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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著急吃不了熱粥”,因此這救人也要講策略啊。


    在文久二年(1862年)五月上旬,南樺太國主鬆平茂敏的奏折,一經上奏就引起了軒然大波,至此,原本對此事極為熱衷的江戶各方終於開始醒悟,“這公武合體看上去很美,可真的能如人所願嗎?”


    雖然風向已經開始變化,但直秀卻又耐心等了十天,直到事情徹底傳播開來,他才走出了第二步棋:


    五月二十三日,石川文兵衛從韭山趕到江戶,求見老中首座久世廣周,聲稱有要事相稟。


    久世等他等的心急火燎的,因此石川人一到就被立即接見。


    為啥久世要等石川呢?


    這就要從他和安藤信行的跟腳說起了:


    安政七年(1860年)三月,櫻田門之變發生,當時大老井伊被刺身亡,之後閏三月久世複職老中,四月二十八日他更是升任老中首座,然後執掌幕臣直到今日。


    說實話,當時久世上位真是驚呆了不少人,為啥呢?


    當然因為資格不夠了。


    下總國關宿久世家雖然是譜代大名,但如今真心算不上啥名門,在嘉永4年(1851年)廣周出任老中前,久世家出的上一個老中還是久世廣明,那可是天明元年(1781年)好遙遠的事了。


    說起來,久世的盟友安藤信行也是如此,同樣的破落戶——算起來,陸奧國磐城平安藤家的上一任老中是信成,上任時也是寬政五年(1793年)的老黃曆了。


    扶桑慣以出身門第論高下。


    雖然近些年,在內憂外患之下對此有所放鬆,但是,對於老中首座這種頂級役職來說,可沒啥變化,依舊是各大豪門的囊中之物。


    那資格不夠還能推久世上位,這位幕後之手是誰呢?


    當然不是他小舅子前老中首座阿部正弘了——阿部被折騰得心灰意冷,早就不理世事了。


    但阿部家是世代名門,正弘自己做了十四年老中,更是有十二年首座的經曆,加上其人手段靈活、大有容人之量,因此盟友眾多,久世作為阿部係的一員,當然也有大把的支持。


    當時作為大老的井伊是掛了,但老中首座還在啊,此人就是開國派首領鬆平乘全!


    乘全是阿部正弘一直以來的盟友,也是齊昭一係的死對頭,因此在井伊當政的時候依然屹立不倒,更是在安政六年(1859年)升任為老中首座——當然,他上麵是人,當時說的算還是大老井伊。


    說起來好笑,因為講究門當戶對,當時的大名、公卿之間互相聯姻,彎彎繞繞之下彼此都有聯係,因此就算政敵也有很多是親屬關係。


    當然了,當時的老中安藤信睦雖然和乘全是拐彎親屬,但卻不是政敵。


    井伊遇刺後,安藤信睦很是活躍,他向乘全提議,可以請久世廣周重新出山。


    當時乘全已經六十六歲了,在當時平均壽命四十歲的年代,他自己也不願意繼續再以執政的身份操勞了,因此他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久世和他同為老中時共過事,是阿部正弘的一係的幹將,調和派又支持開國,而井伊遇刺後政局混亂,乘全覺得久世正是收拾亂局的好人選!


    因此,久世、安藤雖然自家實力不強,但身後卻站著兩大派係——阿部一係的調和派


    和乘全一係的開國派。


    如今朝議洶湧,四月十一日老中安藤信正被罷免,久世自然要向本係大佬阿部正弘求救了。


    順便提一句,安藤信正就是安藤信睦、安藤信行,正如諸葛亮、孔明、臥龍先生是一個人一樣,這三名也是同一個人:


    安藤信睦在井伊遇刺後更名“信行”,表示“這事不是我幹的”;


    在今年阪下門自己遇刺後,三月他又改名“信正”,對潑過來的髒水進行了堅決反擊——但沒啥毛用,最終還是被罷免了。


    久世向小舅子阿部正弘求救,阿部再不想淌渾水,可他也架不住姐姐的情麵啊,因此他寫信給韭山的石川文兵衛,“先搞清楚狀況,然後速速告知。”


    石川文兵衛是誰呢?


    此名在後世名聲不顯,可他的別名“關藤藤陰”可是響當當的,此人和江木繁太郎合稱備後福山阿部家的雙壁,是正弘執政幕府時的左膀右臂。


    至於為何石川文兵衛不在福山在韭山,則是因為另一個姐姐:


    安政五年(1858年)七月,坦庵先生操勞過度而死,當時英敏已經在北地立了白主江川家,於是這韭山代官役職就落到本家弟弟英武頭上。


    可英武當時年幼,雖然因為坦庵先生這些年功績不凡,幕府殊恩讓他繼了位,可年幼的英武處理不了政事啊,這遇到了難事,當然要找姐夫求助了。


    說起來,這也算是江川家的黑曆史,石川文兵衛隻比江川英龍小六歲,而且,石川是陪臣不說,其本人還是藩醫的養子,這出身和名門江川家真不搭,但坦庵先生硬是將女兒貞子嫁給了文兵衛——當然也有可能,這並不是因為石川是首席老中阿部的心腹,說不定是因為文兵衛的才華呢。好吧,我信了,你隨意。


    於是,在直秀亂入的影響下,英武成了韭山代官,而石川文兵衛,在經阿部同意後,他則以客卿的身份跑去韭山幫忙。


    這幕府宰相的謀主,如今負責起韭山一地的政務,還有坦庵先生精心打造的老底子,那可真是不要太輕鬆。


    結果,本來石川文兵衛在韭山待得好好的,結果突然接到書信,老家主阿部正弘讓他伺機救助久世,“這事關老中首座,著實難搞啊!”


    但感歎歸感歎,事情該做還得做。


    說實話,阿部讓石川文兵衛操作此事,自然是有原因的:


    當年齊昭能複起,是阿部的手筆,可居中聯絡的正是石川!如今和宮下嫁了,齊昭一係聲勢複振,這讓石川出麵,還是有點老麵子可賣的。


    可遠在備後福山的阿部可以這麽想,但文兵衛就難免嘀咕了:


    “這人走茶涼,老家主的姐夫都要被幹掉了,如今這點麵子能靠得住?想多了吧。”


    他嘀嘀咕咕地從韭山出發,到了江戶沒敢直接到久世家屋敷,也沒去尋求齊昭一係大名的幫助,反而一拐彎去了白主鬆平家。


    這麽做,倒不是他相信直秀有能力幹預幕府大政,而是直秀提前給他送了信要求一見——既然崛家有實力,又說有辦法,那自己又沒頭緒,聽一聽又有何妨啊。


    石川如今在韭山近四年,最大的感概就是,江川家真壕啊!


    從弘化元年(1844年)起,坦庵先生和小栗家開始聯手做起風車的生意。之後一發而不可收拾,經曆了蜂窩煤、水泥、


    煉鐵、煉鋼、機械製造等產業拓展,如今堪稱富甲一方。


    文兵衛代英武主政後,他發現自己啥都不用做,蕭規曹隨就能財源滾滾。


    而且,雖然頂梁柱坦庵先生倒了,可兒子英敏在北地幹得有聲有色,兩個學生兼盟友小栗忠順、崛直秀更是青雲直上,所以也沒啥人敢窺伺江川家的產業,多省心啊——韭山煉鐵所是又被拆分了,但說起來,這畢竟是幕府的產業不是,再說了,不也是留了老底子嘛,真談不上斬草除根。


    而在這個過程中,素有精明強幹名聲的石川文兵衛發現了個秘密,那就是肉饅頭有肉不在褶上——風車推廣後,麵食普及,直秀當年說的這句騷話也開始流行。


    以前說起實力,那就是說某家表高多少、實高多少,但在韭山的實際體會,讓石川不敢再以糧食和人口計算實力了,這蒸汽罐有馬力多說之說,這不是也能替代人口嘛。


    尤其是今年年初南樺太立國,他更是堅定了信念,既然幕府都承認了崛家的實力,那說明如今真不能小暌北地了。


    於是石川文兵衛就登了門,在原崛家屋敷如今的白主鬆平家宅邸,他見到了直秀。


    說起來,石川和直秀以前還真沒見過麵:


    直秀倒是拜訪過阿部正弘,但當時他是啥身份,連旗本都不是,石川作為謀主哪有閑心關注他——說起來,阿部真是雅量非常啊,就因為治好了西丸樣的怪病,當年居然拉得下麵子見一個禦家人二半場。


    等直秀在北地發達了,阿部也因病退隱了,兩人想相見也沒機會了。


    但兩人神交已交,見麵後倒是非常融洽。


    畢竟,安政五年(1858年)秋,阿部正弘從江戶悄悄返迴了福山城,當時韭山江川家、小栗家和崛家三家湊了十萬金貸款,阿部家這才有了重整旗鼓的機會,這麽大的人情石川得認啊——那可是天保小判十萬金,如今算就是黃金三十萬兩!


    再說了,秀念大和尚到韭山拜訪了多次,他和文兵衛處的不錯,這愛屋及烏之下,石川對秀念極其推崇的直秀也抱有很大的好感。


    等兩人見了麵,直秀就表示:


    “以前承蒙伊勢守照顧,如今聽說江戶有些風波,於是愚者冒昧地打聽了一下,希望多多少少能幫的上忙。”


    哪裏是隻打聽了一下,其實直秀已經幫了大忙了——這時,鬆平茂敏的奏折已經傳播開來,石川文兵衛多敏銳的人啊,他能不知道直秀已經把局勢攪亂了嘛,因此他趕緊客氣的致謝。


    要不是說現實鍛煉人呢。


    雖然石川的為人評價是“溫厚純樸”,但其實他以前曾以恃才自傲聞名,直秀對此也有耳聞,但如今,石川一臉敦厚,給他一個晚輩致謝那叫一個誠摯,完全看不出有半點為難的神色。


    但直秀可不敢小看石川,拋開他曾是阿部文膽的輝煌經曆,這位還是賴山陽的學生時,大名鼎鼎的賴山陽就破例以友人相待,後來其身後事也是石川一手操辦的,連《扶桑政記》的遺稿也是此人整理出版的,妥妥滴牛人一枚!


    論勾心鬥角的話,直秀的等級最多是五,而石川搞不好就六十滿級了。


    因此雖然有預知這樣的大殺器,但直秀還是恭恭敬敬地向石川請教:


    “如今呢,形式就是這麽這麽個局麵,您看該怎麽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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