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家所在的地域,關於喪事是需要將棺材擺在靈堂七天的。


    這七天,每天都會有親朋好友來吊唁死者,走之前還要招待一頓飯,把客人伺候地舒舒服服送走。


    不可避免地,這明府客人一多,就顯得熱鬧多了。


    寒暄的寒暄,醉酒的醉酒,吵鬧的吵鬧。


    林獻心裏覺得諷刺,可真不像是辦喪事。


    真要論起來,倒是比當初他和明霽的婚事還要隆重。


    第三天,林獻跪在靈堂的時候,廣濟寺來人了。


    不是明父請來做法事的那批和尚,法事從明霽離世當天晚上就開始了,往生經一遍一遍地念,那些念經的和尚還住在明府沒離開呢。


    這天來的小和尚是來報信的。


    “明施主,住持讓我告知您一聲,三天前,您亡妻的牌位突然裂開了,守著長明燈的小沙彌怕被罰就不敢上報,今天才東窗事發,還望您諒解,我寺會為先夫人重新點燈的。”


    聽著小和尚的話,明父一時沒反應過來。


    亡妻……雲氏?


    他怎麽會給那個女人點長明燈?


    是了……定是明霽做的。


    明老爺念著死者為大,不甚在意地擺手道:“不勞煩貴寺了,我們在府上自己設置吧,有下人照料也放心些。”


    就在這時,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衝了進來,語氣尖銳地質問:“哦?明老爺當真不是說說而已?隻怕你心裏想著糊弄過去就再把我姐姐拋之腦後吧!”


    明父看著進門的男人,尤其是他的臉,怔愣良久,神色複雜地盯著他:“之洲,你來了啊……”


    男人名叫雲安瑉,字之洲,是明霽母親雲氏的弟弟,也就是雲霽和雲霄的舅舅。


    明老爺感慨:“多年不見,你變了許多……”


    雲安瑉冷笑:“你倒是沒怎麽變,還是和當年一樣的虛偽……我姐姐戲言道你這種性格叫腹黑,仔細想來也沒錯,畢竟你的心肝脾肺腎全都黑透了!”


    明老爺聽著他的話,臉色在黑紅綠三色來迴變幻。


    雲安瑉繼續說著,刀刀殺人不見血:“再說了,這才幾年,我姐姐死了,大外甥又死了,我再不來隻怕明霄的命也不長了!”


    明霄此時就在明老爺身後不遠處呢,聽到這裏,終於意識到來了給自己撐腰的人了,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和酸澀,仗著人小個子不高,悄悄退出門外,然後快步朝靈堂溜了過去。


    廳內,這場對峙還沒結束。


    明父最看重的臉麵被人撕扯下來扔到地上踩了又踩,氣的渾身發抖,最後看著悄然私語議論紛紛的賓客們後,才努力壓下蓬勃的怒氣,皮笑肉不笑地低聲威脅:


    “雲之洲,我還叫你一聲小舅子,你再鬧就不要怪我撕破臉皮,你也不想你大外甥的喪事成一場笑話吧?”


    雲安瑉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到底是忍氣吞聲了下來,但他心裏也給明父記了一筆,隻等……到時候再跟明府算總賬。


    *


    “大嫂!大嫂!”


    明霄一路小跑飛奔而來,氣喘籲籲地衝到林獻身邊,把眼神虛無的林獻從半夢半醒的狀態吵醒。


    林獻幽怨地看著明霄,他剛剛恍惚間又看到明霽的身影了,剛要追過去,就被明霄打斷了。


    “大嫂!我和大哥的舅舅來了,剛才和父親差點吵起來!”明霄圍著林獻轉圈,手舞足蹈地說道:“他是不是來給我們撐腰的?太好了!”這樣他就不用擔心以後他護不住大嫂了!


    隻不過……明霄兀自興奮了一小會兒,就冷靜了下來,再然後,看著明霽的棺材,傷心地喃喃自語:


    “可惜……舅舅為什麽不早點來呢?”


    到底還是來晚了,大哥都不在人世了。


    林獻也是感到一絲喜悅,真好,明霄和明霽是有關心他們的親人的。


    很快,林獻就見到了雲安瑉。


    都說外甥像舅,林獻不得不承認,這話說的太對了。


    雲安瑉的長相和明霽有七八分相似。


    當雲安瑉逆著光走進來,從他身邊經過時,林獻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恍惚間覺得明霽又迴來了。


    這一刻,一句經典台詞在林獻腦海裏托馬斯迴旋轉360度徘徊不停。


    “菀菀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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