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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延二年二月(1861年),乃辛酉革新之年,故改元“文久”,其語出自《後漢書?謝該傳》,取“文武並用,成長久之計”之意。


    也就是說,當時京都小朝廷已經有了武力攘夷的決心。


    因此,文久二年(1862年)二月十一日家茂與和宮大婚後,如何公武合體、進而怎樣武力攘夷,這兩點就成了幕政的重中之重。


    公武合體也還罷了,但關於武力攘夷,其實小朝廷和幕府的觀點是大有差異的:


    扶桑皇帝和大多數公卿,想的是將西洋人徹底趕走,將扶桑重新變成王道~樂土;


    而幕府對西洋諸強了解頗多,知道一口吃個胖子不現實,因此隻是期望“收攏人心、整頓武備,然後遏製洋人得寸進尺而已”。


    這兩者的觀念差距如此之大,自然為公務合體一事埋下了隱患。


    但在文久二年(1862年)時,這公武合體的前景看起來還是蠻不錯的,幕府重臣們都在為此積極謀劃。


    而此時的西洋諸強,全都被1861年4月爆發的米人南北之戰所吸引,哪還有心思關注遠東偏遠島國的內政,因此扶桑諸使節沒啥壓力,粗心之下也並未發現此時的異樣。


    和曆三月二十八日,將要離任的米人公使哈裏斯,在老中安藤信行的安排下,拜見了新任公方樣家茂。


    按理說,將軍新任後接見外國使者,這是題中應有之意。


    可問題是,造成幕府如今權威大降的禍根就是開國通商,而安政五年(1858年)的第一份通商約定就是哈裏斯一手促成的,此人是罪魁禍首啊!


    因此事後有人彈劾安藤,認為其“欺主媚外”,結果好麽,四月十一日安藤的老中被罷免。


    直到此時,老中首座久世廣周才愕然發現,中樞對他和安藤不滿的人居然這麽多!


    人貴自知,既然雲“貴”,那就是難以做到了,因此久世、安藤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落得如此下場,基本上可以用“眾叛親離”來形容。


    直秀此時還在江戶,他聽到此消息也很愕然:


    因為他的亂入,文久元年(1861)二月到八月的對馬事件並未發生,怎麽安藤還是落入這般田地了呢?


    按理說,沒有魯西亞強占對馬島的咄咄逼人,主持外事的老中安藤也沒有因此受到廣泛非議,那他的位置應該穩固許多才是,可如今安藤卻依然被罷免了,這真是古怪。


    外事不明可以問英人箱館知事約翰,這內事不明嘛,那就隻能靠打聽了。


    結果留守居堀利堅和小栗忠順退隱的老爹忠高告訴他,這不是很正常嘛:


    第一,公務合體為何如此大的聲勢啊?


    除了齊昭一係的推動,最主要的原因還不是萬延鑄幣的鍋嘛。


    萬延元年(1860年)五月,幕府鑄新幣,導致銀價劇跌,近畿和西國無數人受損,諸多譜代大名、外樣大名因此和幕府離心,這事不正是是久世、安藤主持幹的嘛。


    第二,小朝廷一直能打著堅決攘夷的旗號瘋狂撈聲望,說到底,還是安政六年(1859年)六月對外通商後民不聊生,因此誰攘夷誰就能得到民間支持。


    可同樣是萬延元年,幕府在六月、十二月分別與佛朗基、普魯士簽署了新的通商約定,這不是自


    毀根基麽。


    尤其是最近,這批評沒有敕許就簽約的聲音又高漲起來。


    而這是齊昭一係對抗政敵的大義之所在,眼看公武合體在即,自然沒有人願意站出得罪眼看要翻身的他們,甚至還有人主動投靠,推波助瀾指責幕府在敕許事上一直“大不敬”!


    直秀聽了後一臉問號,當年這些決策可不是久世、安藤兩人獨斷的——這兩位可沒有大老井伊掃部頭的魄力,那當年參與此事的重臣就不出來支持?


    結果不管是堀利堅和小栗忠高都很詫異,這逢高踩低不是很正常嘛,有啥可驚訝的?


    兩人分別暗示直秀,家茂新任公方樣,自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難道留著久世、安藤過年嘛。


    當時直秀就震驚了,久世、安藤退位,那新上來的就能保證忠心,這鬧呢!


    再說了,齊昭一係的一橋慶喜和家茂爭過世子之位,這憑啥就由著齊昭一係發威。


    但先是堀利堅後有小栗忠高,這兩位都是千山千水的老江湖,說的話直秀不能不信啊。


    眼看久世、安藤兩人的樓要塌,可從內心來說,直秀是想保留久世和安藤的。


    為啥呢?


    一個是他知道,自安政五年(1858年)大老井伊執政後,這幕府中樞就走馬燈一樣換人,如果真按原本的軌跡讓久世、安藤今年退位,那到幕府倒台,也是從今年1862年開始到1868年初,除了1865年,那是年年老中大換血,頻率和吃飯喝水一樣,這對扶桑政局大大不利。


    直秀倒不是對幕府有啥真感情,可他一聽到皇室萬世一係就頭疼——感情“無窮匱的子子孫孫,天生高人一等”,這都是爹生嗎樣的,憑啥呀。


    再說了,直秀一係和扶桑皇室又沒啥淵源,就算上杆子投靠也找不到門路啊。


    因此,穩定幕政是直秀一係的定計。


    二嘛,自然是久世、安藤兩人的施政頗得直秀欣賞了。


    倒不是他們是內政高手,在這方麵兩人隻能說勉勉強強:


    萬延鑄幣雖然是大老井伊在世時決策的,可真正實行還是久世、安藤,這貨幣一下貶值三倍,多缺德啊。


    哪怕啥都不做,直接躺倒宣布金銀比率改成1比15都被這樣強——最起碼幕府有個與民共苦的態度不是。


    而且,萬延鑄幣還可以勉強說是前人遺禍,可文久(1861年)正月,發行一當四的銅錢,這就徹徹底底是他倆借機搜刮百姓了——盡管有銅幣外流的壓力,可活也不能幹的這麽糙啊。


    當然了,直秀也能理解,這銅幣外流立馬躺倒也解決不了,捫心自問,他也沒啥好招——發行紙幣當然好了,可一是執行力可疑、二是也可能搞成通貨膨率。


    至於萬延元年(1860年)閏三月的五品江戶迴令,雖然是想控製出口,但統購統銷搞的確實也不咋地。


    無論如何,這兩位對經濟是沒啥特長就是了。


    可“人有一短必有一長”,這兩位的施政水平還是不錯滴:


    首先,1860年櫻田門外之變後沒有出現大的動蕩,今年阪下門安藤遇刺後也沒有大動幹戈,不管是出於啥原因、啥壓力,這以大局為重的胸襟還是不是滴。


    其次,這兩位還是想有所作為的。


    先是講武所擴建,雖然也是井伊籌備的,可落地是在這兩位手裏,也算不易。


    至於和宮下嫁和公武合體,更是兩人一手操辦至今的。


    而且久世、安藤對外也不是一味屈從——雖然在1860年新簽了兩個通商約定,可為了推遲江戶、兵庫、大阪開埠,他倆不是在當文久元年(1861年)十二月也派竹內保德、小栗忠順等人出使歐羅巴去了嘛。


    而且同月,這兩位也派從米國迴來的鹹臨丸特意去了小笠原諸島,立了界碑留了人手,以示這是扶桑領地,免得洋人一直窺伺。


    至於今年四月,更是任命了牧野忠恭為高麗信使用掛,試圖擴大彼此的貿易甚至聯手對付洋人。


    而千歲丸拜訪中華香江一事,估計也會在四月底啟程。


    就是第一批公派留學生,也在等蘭國方麵的消息,一旦確認,那總計15人就會前往蘭國,監督購買的戰船製造並順便學習西洋學術——本來從1860年使團訪米就想買船,但去年南北之戰爆發,這船隻好改從它國買了。


    德川幕府成立以來,這可是第一次主動派人前往西洋深造,沒點魄力幹不出這個。


    再說了,別人不知道直秀能不知道嘛,原本應該在去年發生的魯占對馬事件裏,久世、安藤可一直沒妥協,而且靠以夷製夷,最終請英吉利出麵解決了這個難題。


    因此可以看出,久世、安藤對外的策略還是相當大膽和務實的。


    而且這兩位對直秀還算不錯了,不說尚德川公主一事,1860年特許北地大肆發展西洋產業,這也算青眼有加不是。


    總結起來,執政幕府的久世、安藤,算是延續了以前阿部正弘的策略,“對內調和,鼓勵蘭學產業、整頓武備;對外一致,但不開無謀之兵。”


    因此,直秀一直覺得:


    “保住久世和安藤,對扶桑和北地更好!”


    但沒想到,陰差陽錯,四月十一日安藤的老中還是如期被罷免,這可讓直秀上了火。


    等從堀利堅和小栗忠高兩位前輩確定跟腳後,直秀就想毅然出手,不過嘛,他如今的身份比較尷尬:


    原來他是幕府的遠國奉行,作為重臣願意說還是能對政局上表提意見的;


    可如今,他是白主鬆平家的陪臣,雖然人人都知道他是家主鬆平茂敏的親爹,可君臣名義已定,從幕府和各家諸侯那邊看,“你個陪臣想對外指手劃腳,憑啥啊。”——雖然堀利堅和小栗忠高知道直秀的實力,對他身份變化不以為意,但別人不行啊。


    為啥幕府上下對兒子福太郎(鬆平茂敏)立國沒啥大反對,原因就在這呢:


    既賞賜、安撫和拉攏了崛家,又實際上讓直秀父子對立,從大義上將他駕到了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崛家是立國了,但以後直秀自身要參預幕政,反而要通過兒子進行。相當權臣嘛,在自己家玩可以,在幕府這邊路已經被斬斷了。


    可直秀是開掛的,能不對此有所準備嘛。


    因此,文久二年(1862年)五月,原本要被卸磨殺驢的老中首座久世廣周,突然發現畫風突變,本來近乎人人喊打的局麵居然緩和了。


    直秀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呢?


    無外乎兩招,“混水摸魚”、“圍魏救趙”,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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