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跟著前來的男仆女仆們驚叫著,軟著腿或是逃離,或是跌倒。


    “怪、怪物!”軍官們也被伯爵現在的樣子嚇到失語,他們隻以為那些食人怪物的傳言是假的,心中覺得那是殺人犯的遮掩。誰能想到真的近距離麵對一隻怪物呢?


    僅僅隻是看著,就能感受到怪物強有力的身體,兇悍的武力值,那層鋥亮的厚實的鱗片,恐怕連刀劍都劈不開,如何與之搏鬥?


    “住口!放開他!”最前方的軍官抖著手拔.出長劍,指向怪物。他以為怪物想要咬林獻。


    盡管由內而外地恐懼著,他仍然堅強地為正義聲張。


    “它穿著伯爵的衣服!”管家捂著胸口大叫,一副站不穩的樣子退後幾步,倚在了牆上。


    聽到熟悉的聲音,伯爵抬起頭,將目光轉向管家。


    管家額頭冒出冷汗,被這冰冷的視線盯得不敢多言。


    林獻微微掙紮,抬起頭來,對軍官們說道:“伯爵他不會傷害你們的,他還有意識……”


    一道陰冷的視線瞪過來,林獻打了個哆嗦,敏銳地看迴去,隻看到走廊裏白著臉惶恐不安的仆人和管家。


    林獻握住伯爵的爪子,輕輕搖了搖,示意軍官們看:“如果你們不信,我可以和伯爵待在一起。隻希望你們能繼續調查下去,伯爵他是聞到星語花才不對勁的……”


    “星語花?”軍官們漸漸冷靜了下來,疑惑道:“凱爾特山脈的星語花?這裏怎麽會有?那不是王室特供的嗎?”


    “管家說,是國王賞賜的,讓我擺進臥室……”


    “我可不記得我有讓你這麽做……你在誣陷我!今夜我和皮爾斯一起去了老花匠那裏,我有人證!”


    林獻看向皮爾斯,他無辜地說:“是啊,老花匠又發瘋了,這次有點麻煩,我一個人止不住他,隻能向管家先生求助……”


    軍官們聽完管家和皮爾斯的解釋後,又看向林獻,而林獻則不敢置信地望著皮爾斯,隻見對方露出一個滿是惡意的眼神。


    記憶快速流轉,從進入城堡第一天,到今天,數天的情景閃現,梳理,他抓住了一點靈光。


    皮爾斯似乎一直在引導城堡的言論。


    從剛來幾天時皮爾斯就在宿舍裏和大家討論斯貝瑞特這個姓氏的意思,說出失蹤的女仆的故事,引出spirit有“惡魔”的含義;到後來不顧管家封口費散播謠言,甚至妄加猜測老花匠是被伯爵嚇瘋的、伯爵留下他是為了安撫……如今,他又為了管家編造不在場證明……


    “你看管家罰我了嗎?”——關於那天皮爾斯堪稱囂張地底氣的來源,林獻終於明了,那就是他和管家是一夥的,謠言是管家默許散布的。


    既然如此,那一次地下室的遭遇是管家故意讓林獻看到的一幕,也是故布疑陣,都是假的。


    怪不得管家第二天“死而複生”,讓林獻疑神疑鬼好幾天……怪不得皮爾斯悄悄告訴他,曾聽到地下室裏傳來吼叫聲……怪不得恰好今天他就在衣櫃裏看到了那件黑鬥篷……恐怕那天撿到的碎布料也是皮爾斯明知道在那裏的……


    他們一步步引導是為了什麽?


    林獻看著麵前等待迴答的軍官們,心裏有了答案:是為了今天,麵對軍官們的詢問,有一個被嚇壞的小仆人親口指證伯爵變成怪物、殺害他人的罪行。


    可惜,他們沒料到林獻和伯爵之間的相互信任。


    林獻攥緊了伯爵粗糙的大手,努力平複激蕩的心情,對軍官們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管家心理素質不錯,除了一瞬的陰冷,很快斂去表情。


    但皮爾斯到底是個小混混,就算被管家收買了、覺得計劃萬無一失,這會兒計劃暴露也免不了慌張。


    軍官們看著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


    一個月後,王都處刑場,兩人被施以絞刑。


    管家亨利和男仆皮爾斯以謀殺傭人、陷害伯爵的罪名死去。


    半年前失蹤的女仆和肖恩都是無意間發現了管家與人密謀的蹤跡而被殺害。


    而密謀之人就是赫爾斯子爵,如今已被剝奪爵位,趕出了王都。


    赫爾斯覬覦斯貝瑞特伯爵百年累積的財富,在抓住管家亨利貪墨的把柄後,加上他家人性命的威脅,讓他與之內應外合。


    恰好老管家認識老花匠,共事過程中隱約猜測出了伯爵每年化身怪物的真相,便以此為基礎,謀劃了這出大戲。


    隻要伯爵因為怪物之名失去爵位,那麽作為侄子的赫爾斯就有九成可能繼承伯爵爵位……


    可惜,有些事情隻要做過,就會留下痕跡,經不起推敲。


    真相還是大白於眾。


    也在行刑的這一天,伯爵向國王辭行,離開了這個國家。


    *


    馬車“噠噠噠”行駛在大路上,跨過了國家邊境。


    馬車裏,林獻一把奪走伯爵手裏捧著的書本,問道:“親愛的伯爵大人,所以說,幾十年前的老花匠到底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我父親。”


    伯爵被搶了書也不惱,淡淡地說:“我們家族的人就是這樣,從十六歲開始每年都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當年國王賞賜了一株星語花,隻在夜裏開放的花,老花匠很感興趣,夜裏也一直照看,但沒想到,我父親聞到那股花香後,提前發作了,變成怪物撲了上去……”


    “變成怪物後,你會想吃肉嗎?”林獻糾結地說:“雖然我知道那是管家演的,可我當時真的在地下室看到你啃來啃去……”


    “你不知道吧,那是管家請人製作的蠟像,上麵塗了蜂蜜和果醬……”


    林獻:???


    伯爵不好意思地扭頭道:“咳,我喜歡吃甜……”


    “噗哈哈哈!伯爵大人,你怎麽這麽可愛!”林獻樂了,他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不要叫我伯爵大人。”


    “那我叫你什麽?”


    “你還記得我們一起讀過的故事嗎?”


    “《佩德羅》?”


    “嗯。”


    “……”


    “……”


    “你倒是繼續說呀?那篇故事怎麽了?”


    “我的名字,就是佩德羅。”


    *


    林獻醒來時,天蒙蒙亮。


    他剛一動作,裴乾就湊了過來,輕輕咬住了林獻的耳垂。


    敏感之地被銜住,仿佛有看不見的電流在身體竄來竄去,林獻忍不住戰栗。


    裴乾閉著眼,似乎沒醒,但他流暢的行為卻毫無昏睡之感。


    裴乾握住林獻的腰,唇部移向頸後,蹭了蹭後,伸出舌頭留下一片黏膩。


    “唔……”林獻被他的動作刺激地腳趾微抓,手臂抬起,抵住裴乾溫熱的胸膛,側頭一躲道:“大早上的,幹什麽呢!”


    但他此時剛醒,聲音軟綿綿的,毫無威懾力,配上微紅的臉頰和水潤的眼眸,化作了欲拒還迎的小鉤子,輕而易舉地勾住了裴乾躁動的心。


    裴乾單手一撐,翻身覆在林獻身上,與他額頭相抵,直視著林獻羞澀的雙眼,雙唇輕觸又離開,低聲問道:“不想要嗎?”


    林獻不語,隻是閉上了眼。


    但是,此時的沉默等同於無聲的邀請。


    星星和月亮躲在了雲後,羞答答地不敢再看;太陽也縮在山的那頭,不肯升空。


    臥室裏的嗚咽與呻.吟斷斷續續,纏纏綿綿。


    隱約聽到一人道:“別不出聲……”


    “和夢裏一樣,叫我伯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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