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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鄭芮的腦中有些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念頭：切斷中樞就徹底倒了，看上去似乎很依賴中樞，在進化上還挺高等的？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
鄭芮不顧自己背上差點兒被砍到脊椎，連忙去看左優程。
此時小賣部裏被外麵聲音驚醒的邊娜和方潼也趕了出來，手電筒的冷光照到血肉模糊的左優程身上，方潼嚇得尖叫出來。
“沒事兒，沒事兒，同學你還沒死……”鄭芮拍了拍左優程，安慰他的同時也是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隻是肩部貫穿，右側大腿砍傷粉碎性骨折，隻要先止血……”
動脈止血已經來過兩次了。
鄭芮把右手伸進左優程大腿上的傷口裏，很快摸到了湧血處，“止血鉗，止血鉗——”
她擰著勁兒用左手，一把就把異形的左前肢爪子扥了下來，用前麵的彎鉤夾住左優程的股動脈，止血成功了。
“娜姐，刀給我……”鄭芮接過邊娜遞來的之前的異形爪子，割開了左手手腕的動脈，在左優程的腿傷處淋了好些血，又在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處再劃了一刀，把血淋在他肩胛處的貫穿傷裏。
還不能確定她的血對於骨骼的修複是否能有幫助，而且現在在場的人裏也沒人能拿得準該如何放置粉碎性骨折的腿，但在手電筒的白光下可以看到左優程身上的兩處傷口滲血漸漸止住了。
鄭芮坐在地上，腎上腺素水平漸漸下去，仍處於懵的狀態。
剛才發生了什麽……來著？
她和左優程坐在台階上看夜空，然後……
——異形來了？
——左優程差點兒被異形殺了？
——她殺了異形？
鄭芮用沾滿人血和異形組織液的手抹了把臉，她臉上頓時紅的紅、藍的藍糊了一大片，但是在黑暗之中沒人看見。
她感覺到邊娜抱住了她，聽到邊娜對著她背上的傷驚唿。
她覺得很害怕。
第一次真誠地祈禱這是一場噩夢，希望能夠快一點兒醒來。
——
左優程沒有死，盡管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樣子時方潼差點兒把他自己嚇死了。
而鄭芮再睜眼時已經是白天，關於半夜遇到異形的那段記憶已經模糊到隻剩下聲音和黑白的片段。這在心理學上被認為是人腦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但它卻讓鄭芮感到更加沮喪。
背上的傷已經好了，在捏碎異形的頸部時嵌進手指裏的碎片也被邊娜一塊一塊地挑出來了。鄭芮有些麻木地從地上坐起來，看到她旁邊放著鍋，鍋裏有加了所有種類的蔬菜和一根火腿腸的，一整包煮出來的泡麵。
看到鄭芮坐起來，就在小賣部門口守著的邊娜連忙過來，用手試了一下兒她的額頭：“小芮，你怎麽樣？”
“我……發燒了？”鄭芮有些茫然地問道。
“沒有，你真是……一點兒事兒也沒有。”邊娜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突然間卻毫無征兆地流下了眼淚。
她捂著臉哭了一會兒，鄭芮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背。
邊娜還是不夠堅強，可這樣也好。鄭芮想到，因為自己那不叫堅強，而隻是由於不會死而產生的麻木感罷了。
但是這一次，左優程差點兒就死了。
“左優程怎麽樣？”鄭芮輕聲問道。
“他沒事兒。”邊娜大概是為了安慰她而立刻迴答道，然而隨後又補充了一句，“傷口已經合上了，但是骨頭……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
鄭芮扶著牆緩緩站起來，感受了一下兒這副幾小時前剛進行過一番搏鬥的軀體。沒什麽不適的地方，就像隻是單純睡了一覺醒來了一樣。
她走到了被安放在三個並排大箱子上的左優程身旁，令人意外的是，左優程此時是醒著的。
“嗨……大佬。”他看著鄭芮說道，臉上竟然還帶著一絲笑容。
鄭芮很想問他難道不怕麽，但她不想暴露自己作為殺死異形的人，竟然比異形的受害者更恐懼的這個事實。
她不知該說什麽，隻好陳述了事實：“你的腿，股骨斷了。”
“娜姐跟我說了。”左優程盡管虛弱，但仍然平靜地說道，“我還活著……這已經很好了。謝謝大佬。”
鄭芮的第一反應是迴答“這是我應該做的”，但事實上……這也不算是她應該做的。
該怎麽說呢？雖然她是黨員，但她也不是直接對左優程這樣的普通群眾負責的。何況在形勢如此嚴峻的時期，同樣不能要求每個普通黨員都有永生型的“視死如歸”。
“你的腿需要上夾板，我不知道……砍傷太深，必須得動手術清創，然後才能複位。”鄭芮垂下眼睫，淡淡地說道，“應該去找個醫生，還需要相關的工具。”
這樣一來似乎必須得去找醫院了。哪怕沒有ct和柴油發電機，隻要是有地下倉庫，稍微剩下點兒醫療物資的都行。
“大佬……”左優程似乎是故意地勾起了一個笑容，“就先這麽看看吧，說不定能直接接上呢。”
“我覺得不行。”鄭芮直白地說道。
“我覺得可以。”左優程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竟然撐著箱子把上半身立了起來，“現在上哪兒找醫生去……隻要骨頭斷口能對上，應該就行了吧……”
這讓鄭芮不禁想到了二戰時期蘇聯醫生伊裏紮洛夫從給傷員接腿骨的過程中發明的股骨延長術，也就是所謂的“斷骨增高”手術。那時候是不知道股骨切斷之後稍微拉開一點兒還能長上，然而現在如果左優程的腿在沒有固定的情況下直接長上了，就不止是兩條腿不一樣長的問題，還可能出現上下不在一條軸線、出現旋轉角度等更奇怪的後果。要是有骨碎片就更麻煩了。
而倘若她的血對於骨骼生長修複也有促進作用，那即使要去找醫生，現在也得糾正一下兒左優程斷腿的位置。否則一旦長上之後再矯正，就得把他的腿骨重新敲斷一次——這誰受得了啊？
“這樣吧，兄弟……”鄭芮咬了咬牙，對左優程說道，“你忍著點兒，我看看你的股骨現在接口位置對不對。”
“怎麽看？”左優程問道。
鄭芮努力對他擺出一個“沒啥事兒”的微笑：“切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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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鄭芮的腦中有些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念頭：切斷中樞就徹底倒了，看上去似乎很依賴中樞，在進化上還挺高等的？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
鄭芮不顧自己背上差點兒被砍到脊椎，連忙去看左優程。
此時小賣部裏被外麵聲音驚醒的邊娜和方潼也趕了出來，手電筒的冷光照到血肉模糊的左優程身上，方潼嚇得尖叫出來。
“沒事兒，沒事兒，同學你還沒死……”鄭芮拍了拍左優程，安慰他的同時也是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隻是肩部貫穿，右側大腿砍傷粉碎性骨折，隻要先止血……”
動脈止血已經來過兩次了。
鄭芮把右手伸進左優程大腿上的傷口裏，很快摸到了湧血處，“止血鉗，止血鉗——”
她擰著勁兒用左手，一把就把異形的左前肢爪子扥了下來，用前麵的彎鉤夾住左優程的股動脈，止血成功了。
“娜姐，刀給我……”鄭芮接過邊娜遞來的之前的異形爪子，割開了左手手腕的動脈，在左優程的腿傷處淋了好些血，又在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處再劃了一刀，把血淋在他肩胛處的貫穿傷裏。
還不能確定她的血對於骨骼的修複是否能有幫助，而且現在在場的人裏也沒人能拿得準該如何放置粉碎性骨折的腿，但在手電筒的白光下可以看到左優程身上的兩處傷口滲血漸漸止住了。
鄭芮坐在地上，腎上腺素水平漸漸下去，仍處於懵的狀態。
剛才發生了什麽……來著？
她和左優程坐在台階上看夜空，然後……
——異形來了？
——左優程差點兒被異形殺了？
——她殺了異形？
鄭芮用沾滿人血和異形組織液的手抹了把臉，她臉上頓時紅的紅、藍的藍糊了一大片，但是在黑暗之中沒人看見。
她感覺到邊娜抱住了她，聽到邊娜對著她背上的傷驚唿。
她覺得很害怕。
第一次真誠地祈禱這是一場噩夢，希望能夠快一點兒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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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優程沒有死，盡管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樣子時方潼差點兒把他自己嚇死了。
而鄭芮再睜眼時已經是白天，關於半夜遇到異形的那段記憶已經模糊到隻剩下聲音和黑白的片段。這在心理學上被認為是人腦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但它卻讓鄭芮感到更加沮喪。
背上的傷已經好了，在捏碎異形的頸部時嵌進手指裏的碎片也被邊娜一塊一塊地挑出來了。鄭芮有些麻木地從地上坐起來，看到她旁邊放著鍋，鍋裏有加了所有種類的蔬菜和一根火腿腸的，一整包煮出來的泡麵。
看到鄭芮坐起來，就在小賣部門口守著的邊娜連忙過來，用手試了一下兒她的額頭：“小芮，你怎麽樣？”
“我……發燒了？”鄭芮有些茫然地問道。
“沒有，你真是……一點兒事兒也沒有。”邊娜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突然間卻毫無征兆地流下了眼淚。
她捂著臉哭了一會兒，鄭芮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背。
邊娜還是不夠堅強，可這樣也好。鄭芮想到，因為自己那不叫堅強，而隻是由於不會死而產生的麻木感罷了。
但是這一次，左優程差點兒就死了。
“左優程怎麽樣？”鄭芮輕聲問道。
“他沒事兒。”邊娜大概是為了安慰她而立刻迴答道，然而隨後又補充了一句，“傷口已經合上了，但是骨頭……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
鄭芮扶著牆緩緩站起來，感受了一下兒這副幾小時前剛進行過一番搏鬥的軀體。沒什麽不適的地方，就像隻是單純睡了一覺醒來了一樣。
她走到了被安放在三個並排大箱子上的左優程身旁，令人意外的是，左優程此時是醒著的。
“嗨……大佬。”他看著鄭芮說道，臉上竟然還帶著一絲笑容。
鄭芮很想問他難道不怕麽，但她不想暴露自己作為殺死異形的人，竟然比異形的受害者更恐懼的這個事實。
她不知該說什麽，隻好陳述了事實：“你的腿，股骨斷了。”
“娜姐跟我說了。”左優程盡管虛弱，但仍然平靜地說道，“我還活著……這已經很好了。謝謝大佬。”
鄭芮的第一反應是迴答“這是我應該做的”，但事實上……這也不算是她應該做的。
該怎麽說呢？雖然她是黨員，但她也不是直接對左優程這樣的普通群眾負責的。何況在形勢如此嚴峻的時期，同樣不能要求每個普通黨員都有永生型的“視死如歸”。
“你的腿需要上夾板，我不知道……砍傷太深，必須得動手術清創，然後才能複位。”鄭芮垂下眼睫，淡淡地說道，“應該去找個醫生，還需要相關的工具。”
這樣一來似乎必須得去找醫院了。哪怕沒有ct和柴油發電機，隻要是有地下倉庫，稍微剩下點兒醫療物資的都行。
“大佬……”左優程似乎是故意地勾起了一個笑容，“就先這麽看看吧，說不定能直接接上呢。”
“我覺得不行。”鄭芮直白地說道。
“我覺得可以。”左優程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竟然撐著箱子把上半身立了起來，“現在上哪兒找醫生去……隻要骨頭斷口能對上，應該就行了吧……”
這讓鄭芮不禁想到了二戰時期蘇聯醫生伊裏紮洛夫從給傷員接腿骨的過程中發明的股骨延長術，也就是所謂的“斷骨增高”手術。那時候是不知道股骨切斷之後稍微拉開一點兒還能長上，然而現在如果左優程的腿在沒有固定的情況下直接長上了，就不止是兩條腿不一樣長的問題，還可能出現上下不在一條軸線、出現旋轉角度等更奇怪的後果。要是有骨碎片就更麻煩了。
而倘若她的血對於骨骼生長修複也有促進作用，那即使要去找醫生，現在也得糾正一下兒左優程斷腿的位置。否則一旦長上之後再矯正，就得把他的腿骨重新敲斷一次——這誰受得了啊？
“這樣吧，兄弟……”鄭芮咬了咬牙，對左優程說道，“你忍著點兒，我看看你的股骨現在接口位置對不對。”
“怎麽看？”左優程問道。
鄭芮努力對他擺出一個“沒啥事兒”的微笑：“切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