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已經沒臉沒皮了的黃大夫人,在自己屋子裏頭待了好長一段時間,派人去打聽了下自己大女兒的動向,聽說在庵堂裏頭還活著,削發當了尼姑,雖然這心裏頭生疼生疼的,但是總好過沒了命好,而且天高皇帝遠的,也沒人會去談論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如今,也就隻有在京城的這些人,被人戳著脊梁骨了。


    捐糧的事情傳到了黃府,黃家又分成了兩派。


    大房堅決不捐,二房堅決要捐!


    “要捐你們捐去,拿你們的糧食捐,我們不捐,你們也別想出中公的糧食!”一直都在臥病靜養的黃大夫人還在咳嗽,咳咳兩聲,好不容易才把想說的話說完。


    黃二夫人嗬嗬笑道,相比黃大夫人的臉色慘白,她則粉嫩的多,特別是還塗了鮮紅的口脂,更是將麵色蒼白的李月珍給比了下去,比的她沒有了絲毫的顏色。


    “大嫂,這捐糧可是大事啊,咱們家糧食也有,這是為老百姓謀福啊,老百姓都能記著咱們的好的!”洪氏笑眯眯地說道。


    黃瞻的胞弟在黃家著實是個另類。不跟黃家其他人一樣,有上進心,要麽能文要麽能武,他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讀書不行,做生意不行,一切都要靠黃瞻供養著,洪氏也不過是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千金,就因為長的好看,當時被黃瞻胞弟一眼看上,硬是娶了洪氏進門。


    可這洪氏,就仗著自己相公的疼愛,完全不將大哥大嫂放在眼裏,為什麽?


    就因為他們是弟弟弟媳,黃瞻接手黃家的時候,曾經在老太爺老太太麵前發過誓的,要一輩子對弟弟弟媳好。


    洪氏吃大房的用大房的,如今感情糧食不是他們花的錢,八十文一斤的糧食,說捐出去就捐出去,還這麽蠻橫地跟大房頂嘴,有這麽對待自己的衣食兄嫂的嗎?


    黃瞻兄弟兩個並沒有在府上,如今隻有李氏和洪氏在較量著。


    “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如今糧食已經漲到八十文一斤了,今年下半年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你要把糧食捐出去?你們二房不吃嗎?”李月珍本來就胸口疼,此刻也顧不得什麽誓言了,冷笑道:“我們大房是要吃飯的,既然你們想要捐,就克扣點你們二房的口糧好了。”


    洪氏一聽要克扣他們的口糧,也不同意:“我說大嫂,大小姐不是已經離開了嗎?這把她的那一份糧食捐出來總可以了吧?您說是不是?”


    李月珍一口腥甜湧上了喉管,被她死死地壓了下去,她惡狠狠地瞪著洪氏,恨不得撕下她那張帶著麵具的臉:“那你們二房要捐誰的口糧?”


    “我們一人少吃一口不就行了嗎?”洪氏無辜地說道:“我這幾個孩子都在身邊呢,缺誰的口糧都不行啊,就隻能一個人少吃一口呀!”


    故意的,這洪翠一定是來氣自己的!


    怎麽少吃一口?


    一口有多大,一口又有多小?這洪翠完全是故意來氣自己的!


    李月珍氣的說不出話來,隻能不停地咳嗽,洪氏哎呀了一聲,上前就要給李月珍拍背,想想又隻能放棄:“大嫂,你要是不想捐,那就不捐嘛!我也知道,你因為那些事情對常大人有氣,可有氣又能怎麽的?是雋兒和做錯了事情,關人家常大人什麽事啊,您那樣陷害蕭鈺,人家蕭鈺都沒跟你計較呢,你說說你,跟人家計較什麽啊!”


    這哪裏來勸解的,這分明就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李月珍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鮮血吐出來,青麵獠牙:“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洪氏撇嘴:“走就走,我說的是大實話,這麽激動做什麽呢?大嫂啊,這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做錯了要勇於承認錯誤才行。”


    迴去的路上,洪氏笑的見牙不見眼,看到李月珍被氣的吐血的模樣,洪氏覺得心情大好。


    一旁的丫鬟有些擔憂地問道:“夫人,您幹嗎要跟大夫人對著來啊?明明您也是不想捐糧食的,幹什麽一聽大夫人不想捐,您硬要捐呢?”


    洪氏得意地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總覺得高我一個頭,哼,讓她得意,這迴出了這麽大糗事,還想壓我一頭,我就偏偏跟她對著來,讓她知道我洪翠也不是好欺負的!”


    五千斤的糧食第二日就全部運送到了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口,等開城門的時候,外頭的老百姓已經自發地排好了長隊,見到一車車的糧食不停地往他們的麵前堆,一個個都樂的笑開了花。


    “真的有糧食,真的有糧食。蕭大人沒騙我們!”


    “太好了,太好了,我們能先度過眼前的難坎了!”


    老百姓拿著袋子,也不亂,一個個上前買糧食。


    目前隻有十斤,不過十斤省著點用,再加上他們還能去山上挖點野菜摘點野果子什麽的,過個十天半個月的不成問題。


    “大人啊,我們這十斤糧食,買了就沒有了嗎?我家人多,不夠吃啊!這下一茬糧食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呢!”有個婦人哀求地問道。


    賣糧的衙役笑了:“大嫂,你就放心吧,我們蕭大人和常大人一直都在想辦法呢,糧食的問題,你們不要急!”


    “那賣完這一波過後,糧食還會漲價嗎?”後頭的一個漢子問道。


    “我們蕭大人和常大人都說了,一直都大家收上來新的糧食,隻要是我們賣的,堅決一文錢不漲。”


    老百姓得了肯定的迴複,也都不擔心了,家家戶戶背著五斤米就迴去了。


    一個上午,五千斤糧食隻剩下五六百斤了,蕭鈺讓人直接又拉迴了府衙,等著下一波。


    最多五日之,又會有新的一批缺糧名單遞上來!


    五千斤的糧食賣一個上午就賣的剩下了五百斤了,這才是剛剛第一批呢,京城的糧食該捐的也都捐了,再也沒有人願意捐糧食了,大家就等著蕭鈺和常守農怎麽應對第二批。


    而且,不少的人家裏頭都死死地壓住了下頭人的嘴,千萬要保守住家裏頭有糧食的事情,一個字都不對外透露。


    蕭鈺和常守農又將各家各戶的管家又邀請過去了。


    看到這麽多人齊聚一堂,不少的管家都是虎視眈眈地盯著蕭鈺和常守農,還想要借糧食?


    呸,上迴就沒借過,這次想借,門都沒有!


    聽說人都到齊了,常守農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話:“各位安靜一下,今兒個召集大家過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大家商量,若是各位不好拿主意的,可以迴去跟自己主子商量,本官就在這裏等著諸位……”


    又是借糧,不用說,肯定又是借糧!


    台下的人一個個都閉緊了嘴,盯著常守農。


    常守農見台下的人一個個緊張的眼睛都瞪成了銅鈴,嗬嗬一笑:“各位不要緊張,我這迴不是找大家借糧食的!”


    唿……


    上百號人一大片的吐氣聲,一塊石頭就落了地。


    不借糧食,那就行啊!


    “我是來問問大家家裏頭缺糧食不缺!”常守農問道。


    缺不缺糧食?


    那當然是不缺糧食了。


    當場就有人要說不缺糧食,其中一個管家突然就問了:“常大人處有糧食賣嗎?”


    大堂裏頭瞬間就鴉雀無聲了。


    有糧食誰不買那誰就是傻瓜啊!


    大家都看向了常守農,等著常守農的迴答。


    “京城那麽多的老百姓都受了災,沒有糧食,他們吃什麽?”常守農一點都不隱瞞:“我們自然是有糧食賣的,不過……”


    “不過什麽?”有人就追問道。


    “這糧食是賣給老百姓的,不是賣給大家的。還希望大家能夠理解啊!”常守農不好意思地說道。


    有糧食買不到,買不到就買不到吧,現在能有多少的糧食。


    “能理解能理解,現在又不是豐收季節,哪裏有多餘的糧食啊!”各大州府他們都去問過打聽過了,沒糧食啊!


    常守農笑:“是啊,所以,請各位來,也是想讓各位立下個字據,既然各位家裏頭不缺糧食,那我們的這個糧食就不賣給各位了!”


    說完,常守農就命人拿了了一張碩大的紙張,上頭寫的是糧食棄買協議書,“協議我已經擬好了,各位在這裏簽上名字就行了!”


    “那若是我們吃著吃著就沒有糧食了呢?大人總不能見我們活活的餓死吧!”剛才那個問有沒有糧食賣的人又說道。


    常守農笑笑:“那我們也要去各位家裏核實了!”


    “荒唐,我這可是鄭國公府,哪裏由得你們荒唐!”國公府的管家在管家裏頭肯定也是高人一等的,他見到的都是皇親國戚,哪裏會將常守農這個根基不深的府尹大人放在眼裏。


    常守農笑:“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已經在各大商戶門店那裏拿來了各家各戶購買糧食的登記冊,上頭寫的,鄭國公府,於十日前,購買糧食一萬斤,國公府上上下下也就七八十號人吧,一個人天哪怕吃一斤米,夠多了吧?這一萬斤的米,多多少少也能吃個小半年吧?這還不算上國公府之前就有的糧食,這小半年的時間,能吃的下半年糧食產出了,你們實在是不用擔心不夠吃。”


    鄭國公府,異姓國公爺,當年陪著太祖皇帝打江山,為了封賞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人,就給封了個鄭國公府,不過這一朝又一朝,鄭家再沒出個一個出息的祖孫後代,隻能靠著祖輩的庇佑和名聲,襲到了現在。


    可即便是瘦死的駱駝,那也比馬大。


    鄭國公府經曆幾朝,枝繁葉茂、根深蒂固,又豈是一個小小的府尹可以隨便打趣的,那管家氣的麵紅脖子粗,氣憤地當下就寫下了鄭國公府的名字,揚長而去。


    本來還有打算渾水摸魚的,可一想到常守農手裏頭的名單,一個個隻能放棄了,他們的糧食,本也足夠,不過若是可以多買一點,誰不樂意啊,就算不吃,也能賣不是?


    不過常守農顯然是已經想好了這一條路,將路給堵死了,一個個憤憤不平的隻能將名字寫上了,人越來越少了。


    而之前捐了糧食的人,常守農是第二批喊過來的,看到裏頭稀稀拉拉地三十來人,跟他們說了情況,並且保證,若是缺糧食,可以來找自己,絕對不會讓做好事的人吃虧。


    不捐糧的都簽字按下了放棄購買糧食的協議書,捐糧食的若是糧食不夠,可以找常守農購買糧食,看到前頭的事情已經全部辦妥,蕭鈺和常守農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終於能規避世家大族和官員利用手段買糧了,不過後續還是會有人來鑽空子,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又是簽字又是畫押的,那些管家迴去把這事情添油加醋的一說,不少的人都快要氣死了。


    更是伸長了脖子等著蕭鈺和常守農出醜。


    糧食?他們不買就是了,反正他們倉庫裏頭多的是,可京城那麽多張老百姓的嘴呢?你們去哪裏買糧食?去哪裏買?


    蕭鈺和常守農讓倪梁專門在城中心租了一間庫房,搭建了一個臨時的糧店,專門賣糧,有缺糧的老百姓拿著村裏頭給他們出的最新的缺糧確認書就可以到糧店買糧食了。


    而蕭鈺和常守農則不見了蹤影,似乎在京城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到了六月下旬,連綿的陰雨天已經結束了,高溫悶熱多雨,這老天爺也才算是真正正常了。


    每日一大早,知了就在樹上不停地叫個不停,聽荷怕那些知了的叫聲會吵到小公子睡覺,跟誠心誠意做了兩個粘知了的網子,隻要知了一叫,就站在樹下粘知了。


    還別說,聽荷的手藝還聽好的,一天下來,竟然也能粘個七八隻,等到三個娃娃睡著,她們三個人就到大樹底下去粘,玩的是不亦樂乎。


    “你也不管管她們,哪裏像是怕樂樂他們睡不著,怕就是想去玩!”花娘雖嗔怪,卻也是滿臉笑,看到樹下三個人那活潑洋溢的模樣,花娘跟著心情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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