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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紙貴,自然引人趨之若鶩。


    朝露隨便翻看了幾本架子上的書,四顧周圍,發現哪怕書價極高,也有不少學子模樣的人在書架麵前閑逛,或者駐足觀看。


    朝露倒是挺喜歡這裏的經營模式的,明碼標價,也沒有人來迴盯著看,給人很舒適的感覺,客人都很隨意。


    朝露隨意往上一瞅,發現撚著八字胡的掌櫃正樂嗬嗬的看著她。


    她拿起一本書籍,對身旁的李炎道:“顧琰,看你平日裏教朝陽寫字,想必在學識方麵必有不菲的成就吧?為什麽不參加科舉呢?”


    世人雖然分為士農工商四等,可為官著更是高人一等,他如果當官,還有誰敢笑話他呢?


    她忽然想起之前去竹林裏找他的時候碰巧看到他在練字,那動作行雲流水,絕非一日之功,隻可惜那次沒有看到他的書法到底如何。


    “不敢說有多好。”


    但是逼哭朝陽是足夠了。


    朝露在心裏腦動給他補出後半句來。


    “也無心官場。”


    “那……”


    忽而,掛在腰間的荷包一熱。這個荷包裏麵藏著裝小奶龜的那個荷包朝露知道,這是那隻小奶龜要找她了。


    果然,耳邊很快傳來小奶龜奶裏奶氣的聲音,“朝露,我在這裏發現了好東西哦!”


    朝露聽見這話,第一反應不是問小奶龜什麽東西,而是謹慎的朝李炎那邊看去,確定他沒什麽異常,才鬆了口氣,看來,這是她和小奶龜的單獨對話,旁人是聽不見的。


    李炎見朝露不看書了,反問道:“你怎麽不挑了?這些書都挺適合朝陽的。”


    朝露把書按在他手裏,笑的討好,“這書你就幫我挑吧,對於這些少年啟蒙讀物我都不太懂,你來,我去給我自己挑一些合適我自己的書。”


    說完不等李炎迴答,就轉身隱在鱗次櫛比的書架中間,不見了身影。


    李炎舉著書遍尋人不見,隻能無奈的認命了。


    朝露順著小奶龜的指示,走到一個較偏的角落,這裏的書架可能很久沒有人管理了,都積滿了灰,不過灰塵分布的很不均勻。


    朝露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有點懷疑,壓低聲音問道:“你確定是這?”


    小奶龜聽朝露,氣得哼哼,“第三排第四本書!”語畢還非常傲嬌的加了句,“信不信由你!”


    朝露安撫了小奶龜,“當然信了,那話本裏不常說,珍器重寶都是藏在被人忽視的地方,等待主人慧眼識珠啊!”


    她順著小奶龜說的方位尋去,指尖剛碰到那本書,耳邊就傳來細微的爭執聲。


    朝露停下手裏的動作,豎起耳朵,聲音好像是從架子對麵傳過來的。


    “宛娘,你今日與那呂貽賢和離,明日娘就會安排你與章大人的親事,你一嫁過去就是從三品官的正室夫人,這又什麽不好,這可是別人求都還求不來的福分呢!”


    呂貽賢?朝露覺得耳熟,這不是呂地主的名字嗎?不久前她才聽蘇三娘夫婦提到過,還有那個宛娘,在與呂地主商議購買鋪子的時候她也聽到過這個名字,從呂地主口中說出來,帶著無盡的親昵。


    想到呂地主那副頹喪的樣子,如今又在書肆遇到他那個娘子……


    朝露好奇心爆棚,透過書架間的縫隙,去看對麵的人,隻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陸宛,你不要忘記我陪你迴來是為了什麽!你的親事從來都是不是你說了算!是我們陸家!”


    “我們陸家,嗬。”那個叫陸宛的女子似乎是聽到了什麽笑話,隻是笑得有些淒涼,“是你們陸家,我陸宛不過是沾了個陸字而已,不配與你們做家人。”


    “好歹你哥哥養你十幾年,如今他調職迴京了也不忘提攜你,你就是這麽沒良心的?”


    “當年你們把我賣給貽賢的時候,不是一整個賣的?良心?迴來的太急,可能落在呂家了,嫂子迴去給我找找?不過嫂子應該不敢迴去了吧。”


    “你!”那個年長的女人氣不過,抬起手來就準備往陸宛臉上招唿。


    朝露見她還想動手,直接用力抽出手裏的書,鬧出動靜來。


    果然,對麵立刻沒有了聲音。


    少了一本書,逼狹的書架上立刻多出了一道空隙,光順著那道空隙打在對麵的架子上,朝露透過空隙看清了對麵的女人。


    一個素衣釵環,一個滿頭珠翠。


    她動作誇張的抖了抖手中的書,揚起一陣灰塵,又朝那個素衣釵環的女人點頭致歉,“抱歉,動作太大,可是打擾二位了?”


    陸宛溫柔的笑著,“無。”


    旁邊那個滿頭珠翠的女人見有外人在場,甩袖離開,離開之前還不忘惡狠狠的瞪朝露一眼。


    朝露還是無辜的看著陸宛,“我果然還是打擾你們了,她都生氣了。”


    陸宛仿佛被她逗笑了,“我叫陸宛,方才多謝了。”


    她這麽一說,朝露有些尷尬的停住抖書的手,果然,她是知道她在偷聽。


    朝露道:“我,我隻是碰巧。”


    陸宛沒有在說話,隻是迴了她一個笑,便抬起腳離開了。


    “真是一個通透的女子,可惜了。”朝露搖搖頭,聽剛才那席話,朝露已經腦補出她多舛的命途。


    “你還有空可憐別人?”小奶龜的尾音打了個飄,朝露身體也跟著一激靈,“沒,我看書,看書。”


    朝露又拍了拍書上的灰好不容易才看清上麵的字。


    “齋林食記……下!”


    朝露眼裏放出激動的光芒,這本書她見過,更確切的說,是她見過上本。


    還是教她做椒鹽的那個師傅,他雖然是外邦人,可大半人生都是在中原遊曆,中原話說的是比她還好,那本書他說是他機緣巧合下被他得來的。


    “這本齋林食記分為上下兩本,相傳是由一位食神將他生平所學和人生發現都細致的編寫進去,這一寫,就是厚厚的兩本。”


    朝露翻開書頁,裏麵都很陳舊了


    當時她想看還不給,說是書是要傳給他弟子的,她還以為他就是想哄她做他的弟子編的借口,覺得糟老頭鬼得很。


    朝露將書暫且先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又開始翻找那架堆滿灰塵的書,“你說,這裏會不會還有滄海遺珠呢?”


    小奶龜帶著困倦的聲音又在她耳邊想起,“我也不知道啊,感悟這些很耗費靈力的,我就是看你得到花椒,猜你是想做出椒鹽來,就以你那種心性,做完椒鹽說不準還想做別的,我就想找點,找點對你有用的……”


    小奶龜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停止了,朝露擔憂的喚了他幾聲發現喚不醒,感受到他正常的氣息才知道他是睡著了。


    朝露哭笑不得,輕輕的摸了摸腰間的荷包。


    “謝謝你。”


    謝謝你不離不棄,謝謝你為我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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