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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永五年(1852年),幕府就有意盤查鹹亨洋行的跟腳,當時是由長崎奉行出麵進行詢問。


    鹹亨洋行也知道這米國商人出賣米國戰船隊的消息引人質疑——說為了錢吧,這價格比蘭國商館還低,所以根本說不過去,但現在是賣方市場,我就不說你能把我怎麽滴?


    蘭國近些年確實沒落了,這些新式軍械幕府幕府也曾問過蘭國商館,“貴國能提供麽?”可蘭國商館的表現實在是讓人沮喪——商館的甲必丹居然想買一些樣品迴去研究。


    當然蘭人甲必丹說的很隱晦,表示這沒跟腳的商人做事不靠譜,我幫你運迴蘭國研究一下質量如何——可你現場不能研究啊,還要大老遠地運迴蘭國去,騙傻子呢。而且你還表示不能白拿可以出錢,這就露餡了知道不!


    但鹹亨洋行的經理是約翰.布萊恩,老約翰要求對扶桑方麵客客氣氣的,既然傭金、福利挺好,那底下人的自然照辦——誰還能和錢過不去啊。


    於是出麵的鹹亨洋行頭領自然沒有拿捏幕府的意思,麵對長崎奉行的詢問表示我們看重的還是長久的信義——當然對扶桑文化的仰慕也是極其重要的原因,所以價格麽就這樣,我們自有經營之道——言下之意錢還是能賺到的而且不少;風說書嘛,有幫助就好,以後也會繼續提供;至於跟腳麽,日後該請大人知道時就自然會奉告,現在時機未到,您就先把我們當成米人義商好了。


    這時是嘉永五年(1852年)初秋,公認與鹹亨洋行“熟稔”的小栗忠順已經被調迴江戶做禦目付去了——老中阿部表示這是我幹的,長崎奉行、目付都不知道這裏麵是否有什麽意外勾當,隻能尬笑,“別在意,我們就是順口問問。”——這時候,鹹亨洋行的地位已經相當高了,幕府出麵接待的雖然還是奉行所的與力,但長崎奉行也要出來露幾麵了。


    但搞不清楚鹹亨洋行的底細已經成了幕府很多人的一塊心病,當值的長崎奉行大沢安宅向老中們寫信抱怨,“這鹹亨洋行到底啥來曆,瞞著別人我不管,可我作為長崎奉行都不知道底細,這奉公怎麽幹?難道真要我低聲下氣討好一介商人?”


    但其實老中們和大目付們也冤枉啊,誰知道這鹹亨洋行是從哪塊雲彩掉下來的,仿佛中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尊大神——首席老中阿部侍從的身影,所以大家轉彎抹角地向阿部侍從請教,結果卻啥也沒問出來,大家紛紛稱讚“到底是首席,這胸中有山河之險”——不是啥好話來的,是諷刺阿部吃獨食、搞小算盤。


    但老中阿部也是有口難言,自己把小栗忠順明升暗調為禦目付,本來沒啥,可好死不死趕上幕政革新,小栗和江川兩人不但毛都沒撈到一根新的,原本的職權還被分出了大半,現在小栗見麵就和自己打哈哈,啥也問不出來。


    其實當時小栗忙於備災,因為他把自己的名聲和前途都壓上去了,所以天天到處跑,好不容易迴江戶一次哪有時間和阿部大人猜啞謎。


    而且小栗效忠的是公方樣,直屬上司是若年寄,如果若年寄直接問小栗,小栗怎麽也要給個交代,但首席老中阿部問小栗的時候雲山霧繞的,“這鹹亨洋行最近如何啊?”直


    腸子的小栗覺得這事不是已經不歸我管了麽,因此他一句話就頂迴去了,“你去問管這事的大目付吧”,這話哪還能再聊下去。


    自從小栗不再分管分說書一事後,首席老中阿部自覺和小栗有了隔閡,加上小栗頭鐵是幕府知名的,除了公方樣他不敢當麵頂撞之外,就沒有他不敢“翻臉”的——其實小栗就是口黑毒舌而已,但他不願意多費唇舌解釋,所以誤解隨著役職的升高越傳越廣,因此阿部侍從也不願意自討沒趣——鹹亨洋行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家南蠻商人,首席老中追著問也有失體統,所以這事就這麽耽誤了。


    等黑船來訪後,鹹亨洋行的地位愈發高漲——言無不中,還獨霸新式軍械的提供,所以搞清楚鹹亨洋行的跟腳變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可黑船來的時候小栗在外地賑災,黑船走了他又突然被公方樣任命為使番出使北地——中間到時有幾天機會,可當時幕臣都在爭論黑船來訪時應對是否得體合益,於是又讓小栗忠順逃過一劫。


    所以這次大目付堀利堅發現小栗後,立即將他叫到麵前,這鹹亨洋行身為米人且反米,兼之神通廣大,“小栗無論如何你要給我個說法”。


    小栗看到大目付詢問,他想都沒想就給出了一個答案,把堀利堅聽的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這鹹亨洋行啊,是凱爾特人後裔淪落到米國,人家的故國被英吉利人滅了,所以恐怕是另有打算。但這事也是我無意之中聽說的,做不得準。況且商人逐利,這鹹亨洋行可能是想放長線吊大魚也未可知。”


    小栗忠順和鹹亨洋行早就對好口供了——直秀很謹慎,一直沒有暴露出他和洋行的真正關係,但也和小栗交過底,說正常情況下都可以信任;而鹹亨洋行來扶桑的頭領也半真半假地和小栗透露過一些信息。


    那小栗為何不上奏幕府呢?


    一是以前沒人問,二是小栗也不願意撒謊,這鹹亨洋行到底是什麽跟腳也不能光聽信一麵之詞啊。


    但這次大目付堀利堅當麵詢問,所以他不得不給出解釋——大目付雖然名義上不直管禦目付,但在公務上是實際的上司,所以人家有權問;而鹹亨洋行雖然不歸自己管了,但畢竟是經自己手引薦給幕府的,因此他也有迴答的必要。


    聽完後堀利堅繼續懵懂,啥凱爾特人,這詞我都不懂,加上整句話就更難以理解了。


    “凱爾特人原本過的好好的,結果盎格魯-撒克遜人打過來了,這盎格魯-撒克遜人後來建了英吉利王國,然後把凱爾特人的王國兼並了。


    再後來,有凱爾特人流落到了米國,成了米國人,但依舊有人心懷古國,就如同蘭國商館一樣。”


    小栗費勁解釋了半天,累出了一身汗,大目付終於明白一點了。


    蘭國以前曾被佛蘭西吞並,當時長崎出島的蘭國商館就是喪家之犬,但幕府沒有背信棄義,依然保護了蘭人,雖說僅僅四年後蘭國就複國了,但這畢竟是存亡續絕的仁義之舉,是幕府兩百多年來非常得意的“壯舉”,而且距今也不過四十多年,大家記得很清楚,所以小栗一提蘭國商館堀利堅就覺得自己懂了。


    “這就是當年喪國的蘭國商館對不對?誒,這不對啊,這些人明明是米人,我懂了,這什麽鹹亨洋行的人就是徐庶,身在曹營心在漢,然後到處勾搭希翼複國。小栗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小栗雖然覺得別扭,但你別說,這意思還真是這個意思,於是點頭稱是。


    大目付堀利堅看小栗讚同自己,非常得意,“這西洋學也沒啥了不起麽,不脫俗窠”,轉瞬之間他又想起一件事,趕緊囑咐小栗:


    “你日後若再遇到這米奸,不,義商鹹亨洋行,告訴他們,複國需堅忍不拔,甚至幾需要代人的努力,所以切勿輕舉妄動。但無論怎樣,隻要他們努力報效,在扶桑永遠有他們緩急所需的落腳之處。”


    小栗一聽就明白了,這是發現對方好像好欺負,於是就隨手畫了個大餅給人家,而且擔心惹惱英吉利人和米人,還特意囑咐對方不要惹事,好麽,隻占便宜不吃虧是吧。


    但畢竟堀利堅也沒乘火打劫,多少還意思了一下,也就是承諾如果鹹亨洋行落難了,可以如同蘭人一樣在幕府這得到一個庇護之所,所以小栗也說不出啥不是來,隻好點頭稱是。


    看一向“桀驁不馴”的小栗在自己麵前“俯首帖耳”,大目付堀利堅心懷大暢,他順手給小栗喂了一口和果子:


    “這迴複魯西亞使者的人選還沒定下來,如果你有意的話,不妨走動一二。”


    小栗忠順聽了趕緊施禮叩謝——這幕府凡是重大舉動,必有目付隨行監督,堀利堅既然這麽說,那就是表示支持自己出行,自己剛才一直憂心其他幕臣不知深淺被魯使訛詐,這如果自己能親自到場,當然是好事,所以必須感謝。


    電光火石之間,小栗還想到了一件事:


    黑船來訪時,目付所也有人出麵,但這到浦賀的九位海防掛裏居然有一位大目付和四位禦目付,數目超過了一半,因為當時這些目付都掛著海防掛的頭銜,所以小栗從未多想,可這次大目付先是問起能否聯手魯人,繼而鼓動自己先往長崎,老實說,這可違背了目付隻監察不主動插手的一向作風,莫非……


    小栗抬頭看了一眼堀利堅,隻見這位大目付對自己微微點了點頭,小栗忠順恍然大悟,腦海中閃過坦庵先生對自己說過的話,“革新百端,豈是專為你我二人”,可憐自己到現在才想明白:


    公方樣雖然今年才過世,但幕府去年就開始一係列試行法令和役職調整,明顯是有人提前布局,江川當時就已經看穿了,但估計是不屑這些人的爭權奪利或者怕自己多嘴,就沒有明說。現在公方樣過世了,自己和老爹都是幕府重臣,所以這些人也開始公開爭取自己站隊了——身為大目付的堀利堅作為頂級幕臣自然也要有所動作。


    想到這裏,小栗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正事幹不完還有勾心鬥角的心思?他向大目付拜了一拜就默默離開了。


    看小栗的神色,堀利堅就知道年輕人心裏已經明白了但還有些怨懟,他微微一笑,“蛇無頭不行,鳥無頭不飛”,你老爹忠高可比你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他早就有所準備,不然有你小栗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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