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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政五年(1858年)七月七日上午,魯西亞五艘戰船兵臨箱館。


    實際上,魯西亞水軍在西洋諸強裏是比較弱的:


    1853年至1856年的克裏米亞戰爭中,就顯示出魯西亞水軍的落後——蒸汽戰艦很少,且火炮陳舊,最先進的炮彈也隻是球形的納西莫夫爆炸彈。


    但扶桑積弱已久,這隻“弱小”的風帆分艦隊依然不是小小的箱館所能抵擋的。


    隨後發生的箱館之戰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即使有江戶快船提前一天到港通報,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堀利熙等人的應對依然十分無力,甚至可以說是自亂陣腳。


    作為箱館奉行,堀利熙當時親自上門向米人求助,但在箱館的米人首領卻拒絕幫助轉圜。而且,隨後米人船隻全部緊急離港,這反而加劇了箱館的人心動蕩,不但其它船隻在一夜之間跑了個精光,隨後甚至出現了扶桑居民連夜從陸路逃難的。


    在魯西亞戰船真的出現時,箱館守軍的士氣已經被自己人折騰的差不多了。


    說起來,此戰中扶桑的人數並不吃虧:


    魯西亞的兵力是,戰船五艘,其中三級風帆戰列艦2艘、五級風帆巡航艦1艘及武裝補給船2艘,火炮總計186門,船員1530餘人。


    而箱館經過總動員,番組的人數是2500左右——箱館奉行所500多人,奉命護衛箱館的兩家大名各有千人。


    其實從去年秋季開始,因恐懼魯西亞報複,箱館就加強了戒備,但因為家底薄,雖然籌劃了近一年,結果卻依舊是差強人意:


    這二千多人裏,隻有幕府的番組使用的是自製的前膛線膛步槍,守衛內外台場的津輕家和戍衛箱館的鬆前家,這兩家番組全部用的是滑膛燧發槍——就這,還是幕府支援的結果,不然足輕們用的恐怕還是冷兵器和火繩槍呢!


    至於火炮,除了江戶送來的前裝線膛炮、拿破侖炮各四十門,其它大筒都是戰鬥力可疑的老式青銅炮。


    按理說,扶桑一方的紙麵戰力不錯,但包括箱館奉行堀利熙在內,所有人都沒啥信心——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別說武士了,連町民都知道不成,否則他們也不會連夜逃跑了。


    人所共知的弱點就有好幾個:


    第一就是人和不成。


    這倒不是說幕府和兩家大名之間有啥齷蹉。相反,無論公事上還是私下裏,箱館奉行所眾人和協助戍衛的津輕、鬆前兩家武士的關係都不錯。


    但這關係不錯沒啥用——關係不錯是個人交情,而三家內部都極度重視尊卑,武士的家格高低決定了地位高下,至於能力嘛,則位於家格之下。


    這還能有個好!


    地位越高的武士大老爺,越重視風雅之事,就算有少數喜歡兵法的,也是紙上談兵的多。


    而且,雖然這幾年蘭學興盛,西洋兵法也慢慢流傳開來,但畢竟時日尚淺,導致精通軍勢的人才不多。


    可就算有人精通西洋兵法,也難以推廣。


    就拿熟稔蘭學兵法的武田斐三郎來說吧,他是箱館的諸術教授役,按理說在軍勢上他的發言權應該很大。


    可實際上根本不是這麽迴事:


    舉個例子吧,武田跟鬆前家的人私交不錯,可一提西洋兵法,他也沒轍——鬆前家很多武士是市川一學的弟子,而高崎藩的市川又號稱是此時的天下三大兵法家。所以隻要武田一提軍製變革,鬆前家武士就會拿他的說法與市川傳授的相比較,一旦發現不同之處就漠然視之。


    而這還是給麵子的做法。


    有不給麵子的武士,直接當麵反駁武田,說我祖上如何如何——而這話就沒法接了,就算委婉地說“此一時彼一時”,但也是駁斥了人家的祖上榮光不是。


    因此,雖然拿著新式的西洋武器,但平時操練中,各家還是自行其是,其中刻苦練習弓箭、木槍和長刀的還是占了大多數。


    其實這還不是最讓箱館奉行堀利熙等人頭疼的——以為畢竟這些人還是苦練本領了麽。


    更多的武士連冷兵器都不練,天天就是喝酒玩耍。


    要知道箱館可是有不少阿依努土人的,落單的足輕和土人發生衝突時,被打的抱頭鼠竄的事情時有發生,因此番組的戰鬥力在眾人眼中實在可疑。


    其次麽,是人窮氣短。


    西洋軍械需要大量的操練才能熟悉,可這樣的話,要大量耗費炮彈、鉛彈、黑藥。可箱館奉行所雖然有煉鐵所、石炭礦等進項,但花錢的地方更多,大規模操練還是承擔不起。


    幕府的奉行所尚且如此,相比之下更沒錢的禦番兩家就更不必說,因此西洋兵器大多時候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


    平時不操練臨時抱佛腳,傻子也知道不靠譜啊。


    可這些相比一點都不算啥了——箱館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得力戰船!


    戰船是有,幕府特意劃撥了兩艘大船和四艘小船。


    可幕府自建的“大船”和西洋船比起來卻又成了小船——扶桑目前自建的西洋戰船隻有四千餘石(500多噸),而西洋人的主力艦大都是近兩萬石(2000多噸)。這差距將近三倍,打起來的結果可想而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因此不但箱館町民知道打不過,奉行所和禦番兩家也知道這次危險了。


    鑒於米人不肯幫忙轉圜,因此經商議後,箱館奉行堀利熙決議“後發製人”——說是後發製人,其實就是躺倒任嘲。


    在堀利熙的要求下,為避免貽人口實,箱館內外台場、各番組不得號令不準隨意開火。


    其實,堀利熙這也是沒辦法,組頭河津祐邦、調役並鈴木孫四郎、下役元締山口顯之進和諸術教授役武田斐三郎等人都說沒法打,他能怎麽辦?


    不過箱館也不是完全放棄了抵抗,奉行所和禦番兩家偷偷準備了一個十麵埋伏的計謀,準備引誘魯西亞人上岸深入,然後學去年白主“圍而殲之”。


    想的挺美,奈何魯人不上當啊。


    安政五年(1858年)七月七日上午,魯西亞五艘戰船出現在箱館外海,隨即一艘戰船直奔碼頭而來。


    箱館水軍的兩艘小船迎頭進行了交涉。


    可誰知道,還沒等交涉完畢,“轟隆”一聲,魯西亞戰船就突然爆炸起火,


    魯人船隊隨即發動了猛烈炮擊!


    無奈之下,箱館奉行堀利熙立即點火生煙通知各台場進行反擊。


    正如預料的那樣,線膛炮雖然射距占優,但操練不多導致準頭差勁,而魯人的艦炮十分強勁,打的既準且狠——據武田斐三郎等人推斷,至少有八門轟擊炮,而且使用了納西莫夫爆炸彈。


    打到下午時,箱館外圍炮台大部分都啞了火——因為白主推薦的火山灰水泥加鐵板、鐵條的工事十分堅固,被徹底摧毀的倒是不多,但炮彈尤其是尖頭炮彈全部都打光了。


    魯人經過試探發現不是誘敵後,開始了登陸作戰,從此戰局開始對扶桑不利。


    在艦炮的掩護下,魯西亞將津輕家戍衛台場的番組很快擊潰,箱館外圍的辯天岬台場易手。


    接著,戰鬥開始蔓延到碼頭。


    讓人失望的是,自始自終魯西亞人都沒有深入,用艦炮和康格裏夫火箭碼頭和附近的建築全部化為火海之後,魯西亞戰船就在天黑前向東方撤離了。


    向西是攻擊鬆前,向東嘛,估計是前往白主——蝦夷地和北蝦夷地港口雖然眾多,但值得攻擊的就這三處,好猜的很。


    不過,堀利熙沒時間擔心別人,他正組織人員救火呢。


    至於報信,戰鬥剛開始,通信船就前往鬆前和白主告警了——兩“大”四小的戰船雖然在之前的戰鬥中被擊毀了,可高速通信船早就躲在遠處,最終幸免於難。


    這次箱館之戰的結果是,魯西亞人大占上風:


    五艘魯船,雖然也被擊中了幾十次,但大體上安然無恙,甚至就連一開始莫名其妙起火爆炸的哪艘船,看起來也無礙航行。


    至於辯天岬台場的登陸戰,魯人看起來也沒啥大損失。


    而相比之下,箱館方麵就慘的多:


    箱館水軍的六艘戰船全部被擊沉,出擊的兩艘大船上有水軍二百餘人,大部戰死;剩下四艘小船的水夫未參與戰鬥,反倒得以幸免;


    守備辯天岬台場的津輕家足輕死傷三百餘人,所有大筒被摧毀——小部分是炮擊的結果,大部分是登岸的魯人幹的;


    至於守備內台場的鬆前家和守衛箱館的幕府番組,死傷倒是不多,隻有幾十人。但箱館碼頭被徹底摧毀,很多建築也毀於戰火——所幸經白主提點,靠近碼頭的建築都是工場和倉庫,人員損失倒是不多。


    經過這一戰,箱館奉行所元氣大傷,但好處也不是沒有,被魯西亞人一頓胖揍之後,估計諸術教授役武田斐三郎的話終於有人聽了,估計以後推廣西洋兵法不難。


    至於白主,箱館奉行堀利熙倒不是特別擔心——因為相比箱館,白主的準備充分得多。


    和曆六月底,從江戶歸來的大久保利濟、村田永敏、中濱萬次郎到訪箱館,當時曾苦勸堀利熙堅壁清野、多多布放水雷。


    箱館眾人當時沒聽進去,現在想起此事來真是悔之晚矣。


    但估計白主肯定會這麽幹,因此損失肯定會比箱館要小得多。


    不過白主的戰艦還不如箱館的多,隻有兩艘小船,估計也隻能光挨打還不了手,說起來真是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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