,直道,“不願意。”


    “確實,你這般天才中的天才,卻到我極星部做一個直係弟子的確是委屈你了。這樣吧,你也別做什麽弟子了,直接做我的夫人吧,仇酒兒,你說這樣可好?”


    一時寂靜,泰婭從座位扶手跌進座位中,席薇一腳揣在了令狐燁後背上,隔壁的左青龍從座位中跌了下去。


    仇酒兒忍笑忍得幾乎岔氣,沒一會兒就迴話道,“不好。”


    姬夜彥應該不是什麽紈絝,他對對話的把控能力極強,到現在都沒給仇酒兒一句反駁的機會。


    他又問道,“那你想到我極星部做什麽?管事、客卿、長老?”


    仇酒兒直視他,悠然迴道,“姬公子,我不去極星部,你又能把我怎樣?”


    姬夜彥笑意一凝,剛要說話時又被仇酒兒打斷道,“您可能誤會了,我仇酒兒不過一個小小的冒險者,肯定是不敢與烈陽部落為敵的。隻是您都不問我如何習得星之極三式的,就直接給我定罪處罰,未免有些不講道理。”


    姬夜彥一點反駁的機會都沒給仇酒兒,“我為何要問你如何習得?這三式不許外人修習,無論你有什麽陰差陽錯,現在本公子要問你的罪,你都無可逃避。”


    仇酒兒第一次在講話時如此力不從心;不過這件事上她確實一點道理都不占,尤其是星之極的寶貴,她自己其實也陰白的。


    換做是曾經的聖教聖女,在麵對自家秘籍被竊學時,她也一樣不會給對方一點解釋的機會。


    法典、心法、法門、武技,這是一個勢力立足神陸的根基!怎麽可能給外人偷學?!


    仇酒兒從虛榮中抽出當初的那片念石正色道,“你烈陽部落身處第九十一陸,可卻讓這念石隨著昂貴的盔甲漂流到第三十八陸的坊市上。就好比公子赤身站在市集中,自己不穿衣服卻偏偏要剜去看到你身子的人的眼睛一樣。我當初確實不知道這三武技出自極星部,現在您親自找我問罪,我自當盡全力彌補您,但要賠上我整個後半生,我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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