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是個好孩子,伯母不能騙你,你跟我家那混小子相處了這麽長時間,他可告訴了你他患有隱疾的事?”


    顧母支開了顧惜言,說是要跟江雪說些女人家的體己話,顧惜言一步三迴頭的離開了,江雪隻當是顧母要提點自己幾句。


    江雪來時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是嫁過一次人了,顧惜言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啊呸,大小子。


    在開明的現代社會,初婚男要娶二婚女,男方父母心裏多少都會有些膈應,更別提思想守舊的古代人民了。


    江雪來時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顧惜言跟江雪說,若是他娘給江雪甩臉子,不必顧念他,該說什麽就說什麽,憤而離席也可以。


    他婚後不會讓江雪受委屈,婚前更不會。


    江雪聽了這話確實有幾分感動,但也不會為了這點感動就對顧惜言他娘曲意逢迎伏低做小,她本來就沒打算嫁人,是顧惜言鐵了心要娶她。


    江雪推測的情況並沒有發生,顧母熱情周到進退有度,隻是當她要支開顧惜言的時候江雪稍微有些緊張。


    她以為會等來什麽,離開我兒子,你配不上他諸如此類的。


    但是,隱疾?顧惜言從未說過啊,江雪不露聲色,眼神透出恰到好處的疑惑,顯得隻是好奇而不是嫌棄。


    “惜言從未提及,許是不方便跟我講吧,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顧母看江雪如此體貼的維護自己的兒子,感動的簡直是稀裏嘩啦的,越發覺得顧惜言那個混賬小子配不上這麽好的姑娘。


    顧母眼圈都紅了,雖然這事兒實在是羞於提及,但無論如何不能害了人家孩子啊,這畢竟關乎到一生的幸福。


    顧母那手帕揩了揩眼淚,她握住江雪的手,有些哽咽,試著張嘴卻發現這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再看看一臉乖巧的江雪,顧母狠狠心一閉眼睛說了出來。


    “惜言,他,他,他不舉!”


    ?!


    江雪的表情管理差點失控,這熟悉的台詞,她好像在哪裏聽過,那這件事情還真是難以啟齒,怨不得顧惜言沒有告訴她,也怨不得他二十六歲了還沒有娶妻生子。


    江雪反握住顧母的手輕輕拍了拍,表情誠懇語調溫柔:“伯母,這不是什麽大事,您不必擔心,若能治好就瞧瞧大夫,若是治不好也無礙的。”


    顧母不敢相信江雪的反應,她急切又欣喜:“這麽說,你不嫌棄他?”


    江雪笑著搖了搖頭:“他都不嫌棄我,我有什麽可嫌棄他的。”


    “好好好,好孩子,你若是嫁過來,我必不叫你受委屈,我沒有女兒,你就是我的親女兒。”


    顧母激動地語無倫次,巴不得江雪現在就嫁過來,難得啊,顧惜言那個臭小子真是撞了大運,遇見一個長得這麽好心地又善良的姑娘。


    現在顧母看江雪怎麽看怎麽喜歡,完全不用擔心以後會有婆媳關係的的問題出現。


    看著兩人其樂融融,躲在屏風後麵的顧惜言默默走開了,他本來是怕他娘找江雪的麻煩,想要偷聽一耳朵,必要的時候站出來給江雪撐腰。


    當他娘說他有隱疾的時候,顧惜言整個人都懵了,他有隱疾嗎?怎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娘不會是想把江雪嚇跑吧。


    顧惜言緊張的把耳朵湊近些,想要聽的更清楚,在知道江雪不介意他莫須有的隱疾時,顧惜言心裏樂開了花,他就知道江雪就是嘴硬,對他還是有情的。


    但是當他娘說他不舉的時候,顧惜言慌了,這不是無中生有嗎?哪兒有這麽編排自己兒子的,顧惜言急的差點把屏風掀了。


    顧惜言的腿都已經抬起來準備上腳踹了,忽然間他好像想起了什麽事兒,是不是,嗯,前段日子娘催婚時,他被逼的口不擇言,胡亂說了自己不舉?!


    顧惜言的腳又放了下來,神色有些嚴肅,所以他娘能態度這麽好的接納江雪,是因為她以為自己不舉?


    如果他衝出去說明了真相,自己沒那方麵的困擾,娘會不會就不願意讓他娶江雪了?江雪呢?會不會被嚇跑?


    正在顧惜言糾結的時候,江雪溫柔而堅定的話,在顧惜言耳中宛如天籟一樣,他捏緊了手中的扇子,甘願被安上這個有損男子氣概的汙名。


    雙方的家長都很滿意,顧惜言又整天纏著要娶江雪,江雪考慮了一番,終於同意了,雖然是第二次成親,那可比第一次隆重多了。


    納采,問名,納吉,納吉的兩隻大雁還是顧惜言蹲在郊外整整六日才射迴來了的,江雪說普通圈養的大雁就成,可顧惜言不依,他說隻有野生的大雁最為忠貞,寓意才最好。


    顧惜言說他要在能力範圍之內,給江雪最好的,江雪記在了心裏,她想,能得人如此看重的感覺真好。


    下聘的時候,顧惜言幾乎掏幹了私房錢,聘禮把王府堆的滿滿登登,都快沒地方下腳了,顧惜言說賬上的錢不好動,但他的身家全交待給江雪了。


    九王爺夫婦想讓剛剛找迴來的女兒多陪陪自己,本想讓他們一年後再成婚,可顧惜言著急娶江雪,在鎮北王府後街處花大價錢買了處宅子。


    顧惜言再三跟九王爺夫婦發誓,一定會讓江雪常迴來,且離得這麽近,他們可以隨時過來看女兒,九王爺夫婦招架不住顧惜言的軟磨硬泡,最終婚期定在了半年以後,把顧惜言給開心壞了。


    婚期已定,顧惜言跟江雪告別往閩江去了,那裏今年要出一匹罕見的料子,素有紅寶石之稱的赤霞錦,顧惜言要搶過來給江雪做嫁衣。


    陳升弘在得知江雪定親的消息時,在酒樓裏喝了一夜,他不敢在家裏喝悶酒,孫若儀也知道了江雪成了郡主的消息,時不時地就逼問自己是不是後悔了。


    陳升弘總是笑著攬住一臉妒意的孫若儀,輕輕刮刮她的鼻梁,再親親她的額頭,手掌輕撫孫若儀圓鼓鼓的肚子,告訴她自己心裏隻有她一個,讓她不要為不相幹的人生氣,要顧及肚子裏的寶寶。


    孫若儀總能被他哄的喜笑顏開,心滿意足,可隻有陳升弘自己知道,在孫若儀看不見的時候,他看孫若儀的眼神有多冰冷和恨意十足。


    但他已經失去了做郡馬的機會,他隻能牢牢抓住孫若儀,他一定得靠著孫若儀得到想要的地位,否則,他此生意難平。


    江雪沒有透露過她嫁的是誰,九王爺夫婦也尊重女兒的意願不去調查,陳升弘更不會到處去宣揚自己曾經是郡主的夫君,別人探究和幸災樂禍的眼神,陳升弘受不了。


    孫尚書雖然將那個經事小官調離了京城,但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


    聖上隱約聽說了,孫尚書逼迫一個小官跟妻子和離後娶了自己的女兒,消息轉了幾手已經不真切,但他還是宣孫尚書過去問話。


    孫尚書也知道了馮江雪就是郡主的事,當今聖上就是她嫡親的伯父,孫尚書以為事情敗露,聖上是來問罪給馮江雪撐腰,一進殿就跪下了。


    哭自己糊塗,哭自己老來得女難免嬌寵了些,哭自己教女無方濫用權利,孫尚書一把鼻涕一把淚求皇上降罪。


    孫尚書自己不會說被逼的和離的女子是馮江雪,他哭訴中發現聖上也不知道,那他更是不會說了。


    聖上看著孫尚書這個老臣如此失態,全是為了自己的女兒,一片愛女之心讓人動容,又聯想到自己的弟弟也是剛找迴了女兒。


    唉,人一上了年紀就容易心軟,聖上訓斥了孫尚書一番,罰了他三年的俸祿,小懲大誡讓他妥善安置好被和離的女子,便將此事揭了過去。


    聖上不知道的是,那個讓他心軟的侄女恰恰就是被逼和離的女子。


    江雪已經很久沒有聽說過陳升弘的消息了,她忙著承歡膝下,忙著自己的布偶店,還忙著給成衣店設計圖稿,每一天都過的很充實,壓根沒有功夫去想陳升弘的事。


    直到那天,阿四跟自己說,孫若儀的孩子沒了。


    江雪覺得很震驚,她算了算,孫若儀的孩子按照她真正的懷孕時間來看,差不多就快要降生了,怎麽會突然沒了呢?


    阿四麵色古怪說不出口,江雪往他身後看,發現了失魂落魄的陳升弘,他衣著淩亂雙目失神,看見江雪以後眼睛裏才出現了一抹光彩。


    陳升弘雙手呈碗狀,做出小心翼翼捧著東西的動作,他舉起來衝江雪笑了笑,想要往江雪身邊靠近,被阿大阿二牢牢鉗製住。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找雪兒,雪兒,你看,孩子,孩子。”


    “你看他真可愛,雪兒你給他取個名字吧,這是咱們兩個的孩子。”


    江雪探頭看陳升弘舉著空氣說話,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個不好的預感,她的語調有些顫抖:“什麽孩子,哪裏有孩子?”


    “就在這啊,雪兒,你看,他衝我笑呢。”陳升弘咧著嘴似哭似笑:“孩子,哈哈哈,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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