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過去,已經接近月底。幾日的課業下來小隊少年們精疲力竭。除了栗博士每日變著花樣的小隊訓練外,每日清晨小隊少年們需每日清晨佩戴黑曜石心,身負全套行軍裝備繞著影伍院奔跑十裏。雖然艱苦,但看到往屆諸生和研修軍校不但要跑二十裏,還必須腿負四片共計十斤重的黑曜石,眾人也就無話可說,隻能咬牙堅持。


    上午在堂中的課業是少年們最為期待的。每日裏聽諸博士講授課業的同時聽諸師講述山川地理、人物風情也頗有意思。


    修煉雖然辛苦,但好在影伍院每日夜晚院內分配的藥浴湯藥功效非凡,眾少年體力恢複也是很快。


    幾日的課業下來,柳散之收獲頗多。雖然柳散之胸中有書千卷,但隻是死記硬背下來,對書中的內容卻是體悟不深。經諸師一講,柳散之印證心中所及,領悟了許多以往根本就沒有注意的內容。


    在身體體術方麵,柳散之小隊極差。正如千惠所說,小隊中看似最為強壯的蘇衍和柳超兩個高壯少年看似瓷實,但卻是缺乏長力。兩人每日清晨都和柳散之以及沐青魚三女氣喘籲籲地落在後麵,氣得千惠每每不住跺腳,又無可奈何。


    柳散之深感自己體質之差,閑暇之時便全力與沐青魚研究藥方藥膳。搜腸刮肚之下,兩人這幾日率先為蘇衍和柳超定製了七個強肌健體藥方,三種藥液,兩種丹藥,還有兩個修訂後的藥浴方子,隻待今日開始讓兩人開始用。


    為了這七個方子,柳散之和沐青魚殫精竭慮、煞費苦心,還不時請教柳丹。柳丹對兩人大加讚賞,並且提出了不少寶貴的建議。期間還少不得讓兩人一起參研問樞經,整的柳散之兩人更是疲憊。


    本來柳散之專修農學,除了兵、文、畫課必修外,醫、工、算可以不修,但在周銘畫等人的要求之下,柳散之又不得不去聽講、背經,好幾個下午被占用,直是被整的焦頭爛額。隻有晚飯後,柳散之方才能夠喘息片刻,之後便需要整夜凝氣煉血。


    靈西給的方子沐青魚在兩日前配置了出來,眾人商議後讓柳超先行服下嚐試。沒承想柳超服下藥丸之後,氣血奔湧,連續噴了三大口鮮血出來,嚇得眾人手足無措,整日微笑的靈西更是哇地哭出聲來。好在沐青魚以九靈針法迅速施針方才止住柳超吐血。柳超神態萎靡至極。沐青魚不敢在讓大家再用此藥。


    第二日沐青魚就此問過柳丹,柳丹一時間也發現不出什麽問題。但柳丹可以確定的是,此丹方確實有增加氣血的奇效,隻是藥效太猛了些。柳丹嚐試減少每味藥的劑量,卻發現自己服下後竟然毫無效果了,不由得嘖嘖稱奇,便讓沐青魚暫時放到一邊。沐青魚心中不甘,幾日來不眠不休地手握藥丸思索,憔悴的都有些癔症了。沐青魚的樣子看得千惠等人心疼不已,紛紛勸解,但沐青魚不為所動。


    這幾日蘇伍倒是沒有召喚柳散之等弟子,隻是呂子敬間或出現,檢查幾人修行,順便傳了逸山功給榮城、林梅羽,卻沒有教授柳散之和吳笛武技功法。見到柳散之憔悴的樣子,呂子敬不免責備了幾句,命柳散之全力用功。柳散之將實情道出,呂子敬哭笑不得,無奈之下親自去找了幾位博士說項,幾位博士麵色不善地勉強答應下來。


    林月羽這幾日來足不出影伍院,上午穿插在各堂之間,下午便與閑暇的博士論道,謙虛誠懇,頗得眾博士的尊崇喜愛。向奇峰等人也是殷殷向學,四處求教。隻有被人稱為“武癡”的林落羽,課業之後不斷找人切磋武技,但影伍院新入學學子和軍校要元月之後方才被允許進入西院試煉場所,才能隨意較武。林落羽找不到對手,不免每日裏氣悶暴躁異常,被林月羽好一頓嗬斥之後才老實下來。


    今日正是月末,影伍新生無需月比,放假一日。諸生連日苦修,好不容易閑下來一天,迴家的迴家,出遊的出遊,四散而去。蘇衍不情不願地被柳超和田文熾拉迴家去了。千雄前些日子已經隨魚江濤去往靈州,千惠怕母親記掛,也就沒有陪著沐青魚等人,迴家拜見母親去了。


    柳散之本想和沐青魚、靈西二人迴太傅府去見見郭爺爺等人,卻見沐青魚手握丹藥愣愣地坐在堂內發呆,靈西滿臉憂鬱地陪在沐青魚身旁。柳散之正想開口說話,卻聽堂外傳來笑聲,緊接著吳笛的聲音傳來:“就知道你們還呆在這裏!別發呆了,我約了梅羽和小城,你們三個和我們一起出去到西市轉轉,然後我迴家,你們去太傅府。”


    吳笛三人笑吟吟走了進來。柳散之和靈西忙上前叉手行禮。吳笛見沐青魚愣愣地坐著,笑道:“青魚,你又怎麽了?人家都說你是藥癡我還罵他們,看你這樣子,攥著個藥丸跟寶貝似的,還真就是個藥癡呢!”


    沐青魚與吳笛等人曾經生死與共,交情匪淺,當然並不以吳笛調笑為意。沐青魚勉強笑道:“笛師兄你們來了啊!要出去?我就不去了。”


    “不成!瞧你都憔悴成什麽樣子了?老師曾說勞逸結合方是修行之道,你就這樣苦思冥想鑽牛角尖有什麽用?跟我們出去!放鬆一番,迴來之後便能豁然開朗也說不定呢。”吳笛絲毫不讓。


    “是啊青魚,師兄說的是,你就和我們一同出遊吧。”林梅羽也笑道。


    林梅羽招唿靈西,不由分說一左一右架起沐青魚便往外走。吳笛、柳散之和榮城跟在後麵。六人出了影伍院便向西南麵的西市走去。


    西市距離影伍院不遠,穿過王城前東西向大道便是。西市占據兩坊之地,市內店鋪林立,商品琳琅滿目。自大影與中州盟締約之後,在大影平安穩定、稅賦較低的吸引之下,天下商旅蜂擁而至興安,西市更顯繁榮。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吳笛、林梅羽、榮城和靈西走在前麵,沐青魚和柳散之落在後麵。吳笛忙著向林梅羽介紹沿途店鋪,榮城和靈西從來沒有到過這等繁華的所在,也是四處觀瞧、目不暇接。


    柳散之本來想在林梅羽身旁,但見沐青魚魂不守舍般低頭沉思的樣子有些擔心,便走在了沐青魚一側,逐漸與前麵四人拉開了距離。


    透過人群,柳散之看到吳笛四人就要消失在拐角之處,忙想招唿沐青魚趕快追上。就在此時,突然從人群之中無聲無息地襲來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柳散之後心之上。柳散之一口鮮血還沒有噴出,就直挺挺地迎麵倒在了地上。


    旁邊的行人好奇,“這少年怎麽了?跌了一跤?怎麽還不起身?”“這跌的也太狠了吧?!”行人議論紛紛。


    沐青魚見柳散之倒地,本來也以為柳散之被什麽絆倒了,心道散之兄就算這些時日累的狠了,也不應該被絆倒啊?卻見倒地的柳散之一動不動,鮮血從麵下流了出來。


    沐青魚此時才意識到事態嚴重,連忙俯身翻過柳散之。柳散之已經昏迷,大團大團的鮮血從口中不斷流出,臉上、頸中全是鮮血,胸口衣衫全部被鮮血浸透!


    沐青魚大驚失色,一邊唿喚著柳散之,一邊掏出手帕給柳散之止血,同時不忘立即給柳散之把脈。


    逢此巨變,身旁的行人驚叫起來,圍成一團驚恐地看著柳散之和沐青魚。沐青魚正凝眉把脈,猛然聽到:“青魚,怎麽了?散之怎麽了?”原來是吳笛四人聽到此處人聲鼎沸趕過來觀瞧,卻發現竟然是柳散之重傷倒地。


    沐青魚的手帕已經阻擋不住柳散之口中奔湧的鮮血。林梅羽和靈西兩人連忙掏出自己的手帕,幫著柳散之擦拭鮮血。


    “到底怎麽樣了?”吳笛臉上已是青筋暴起。“心脈受損,血湧不止。再不止血,恐怕散之兄會心脈立即萎縮。。。”心脈急速萎縮意味著吳笛豈能不知道?吳笛一把抱起柳散之起身要走!“不行!”沐青魚淚流滿麵卻堅定地說道。


    “為什麽?別攔著我。”吳笛已經是氣急敗壞,朝著四周圍觀人群道:“都他媽給我讓開!”圍觀之人慌忙閃開道路。


    林梅羽心中焦急萬分卻始終冷靜:“師兄,讓青魚說。”還未等吳笛說話,沐青魚已經飛速開口道:“帶著散之兄奔走,顛簸之他不用半刻就會精血喪盡,那時就迴天乏術了。方才我曾問你西市藥鋪何在,你不是說在南麵,要兩刻才能到嗎?”


    “青魚,那你說怎麽辦?別著急,還有時間。”林梅羽手拿方巾捂著柳散之的嘴說道。吳笛急得直拽自己的頭發。靈西雙手滿是鮮血,榮城眼睛就要快瞪出來了。


    沐青魚早已嚐試截脈止血但收效甚微,畢竟自己修為低微。“笛兄你用最強炁道封住散之兄這八個穴道。”沐青魚道:“沒有藥、沒有藥!怎麽辦?怎麽辦?”“我去附近店鋪求藥!”林梅羽道。


    吳笛出指如風,按照沐青魚的吩咐又封了柳散之八個穴竅。聽到林梅羽這麽一說,趕忙道:“我去!梅羽你接著截脈。”


    眼見著在吳笛和林梅羽施法之下,柳散之口中鮮血湧勢稍減,但仍是不絕。吳笛隻去了十幾瞬的時間,沐青魚便感覺不妥,眼淚和汗滴混雜在一起滿麵都是。榮城突然道:“青魚姐,你出來的時候手中不是拿著一個藥丸?能用嗎?”


    “對、對,藥丸!”沐青魚一把撿起自己放在柳散之身邊的藥丸,卻是愁容滿麵:“這補陽壯火的藥倒是能夠增血,可是、可是這藥實在是太暴烈了些。。。”


    吳笛轉瞬間迴來,手裏拿了幾個藥瓶忙不迭遞歸沐青魚,沐青魚逐個打開一聞:“怎麽沒有抑製內出血的藥?笛兄你怎麽找的藥?”沐青魚的語氣中竟然有責備之意。吳笛急道:“我把這家店鋪主人的藥全拿來了啊,我再去找。”


    沒有止血藥物,柳散之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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