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波想走感情攻勢,並拿金錢做誘餌讓星瀾閉嘴,可星瀾不吃這一套啊。


    星瀾望了望一旁明顯是不打算再發揮的江雪,眸子裏都是寵溺,他哼了一聲對著朱海波追問道:


    “對我好?怎麽個好法?攛掇著爹娘再分家時隻給我三間破瓦房?時不時地提點一窮二白的我給爹娘送吃送喝?”


    “還是,對我的困境不聞不問,我家裏揭不開鍋時,上門求你借糧,你假大方裝了雞食給我?”


    “又或者是,聽說我媳婦兒掙了錢眼饞,班都不上了,跟爹娘把我攔在老宅裏,逼著問我要錢,我不給就拳腳相向,最後你把我推到在地,差點救不迴來?”


    星瀾嗤笑一聲,看著麵如死灰的朱海波一字一句道:“如果這叫對我好,你可真是我名副其實的好大哥。”


    咦,鄉親們唏噓不已,他們知道老朱家的善良都是裝出來,可沒想到他們會對朱海順這麽狠毒。


    這分明是謀財不成,反改害命啊!


    朱海波身形有些不穩,把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了攙著他的劉鐵蘭身上,劉鐵蘭看自家男人成了這個頹樣,哪兒還管得了那麽多,對著星瀾破口大罵。


    “朱海順,沒有證據的事,你少這裏胡沁!誰不知道你沒出息,連妻兒都養不活,還要靠老婆掙錢去養家!”


    “我看你是擔心醫藥費的事情,鐵了心要訛我們,你大哥心善想替你付了,你不知道感恩還在這裏滿嘴噴糞,我告訴你,現在我們反悔了!”


    “你是死是活跟我們有什麽關係,給你這種沒良心的人花一分錢,我都覺得不值!”


    劉鐵蘭說的煞有介事,氣的胸脯一起一伏,要不是鄉親們知道她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還真的被她這番話給騙了過去。


    朱海波聽了劉鐵蘭的話,腦筋突然轉過彎來,對啊,沒有證據的事,雙方各執一詞,誰能說清楚朱海順到底是他推倒的,還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呢!


    哪怕真的鬧到派出所去,也拿不出真憑實證來!那他還有什麽可怕的!


    朱海波挺起了腰杆推開劉鐵蘭,腳步穩健的往病床前走了幾步,痛心疾首道:


    “海順,我沒想到,你心裏對我有這麽大的怨氣,是,我知道,都是一個爹媽生的,我過的好你過的不好,你心裏不平衡。”


    “可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靠的都是我自己的努力,你自己不爭氣能怪誰呢?”


    “我今日聽到你和爹娘起了爭執,趕緊請了假來調解,沒想到你越說越生氣,最後氣到扇自己的耳光,大哥攔都攔不住啊!”


    朱海波緊盯著病床上星瀾的反應,生怕星瀾打斷他,緊張的換了口氣繼續恨鐵不成鋼道:


    “大哥是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這樣冤枉我,換做平日裏你說我的壞話,在鄉親們麵前顛倒黑白敗壞我的形象,這些我都可以忍。”


    “但是,你怎麽能說是大哥害的你?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星瀾:臥槽,這小子好能說,三言兩語把自己摘了個幹淨,不就是仗著這個時代沒有監控嗎?


    星瀾露出不敢置信,隱忍痛苦的表情,他將目光投向朱愛平和趙海芳,低聲詢問:


    “爹娘呢,你們也是這麽想的嗎?”


    趙海芳搶先說道:“對,你大哥說的對,我作為你們的娘,真是感到痛心,兒啊,再窮也不能撒謊啊!”


    “明明是你自己的錯,怎麽能冤枉你大哥呢?娘記得你一直是個正直善良的好孩子,是不是你媳婦兒教你撒謊的?”


    突然被cue的江雪感到很無奈,她翻了個白眼沒有吭聲,她實在是不想參與朱家人這場爛攤子裏去了。


    星瀾眼睛一瞪:不許說江雪的壞話!


    趙海芳表演完畢退場,輪到朱愛平扮演慈父的形象了,朱愛平咂吧了一口煙嘴吐出圓潤的煙圈,對著星瀾語重心長道:


    “海順啊,爹一向是偏疼你的,可你這件事做的,太不地道了,讓爹沒有辦法向著你說話啊,我的老兒子!”


    俗話說的好,老兒子,大孫子,爹娘的命,根子,可這句話在老朱家並不適用。


    隻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來朱海順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跟不是親生的一樣,所以鄉親們並不信朱家人的話。


    他們都是偏向朱海順的,可他們到底是外人,不好摻乎人家的家務事,所以一個個地都三緘其口隻是聽聽而已。


    星瀾聽完趙海芳和朱愛平的發言心灰意冷,他閉上眼睛似乎是不願意麵對現實,過了良久才攸的睜開。


    麵上是下了很大決定的表情,如鯁在喉般艱難地說道:


    “既然爹娘偏心至此,眼裏隻有大哥這個兒子,全然不顧我的死活,我們今生的情分就到此為止吧。”


    星瀾眼眶猩紅擠出幾滴眼淚,嘴巴張了幾次才把話說了出來:


    “我朱海順,今天和趙海芳,朱愛平,正式斷絕關係,以後我死在外麵也不用你們來哭墳!”


    朱愛平的瞳孔猛地一縮,氣得渾身打顫,指著朱海順斥道:“逆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趙海芳一向不喜歡這個沒出息的兒子,一聽他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嘲諷道:


    “你當你是誰?我們又不止你這麽一個兒子,你可威脅不到我們!”


    星瀾慘然一笑,呐呐道:“是,你們不隻一個兒子,可你們跟隻有大哥一個兒子有什麽分別?”


    “我求求你們了,如果你們還念在那一點可憐的情分,我們今後不要再來往了!否則,我遲早有一天會被你們給逼死的!”


    朱愛平敲了敲煙杆,嚴肅的問到:“朱海順,你是鐵了心想要跟我和你娘斷親嗎?你是我們的親骨肉,我們怎麽會不疼你呢?”


    趙海芳一把拉住了朱愛平,小聲對他耳語道:“他這醫藥費得一大筆錢,你還真想替他出啊!有這錢還不如留著給咱孫子勝利買肉吃。”


    “再說了,他是咱們分出去的兒子,將來又不贍養我們,他心明顯不在我們身上了,你還留著他做什麽?”


    “他又沒有出息,是指望不上的,斷親是他提出來的,還不如遂了他的意,借著他理虧,要上一筆錢,咱們手裏有錢才是正理啊。”


    朱愛平是個利己主義者,聽趙海芳這麽一分析覺得有道理,反正朱家香火也傳承了,他到地下也無愧於祖宗,斷就斷了吧。


    朱愛平長歎一聲,退到了旁邊把主場交給了趙海芳去發揮,趙海芳得意洋洋地掐起了腰,唾沫星子橫飛:


    “你想斷親,好,咱先來算一筆賬,我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又養你到二十歲成家才將你分出去,這可是一大筆錢。”


    “斷親可以,但我不能白白生養你一場,你得給我那一百,不,二百塊錢來!”


    “沒有二百塊,你想斷親,門兒都沒有!”


    眾人簡直要被趙海芳的獅子大開口驚呆了,二百塊,她怎麽說得出口?


    朱海順老早就出去做工補貼家裏了,娶媳婦兒也是人家自己攢的錢,養活一個農村孩子,無非就是給口飯吃,用得了這麽多錢嘛!


    星瀾可是身無分文,他隻能用精神力問江雪:“怎麽辦?”


    江雪正在心裏為星瀾提出的斷親喝彩呢,隻要能擺脫老朱家一家子奇葩,別說二百了,四百她也願意給!


    之前賣人參的錢還有二百塊,加上這兩個月做生意的錢,加起來一共有三百四五,打發趙海芳是綽綽有餘的。


    可錢不是這麽個花法,也不能白白便宜了朱家人,江雪表示最多隻能給一百,具體怎麽說,要看星瀾發揮。


    星瀾哭喪著臉,慘兮兮地說道:“我哪裏有那麽多錢!我住院費都沒有交呢,你這是要逼死我嗎?”


    “鄉親們,你們替我說說情,我是真的沒有那麽多錢啊!”


    星瀾說著捂著頭叫了起來,鼻尖浸出冷汗,看著是麻藥勁兒過了,疼得受不了。


    鄉親們不落忍,紛紛勸解道:“趙大姐,得饒人處且饒人,無論發生了什麽矛盾,那海順畢竟是你的親兒子,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多少疼疼他。”


    “二百可是一大筆錢,他''還住著院,傷的這麽重以後會不會落下後遺症都不知道,你發發慈悲,少要些吧。”


    趙海芳知道自己在鄉親們眼中的形象算是徹底毀了,也不藏著掖著了,死要錢的嘴臉顯露出來,極不情願地對著星瀾道:


    “那你能給多少錢?少了我可不願意!”


    趙海芳其實也知道朱海順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可他都不要自己這個娘了,她又憑什麽替他著想。


    緊著大數額去要唄,萬一朱海順就給了呢。


    星瀾幹裂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最多,隻能拿得出六十。”


    趙海芳撇了撇嘴:“六十?你打發叫花子呢?最少八十!少一分都不行!”


    “你!”


    星瀾掙紮了半天,還是答應了趙海芳的要求,不過要江雪寫了一封斷親書,讓趙海芳和朱愛平都簽名按了手印後,才把錢給他們。


    趙海芳得了八十塊喜不自禁,一點沒有失去一個兒子的悲痛情緒,朱愛平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唯有朱海順既不用去派出所,也不用掏醫藥費,心裏高興的很,可當著鄉裏鄉親的麵也不敢表現出來,忍得實在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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