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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1854年3月簽署的《扶桑米國和親約定》,箱館被定為避難港和補給港,幕府隨後將此地劃為了直轄的禦領。


    按照直秀的記憶,1855年幕府又將蝦夷地的大部分領地收迴。


    原領主鬆前家獲得的豐厚的補償——共計三萬石的新領地和每年一萬八千枚天保小判金的手當金,新領地在陸奧國梁川和出羽國東根,而且鬆前家原來的大本營福山城和鬆前町也獲得了保全。


    鬆前家吃不吃虧直秀不知道,反正人家是個坐地收錢的買賣,虧也虧不到哪裏去,可真遇到這種事,白主是虧大了,可能會徹底喪失向南發展的戰略空間。


    於是,在西洋曆3月中旬,“白主奉行並”江川英敏跑去江戶活動,希望能騰挪出一些空間。


    今年是個暖冬,往年此時白主的港口還在冰封,但今年提前半個月就解凍了,於是直秀跟英敏開起了玩笑:


    “好兆頭啊,祝英敏兄旗開得勝、舟到功成!”


    “哪有鑄鍾現打銅的!這事應該早點布局啊。”


    英敏氣的直咧嘴,他可不領這個情,“朝中有人好做官”,可白主現在在江戶可沒了靠山,那不就是不好做官了嘛。


    去年小栗忠順跑到長崎做奉行,自己的老爹也辭去勘定吟味役去了伊豆下田港,因此對這次出使的結果英敏十分不看好。


    他一邊心裏盼望著直秀的推測不準,一邊帶著年貢四千張毛皮、三千兩黃金和大批特產踏上了旅程。


    為了躲避流冰,船隻從西麵繞到鬆前町,再由東海路南下,等英敏到了江戶已經是和曆三月初了。


    怕啥來啥,英敏剛到家就收到消息,“和曆二月幕府將乙部村以北、木古內村以東的蝦夷地以及渡島半島南西部的土地劃為禦領,這些地方通通都歸箱館奉行管理。”


    於是他稍事休息,就開始了活動——蝦夷地那麽大,別把箱館奉行累壞了,白主可以分擔一二麽。


    理論上,木已成舟,其實英敏這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但天無絕人之路,居然真讓他找到了機會:


    這個口子是新任箱館奉行自己打開的。


    原本的箱館奉行是竹內保德,可這位老哥很倒黴,在去北地的船上就上吐下瀉被折騰的不清,好不容易在白主被醫好了,可到了箱館之後又水土不服,所以趁著去年底迴江戶匯報的機會,竹內說啥也不幹了。


    他不想幹可有的人還眼紅呢!


    之前爭奪箱館奉行位置失敗的禦目付堀利熙,親自上門拜訪竹內保德,兩個人也不知道私下裏談了啥,反正竹內以“身體不適”為由向幕府推薦堀利熙接任箱館奉行。


    以前就是他倆爭,現在竹內撂挑子了,禦目付堀利熙就變得眾望所歸,於是他終於心願得償,被任命為新的箱館奉行,隻是因為他在江戶籌集各種物資和人力,所以還沒有從江戶赴任。


    江川英敏私下裏拜訪了堀利熙,然後苦苦懇求,堀利熙倒是挺好說話的,表示“箱館和白主同氣連枝、存齒相依,一切都好商量”。


    不過他口氣雖大,但在實際上卻隻同意將宗穀一地劃給白主管理。


    蚊子小也是肉啊,英敏千恩萬謝,之


    後他繼續活動——箱館奉行堀利熙是同意了,但這隻是建立了默契,難道還真讓堀利熙自己上書,“我管不過來了,宗穀劃給白主吧”,這自己主動切削自己的權利,傻子都不會幹啊。


    英敏此行可以說是福星高照,這迴是小栗忠順的父親忠高出手相助。


    原來遠國奉行忠高因為身體不適,今年提前返迴江戶述職加看病,英敏隨後的行動受到了忠高的大力支持。


    忠高是個千山千水的老官僚,朋友多門路極廣,在他的操作下,白主終於拿到了宗穀的管轄權,在蝦夷地的北端牢牢地打下了一顆釘子。


    其實這件事情也合情合理。


    據幕府以前的估算,全開發出來有兩百萬石之多——這個是著名的大奸臣田沼意次(1719年-1788年)估算的。


    就算這個不準,但這次將蝦夷地劃歸禦領,補償給鬆前家的折算起來也不少啊,三萬石領地和每年一萬八千金,加起來也是將近五萬石了。


    都是遠國奉行,箱館有五萬石,白主名義上隻有“五千石的石高”規格,這兩地又挨在一起,這差的太遠白主能沒意見麽。


    所以江川英敏上書要求將宗穀劃給白主,“給白主提供一個冬天不怎麽冰封的港口”,聽起來就可憐巴巴的,加上箱館奉行又私下表示對此沒意見,老中們就順水推舟,“準了!”


    因為直秀和英敏的胃口也不大,他倆知道蝦夷地輪不到白主伸手,所以定的目標就是“拿到宗穀,可以箱館和白主自由通商”,所以這宗穀到手目標就算完成了一半。


    至於“箱館和白主自由通商”,這個是“縣官不如現管”,隻要箱館奉行同意一切都好說。對此,之前堀利熙倒是讚成來的,但說不如做,要真等堀利熙到了箱館才知道真假,現在口頭協議算不得數的。


    英敏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出使的任務就算到此為止,剩下的時間都是他自己的,於是他計劃在江戶過一段快樂的時光。


    但在這之前他得去伊豆國一趟,去看望他老爹坦庵先生。


    全程經曆了去年的遠東大海戰後,英敏成熟穩重了許多,因此見麵之後坦庵先生大為滿意,“這兒子出去不到一年長進很大啊。”


    坦庵先生也很得意,因為去年他終於仿造出拿破侖炮——當然,在直秀原本的世界裏,拿破侖炮是拿破侖三世在19世紀50年代掛名設計的,但直秀亂入後提前把設計拿出來了,名字也沒改,直秀說這是某位米人軍械師設計的。


    但設計有了,從1849年到1854年,韭山煉鐵所用了五年才鑄造成功。


    雖然拿破侖炮是前裝滑膛炮,材料是青銅,但性能非常好,可以將標準的12磅炮彈以5°的射角精確地投射到1480m的距離,而射角為10°時則可達到驚人的1911米。


    而且這個炮的性能非常穩當,炮膛不易磨損,很少發生炸膛。


    就扶桑現在的水平,可以說“拿破侖炮一出無與爭鋒”!


    不過坦庵先生自誇自讚完了,不知想起什麽來卻歎了一口氣。


    英敏現在知冷知熱,在他的安慰下坦庵先生告訴了他一件大事,原來,拿破侖炮鑄造成功後,幕府幹了一件江川認為愚不可及的事。


    去年的和曆十月廿七日,京都的小朝廷宣布改元,嘉永七年(1854年)變成了安政元年——“安政”一詞出自中華唐書《群書治要》,“庶民安政,然後君子安位矣。”


    看英敏靜靜地聽著,坦庵先生微微點了點頭,“兒子確實長進了,沒有急不可耐地提問,有了城府啊。”


    本來改元就改元吧,換個寓意美好的年號也算討喜。


    但十一月二十七日,小朝廷特派三條實萬、坊城俊明兩位公卿到江戶,特旨詢問海防情況。


    十二月廿三日,小朝廷宣旨公方樣家定:“夫外寇事情,固所深惱宸襟也,況於緇素所可同憂。頃年墨夷再來,入相模海。國家急務,隻在海防。因欲以諸國寺院之梵鍾,鑄造大炮、小銃,置海國樞要之地,備不虞。速令諸國寺院,各知時勢。本寺之外,除古來名~器,及報時之鍾,其他悉可鑄換大炮,為皇國擁護之器。及邊海旡事之時,複又宜銷兵器以為鯨鍾。不可有異議者。諸國宜承知,依宣行之,符到奉行。”


    這事情可就太離譜了!


    德川幕府初建,就壓迫小朝廷同意了《禁中並公家諸法度》,其中的第一條就是“天子諸芸能之事、第一禦學問也”,而且讓扶桑皇室同意“委大政與幕府”,兩百餘年來這是小朝廷第一次幹涉幕政!


    當時幕臣議論紛紛,憤慨的人有很多,很多譜代大名和旗本認為這是亂命,上書要求老中們不予理解。


    英敏聽了大驚失色,因為“毀鍾鑄炮”這條法令就是這兩天頒布的,他當時還以為是幕府自己的決策,並不知道後麵還有這些原委。


    “韭山鑄拿破侖大筒,結果卻成了此條法令頒布的理由。”


    坦庵先生歎了口氣,毀鍾鑄炮倒是沒啥,可有兩個原因導致他非常擔心:


    首先就是小朝廷開始幹涉幕政,結果還幹涉成了。此例一開,後患無窮啊——一個身子兩個頭,江川非常擔心由此幕府大權旁落。


    其後是這個法令暗藏殺機。


    此時佛學大昌、神學虛弱,這條法令明麵上是“毀鍾鑄炮”,其實是“滅佛”。


    寺廟受到打擊那得意的是誰?


    當然是扶桑神道了。


    而扶桑神道的源頭就是皇室,這條法令一頒布,幕府和寺廟及佛信徒的關係就會徒然緊張,此消彼長之下,神道的勢力則會昌盛,小朝廷的影響力自然會大增。


    “那幕府明眼人眾多,這條法令怎麽通過的呢?”


    “水戶猖獗,老中懦弱!”坦庵先生恨恨地說。


    原來,這條法令得到了水戶老藩主德川齊昭一係的大力支持,而以阿部侍從為首的老中們正推行“舉扶桑一致”,所以雖然反對的人為數不少,但拖延了三個月還是通過了。


    “豎子不足與謀!”


    坦庵先生看兒子發怒,反而老懷大暢,“英敏這是終於有了擔當啊!”


    “英敏,你說說在白主都幹了啥?”坦庵先生對兒子有這麽大的轉變非常欣慰,對他在白主的所作所為產生了濃厚興趣。


    可江川英敏一下子就被問住了,密貿易、私自出海留學,甚至參與諸夷的大海戰,這些可怎麽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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