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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洋曆1854年10月14日,幕府和英吉利人簽署了《扶桑英吉利和親約定》,英方簽字的是香江分艦隊提督施泰麟,扶桑方麵是長崎奉行小栗忠順。


    這是大事,坦庵先生當然知道——他雖然卸任了勘定吟味役,但海防掛的役職還兼著呢,但之前小栗的書信裏沒寫這麽詳細,因此他也聽的津津有味。


    “施泰麟收了黃金三萬兩?還有內應?你之前的公文和私信上可都沒寫啊!”


    麵對坦庵先生的追問,小栗隻能報以苦笑,這能寫麽?


    幕府漏得像篩子一樣,日後傳揚出去哪裏還有西洋人敢做內應和收錢!不收錢,那態度自然就格外強硬,吃虧的還不是扶桑自己!


    何況,這錢也不是人家在長崎收的——人家施泰麟是英吉利水師重將,功成名就,因此肯定不會收這樣不清不楚的錢,否則傳揚出去不就身敗名裂了!所以送錢的是鹹亨洋行,據說是在香江搞定的,至於具體情節小栗也沒問到。


    按理說不該問不到,但小栗現在見不到鹹亨洋行的人了,去見麵的手下也不敢過分逼問,所以才沒問到——因為來長崎的西洋船隻越來越多,為了保密,鹹亨洋行如今在對馬島芋崎港交貨,從此都是長崎奉行的手下和長崎目付跑去交易,所以小栗見不著人。


    不過小栗忠順倒也沒懷疑這是空口說大話,因為一個是鹹亨洋行信譽一直良好,另外一個是有證據啊:


    英人提督施泰麟有意放水,他能感覺得到——在自己苦磨的時候,雖然施泰麟有時也裝作大怒拂袖而去,但人家隻是表麵強硬,實際上多有退讓,約定是白紙黑字,這騙不了人啊。


    而且好多英吉利船頭和隨員都對自己擠眉弄眼,在交涉時多有配合,而且還有人私底下詢問自己和三江洋行有啥關係,在言語中暗示自己繼續多多照拂這家洋行的生意。


    雖然自己從未和三江洋行打過交道,也不知道三江洋行是啥鬼玩意,但隻要有點心機,就能明了三江洋行十有八九是鹹亨洋行的一張畫皮,所以自己悶聲發大財、含含糊糊應付就是。


    另外,英人有個通譯自稱山本音吉,私下裏出示了鹹亨洋行的信件,說他自己是個漂流民,然後對自己感恩戴德,表示“扶桑家小承蒙大人照顧,感激不盡,銘刻肺腑”。後繼在交涉中,雖然山本因地位卑下無法左右局勢,但私下裏也透露了不少內情,幫助很是不小。


    所以,小栗懵懂之餘,對鹹亨洋行的三萬兩黃金數目確認無誤——這上上下下打點的如此周到,三萬兩不多,就是沒花這麽多,自己也認!值得啊。


    不過,鹹亨洋行花了這三萬枚小判金,後麵如何迴報卻成了大大的難題!


    跟江戶交代要這筆錢償還?恐怕不行吧。


    因為口說無憑啊,一報上去,麵對這樣一筆巨款的去向,幕府肯定是疑問三連,“錢是怎麽來的、具體怎麽送的、見證人是誰?”到時小栗隻能說是別人送的。然後肯定又是三連擊,“別人怎麽這麽仗義?那你怎麽這麽清楚?你小子是不是拿了迴傭了?”


    到時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啊,到時好事變壞事,這是何苦來哉!


    所以,小栗忠順並沒有上報這筆費用,給幕府的賬目就是花了四萬多枚天保小判金,這個是從長崎的各家豪商支取借用的,采購清單也清楚,帳目完全不怕查!


    而給施泰麟這筆費用,他之前隻告訴了長崎目付永井岩丞一人——沒辦法,要補上這筆錢的窟窿還要永井配合,不說不行。


    “不在長崎,那這筆重金是怎麽送的呢?”


    江川英敏憋不住了,直接開口詢問——這聽了半天,可小栗一直兜圈子,這也太折磨人了!


    “鹹亨洋行!”


    “這就對了。”


    坦庵先生微微點頭,鹹亨洋行如今和蘭國商館、唐人、高麗獨占扶桑的涉外貿易,肯定不願意別人再來分一杯羹,這個動機十分清楚。


    “不過三萬兩黃金,數目可不小啊,鹹亨洋行肯出這筆錢?長崎貿易就這麽賺錢?而且一家米人洋行能左右英吉利水軍,神通如此廣大,值得深思啊。”


    提問沒人迴複,坦庵先生一抬頭,發現另外兩人都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剛才小栗說顧慮的時候,英敏還不太同意,現在他萬分讚成!兩家是鐵杆盟友,自己老爹還疑神疑鬼的,這要是上報幕府,小栗忠順的皮還不得被剝掉幾層!


    “鹹亨洋行當然是有條件的,我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應允了。這件事,坦庵先生也要幫忙才好。”


    經過一番解釋,江川父子明白了,鹹亨洋行是有所求啊,而且這個要求還不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動搖扶桑國本,而這個請求就是要求幕府同意黃金輸出!


    扶桑的金銀比是1:5,而海外是1:15,因此鹹亨洋行盯上了這塊肥肉,為此願意先付出三萬英鎊的代價。


    “如此大利,為何以前無人提及!”


    英敏這就是賣萌了——早三年直秀就開始這麽幹了,隻不過因為白主貿易額小,所以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這些他都知道。


    但坦庵先生震驚之餘,沒發現兒子神色不對。


    “此事萬萬不可!”


    金銀比價有大問題,這事鹹亨洋行多次提及,但幕府一直未置可否,就是因為涉及民生、事關重大。


    “關東金,關西銀。”


    這句話是說,以江戶中心的地區廣泛使用黃金,而在大阪及大阪以西,白銀是主要的交易媒介——當然,不管在哪,百姓和町民還是用銅錢的多。


    明知道這裏麵有轉手賺兩倍的巨利,但幕府之所以還不行動的原因就是顧忌民生:


    如果白銀一下多了三倍,那關西物價肯定飛漲,而黃金減少關東物價必然下降,這裏麵涉及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幕府遲遲下定不了決心——經過了二百多年的歌舞升平,雖然幕府已經笨重不堪了,但作為扶桑執政,責任心還是有的,畢竟這是自己的扶桑,不能平白無故就霍霍了。


    坦庵先生也是持同樣的態度,所以他一聽就表示堅決反對,“輸出黃金換取白銀,幕府雖然得利可對民間傷害很大,萬萬不可如此!”


    可隨後小栗忠順提出了詳細緣由,坦庵先生無言以對,萬般無奈下他隻好同意,明確表態,“如果江戶征求自己的意見那自己肯定支持。”


    不過,坦庵先生雙目垂淚,“此例一開,後患無窮!百姓町民到時必然水深火熱,關西諸藩亦必定離心,也不知後世如何評論你我!”


    對此,小栗卻說,“即便幕府不為,利之所向,必有人為!到時悔之晚矣。”


    在場的三人,坦庵先生、小栗忠順和江川英敏都是幕臣中比較清醒的,直秀也一直提醒他們,別看《扶桑米國和親約定》不涉及到通商,但開國通商必不可免,除非幕府在三五年內能振作起來,最起碼戰船和軍械能趕上西洋水準,否則一切都免談。


    可趕的上麽?難!基本上屬於天方夜譚。


    小栗忠順剛才說服坦庵先生用了四個理由,“多災多難”、“威權旁落”、“蘭學產業不興”和“強枝弱幹”,其中“產業不興”就是涉及到這個:


    嘉永四年(1851年)鹹亨洋行就送來了3英寸線膛炮、後膛來複槍夏普斯1848和柯爾特-帕特森轉輪手槍,第二年又送來了觸發式水雷,但至今幕府都沒有仿製成功。


    至於原因嘛,很多。


    明麵上的理由是嘉永五年(1852年)韭山煉鐵所分家——當時“頭取”勝義邦出走,帶走了大量骨幹去籌建橫濱和橫須賀煉鐵所,險些造成韭山煉鐵所一蹶不振。


    可實際上呢,就算沒有此事,該造不出來還是造不出來。


    扶桑的底子太薄了,傾幕府之力建造的韭山煉鐵所雖然號稱“人才濟濟”,可實際上卻是“矬子裏麵拔大個”,都是口頭達人,隻會對照書籍照本宣科,因此每一個小進步都要曆盡千辛萬苦。


    拜鹹亨洋行所賜,機床等工具也不缺,但鑄造和加工工藝就是提升不上去,這不,韭山去年才仿製拿破侖炮成功,要知道這可隻是工藝複雜些了的青銅前裝滑膛炮,要成功仿製線膛炮,估計還要一兩年——這是坦庵先生親自評估的結果。


    而且,有炮沒炮彈也不成啊。


    實彈倒是沒問題,可這榴彈麽,造是造出來了,但也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完全無法量產。


    至於金屬彈殼的彈藥,更是一籌莫展。


    火帽的原料雷酸汞需要礬油等原料,製造方法看起來不難,可產量就是不高,根本無法量產,而且質量也不行,啞火的時候十次有五次,根本不能實用。


    期間還發生過幾次事故,人沒死但手指被炸沒的有好幾位,現在韭山煉鐵所人人自危,根本沒人願意幹,這改進也無從談起!


    如今韭山煉鐵所的成就是:


    每年煉生鐵近二百七十萬貫(一萬噸);


    大筒方麵,可以量產拿破侖炮——一年上百門,實彈可以自供,榴彈需外購;


    至於鐵炮,發射鉛子的燧發米尼步槍,也就是前膛線膛槍可以量產,一年的產量是五六百隻——增加人手可以多造點,但幕府不同意,認為已經過時了,未來是後膛槍的時代;


    水雷麽,也能造,但質量不好說,反正浦賀水軍“高風亮節”地表示,“請把這些自產貨分配到更需要的地方吧”——誰還要誰要,反正我們不要。


    江川太郎左衛門急的跳腳,多次上書要求加派人手、增加預算,但勘定所的迴複就是四個字,“造不如買”,鹹亨洋行的軍械量大價廉,何必費事——所幸老中們還比較清醒,一直咬著牙撥款,所以韭山煉鐵所的軍械製造還能勉力向前。


    韭山煉鐵所的進步,是幕府傾力打造的結果,同時也有蘭學巨擘、幕府重臣坦庵先生多年積累的人脈投入,因此幕府其它的蘭學產業可沒這麽順利。


    例如,湯島鑄炮場曆來是幕府的重要軍械產地,至今還不如韭山呢,還在鑄造傳統的青銅滑膛炮,實彈不說,最好的射距還隻是十丁(一千米),完全落伍了。


    至於橫濱和橫須賀兩個新建的煉鐵所,因為人力緊張,橫須賀徹底停工了,人員被分給了橫濱,而橫濱煉鐵所也不咋樣,事故頻發不說,生鐵產量也隻有韭山的一半,至於軍械鑄造水平和湯島鑄炮場差不多,隻能生產燧發米尼步槍和老式大筒。


    甚至“頭取”勝義邦也跑路了,成了對馬島海軍傳習所的傳習生頭役兼任教監——“頭役”相當於私塾裏的學生首領“塾頭”,“教監”則是負責風紀的先生,好好的橫濱煉鐵所頭領不做,坦庵先生一提起他來就搖頭歎息,“這人怎麽就不肯腳踏實地呢。”


    再,再幕府就沒有值得一提的蘭學產業了,現在幕府是以煉鐵和軍械為主,民生蘭學產業根本沒投入,所以不值一提,整體大小貓三兩隻,淒涼的很,難怪小栗忠順一說“蘭學產業不興”,坦庵先生就點頭稱是。


    不過,小栗忠順說服坦庵先生同意“以金易銀”時,一共用了四個理由,“多災多難”、“威權旁落”、“蘭學產業不興”和“強枝弱幹”,剩餘三個具體是怎麽一迴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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