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下來。趙靈樞對於醫書裏麵的內容更加了解,醫術也更加有了一些長進。


    見今日天氣尚好,想著自己也許久沒有出過府了,趙靈樞邊想著今日去一趟藥樓,見一見她那位剛拜完師就沒在見過的師傅-藥無憂。


    雖說趙府已經知道她和藥無憂的關係,但是為了不那麽引人注目,惹起不必要的麻煩,趙靈樞還是選擇自己步行前往藥樓。


    這些年梁文帝也算是一個盡心盡責的皇帝,每日政事勤勉,所以天下還算太平,也沒用什麽災荒難年,百姓生活樂道,街上一片繁華,生活富足。


    趙靈樞沿著長安街走著,一路上看著街上那些對他來說無比新奇的東西,也感興趣起來。


    “糖葫蘆誒!酸酸甜甜的糖葫蘆誒!”突然,趙靈樞聽到了街邊的叫賣聲,便停住了腳步。


    “老板,糖葫蘆多少錢一串?”趙靈樞走到賣糖葫蘆的攤子前問道。


    “姑娘,三文錢一串。”賣糖葫蘆的老板說道。


    “給。”趙靈樞從自己的荷包裏掏出三文錢,遞給賣糖葫蘆的老板。


    “來,姑娘,我給你挑了一串最大的。”賣糖葫蘆的老板熱情的說道。


    “謝謝老板了。”趙靈樞開開心心的接過來糖葫蘆,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糖漿在舌尖融化,裏麵的山楂酸甜適中,老板在做的時候直接把核也去了,這樣就可以一口一個,吃起來酣暢淋漓。


    等走到了藥樓,趙靈樞手裏的那串糖葫蘆也吃完了。趙靈樞留戀的看著那根糖葫蘆的簽子遺憾的歎了一口氣。


    “早知道就多買一串了。”趙靈樞想道。


    趙靈樞一直是一個很果斷、想到了就要去做的人,就像此刻她遺憾糖葫蘆買少了,於是她便很果斷地轉身,去先前那個糖葫蘆攤再買了一次糖葫蘆。


    “姑娘,又是你啊?”那糖葫蘆的老板還記得她,見趙靈樞又迴來了,驚訝的問道。


    “老板,再給我來一串糖葫蘆。”趙靈樞笑嘻嘻地說道。


    “好嘞。我家糖葫蘆好吃吧?姑娘我跟你說,我們家選的山楂,那都是個大飽滿的,糖稀也是從甘蔗裏麵自己榨的,那都絕對美味啊哈哈哈哈。”糖葫蘆老板見趙靈樞雖然穿著華麗,但是一點也不端著富家千金的架子,於是便和她開起了玩笑。


    “是啊,你家糖葫蘆真好吃。以後我都來你家攤子買糖葫蘆。”趙靈樞笑著說道。


    “那就先謝謝姑娘光顧小攤了。這是你的糖葫蘆,拿好。”老板爽快地說道。


    “謝謝老板。”趙靈樞接過第二串糖葫蘆,咬了一口,還是剛才的美妙味道。吃著吃著,趙靈樞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於是跟老板說道:“老板再給我一串,我要帶走,幫我包好一點。”


    過了一會,趙靈樞左手一串正在吃的糖葫蘆、右手一根包好了的糖葫蘆,站在藥樓麵前。


    這次站在藥樓麵前,跟以往站在藥樓麵前都不相同。往常自己是抱著通關往上的目的,拿到更多的藥材,看到更多的醫書,了解更多的醫術。


    而現在,自己做為藥無憂的唯一親傳弟子,而且還是藥無憂主動提出的弟子,帶著這一層關係來看藥樓,當初那種謹慎畏懼的心情沒有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做好這個身份應該做好的事情。


    趙靈樞走進藥樓,藥無憂依舊不在垂簾之內,趙靈樞猜測藥無憂以後可能都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趙靈樞走進藥樓,徑直上了二層,以前幾次藥無憂都是直接在二層等她的。


    可是上了二層,藥無憂卻不在。趙靈樞把一層二層都找了一遍,連藥無憂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二層管事走過來了。


    “趙小姐來這裏,可是又要找藥樓主?”二層管事問道。


    畢竟趙靈樞每次過來,十有八九都是找藥無憂,比起趙靈樞去找他,還不如自己主動問問。


    “是的。請問藥樓主在哪裏?”趙靈樞吃不準自己是不是應該直接喊藥無憂師傅,但是想到藥無憂不一定告訴了藥樓的人她拜師的事情,也不一定希望這件事情公之於眾,所以她還是沒有主動提。


    “藥樓主不在這裏。”二層管事說道。


    “不在藥樓?那他去了那裏?”趙靈樞皺著眉頭問道。


    “樓主去閉關了。具體去了哪裏,我們也不知道。”二層管事說完,便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趙靈樞躊躇了片刻,把手上包好了的糖葫蘆放在二層藥無憂一直坐著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你迴來的時候會不會壞掉,吃不吃得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趙靈樞自言自語地說著,接著便自己在藥樓裏轉悠了起來。


    呆了一段時間之後,趙靈樞便離開了藥樓。


    本來在閉關的藥無憂在閉關的時候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沒有拿,於是便停止了閉關,迴到藥樓。


    “樓主?你怎麽迴來了?你不是在閉關嗎?”二層管事一見到藥無憂,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有個東西沒拿,拿完了我就走了。”藥無憂說道。


    “對了,樓主,剛剛趙小姐來了。”二層管事說道。


    “趙靈樞?她來找我?”藥無憂停下了離開的腳步,問道。


    “對,聽到您閉關的消息,她還有一些不高興呢。”二層管事說道。


    “不高興?”藥無憂竟然有些好笑。


    “是啊。趙小姐走到時候,還在二層您經常呆的地方放了什麽東西呢。”二層管事說道。


    “哦?”藥無憂說著,便轉身朝著二層走去。


    二層他經常呆的那個角落的椅子上,有一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藥無憂走過去,彎腰拿起,捏在手裏的質感是個長條的、圓圓的東西。


    藥無憂打開油紙包,裏麵是一串紅燦燦的糖葫蘆。由於天氣不熱,糖葫蘆上麵澆的糖稀還沒有花,包裹著豔麗的紅色的山楂,看上去分外好看,分外有食欲。


    “這是她買的?”藥無憂舉著糖葫蘆問道。


    “屬下不知道裏麵是什麽。不過這個油紙包確實是趙小姐留下的。”二層管事也不太明白趙靈樞放糖葫蘆的意思,試想,藥無憂又不差錢,這糖葫蘆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件,怎麽還千裏迢迢不嫌麻煩地送一串糖葫蘆呢?


    “藥樓主等會一定會扔掉的。”二層管事說道。


    藥無憂拿起糖葫蘆,湊到鼻尖聞了聞,山楂的酸甜氣息,還有糖稀的甜蜜氣息,讓他恍惚間想起來小時候。


    二層管事看著自家樓主把扒開的油紙重新包好,然後珍而珍重地放進袖子裏。


    “難道樓主是想要包好了拿出去丟了?”二層管事看著藥無憂的動作猜測道。


    可是藥無憂把糖葫蘆放好之後,就徑直去拿那個他忘記了的很重要的東西,然後,他便再次離開藥樓。離開前藥無憂對二層管事說:“要是趙小姐再來找我,就說我至少少則半個月,多則幾個月,都不會迴來藥樓,讓他別瞎等著了。”


    “是,樓主,我一定轉告趙小姐。”二層管事說道。


    可他沒發現的是,自家樓主向來不願意告訴別人自己的蹤跡,要是換了別人,可能知道自己把他閉關的時候說出來都會暴跳如雷,可如今,他不僅默許了趙靈樞知道他閉關的事情,甚至還給了她一個時間期限。


    自家樓主什麽時候這麽有人情味了?以前他去閉關的時候,有一個身份很顯赫的人托自己問藥無憂什麽時候能閉關出來,藥無憂就甩給他一句話:“著什麽急?等著。”


    如今這世道,真的是變了啊。二層管事歎著氣說道。


    藥無憂迴到自己閉關的地方,從袖子裏拿出來那串糖葫蘆。細心剝去了包著的油紙包,拿出那串又大又紅的糖葫蘆。


    糖葫蘆這個東西,藥無憂真的是很久沒有碰了。於是思索良久,藥無憂決定既然閉關都中斷了,那就幹脆把這串糖葫蘆吃完了,再繼續閉關吧。反正閉關也不著急這一時。


    藥無憂輕輕咬了一口糖葫蘆,糖稀的甜蜜和山楂的酸甜在藥無憂的舌尖綻放。多年來嚐慣了苦澀的藥材,如今這樣的酸酸甜甜的味道,於他,是久違的了。


    藥無憂不舍得一口一個,那樣吃太快了。他小口小口地咬著糖葫蘆,像是在吃什麽山珍海味。對他來說,上一次吃糖葫蘆,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即使是在母親尚在的童年,自己的生活中也是不會經常出現糖葫蘆的。家裏管教很嚴,這種街頭的零食是不能登上大雅之堂的。隻有逢年過節,侍從領著他上街看花燈的時候,母親會給他偷偷買幾串糖葫蘆。


    那個時候,其實自己也沒有多喜歡糖葫蘆,隻是那種被禁止的東西,讓人格外有好奇感。家裏越是不讓他買,他越想要買。


    有一次他懇求去街上采辦物件的侍從給他偷偷帶一串糖葫蘆,那個時候不知道糖葫蘆多少錢,就給了那個侍從很大一塊銀子。


    最後那個侍從確實給他帶迴來了糖葫蘆,他躲在家後麵的花園裏,偷偷吃著。可是一串糖葫蘆還沒有吃完,就有一群官兵闖了進來。母親拚死把他交給了一個貼身嬤嬤,讓嬤嬤帶他出去。


    他記得逃亡的時候,自己手裏依舊緊緊的攥著那串糖葫蘆。那個嬤嬤看到了,恨鐵不成鋼地對他說:“小少爺,家都沒有了,父母都被人殘忍害死,你居然還有心情吃糖葫蘆?”


    後來這個嬤嬤也在逃亡路上為了保護他而死。可是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以為,是因為自己吃糖葫蘆,家裏和父母才遭遇到那些事情。


    後來明白了真相,創建了藥樓,不用過逃亡的日子,可是他再也沒有吃過糖葫蘆了。


    最後一口糖葫蘆吃完,藥無憂看著那根光禿禿的簽子發著呆。


    許久之後,藥無憂將那根簽子折斷,扔在了腳邊。然後調整心情,重新開始練起功來。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情一點都不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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