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欒欲助唐明遠整理行囊,卻被唐明遠婉拒,其謙遜之情,一覽無遺。餘欒領會其意,淡然一笑,與聞楠簡短交流後,先行離去。


    唐明遠送客返程,見張強與聞楠交談,詢問校情。唐明遠接過聞楠手中的清潔工具,斷然言道:“爾疲骨未歇,且休憩片刻,餘者我等自行料理。”


    聞楠應允,隨即洗手歸室休整。


    張強輕手輕腳關門,收拾雜物,詢問唐明遠:“彼身體不適?”唐明遠整理床鋪,迴答:“勞累所致,昨夜恐未安眠。”


    張強感慨:“今之學子,何其辛勞?昔日教師語,大學自由自在,無憂無慮。”他自高中輟學,投身修車技藝,現為唐明遠與楚瑾駕車。


    唐明遠溫和反駁:“兒時誤導,教師之言非實。你是否也曾被告知,無需再學英語數學?”張強點頭。


    唐明遠繼續:“真至大學,方知學海無涯,知識無窮。”


    張強沉思,望著唐明遠疲憊之態,告誡道:“宜珍重,勿過度勞累,小瑾將擔憂。”


    唐明遠輕笑,“放寬心。”對於張強未被告知聞楠身上的消毒水氣味,他選擇了緘默。或許聞楠疲憊的原因,非學業之重,而是家庭之累,這是聞楠的私密,不宜外泄。


    宿舍僅為臨時的休憩之地,無需過多裝飾。張強協助唐明遠更換床簾,那是楚瑾精心挑選的,其雙層設計,外層具備良好的隔光效果,能將白晝轉化為黑夜,為休息提供了便利。


    衣櫥中僅幾套替換衣物,書桌上杯盞等物亦僅所需,洗漱用品亦然,皆因未必會用。


    收拾完畢,兩人複又檢查一遍,準備離開。


    唐明遠與張強輕手輕腳,查看了廚房、衛生間及陽台,這些地方都被聞楠整理得井井有條。廚房中的小冰箱,以及調料、電磁爐,無不顯示出聞楠自我烹飪的習慣。唐明遠對這位室友的第一印象,頗為滿意。


    張強表示,“相處應無障礙。”


    兩人未觸動他人物品,正欲離開,忽見聞楠開門,手持手機與包,急匆匆地表示將外出。


    唐明遠直接詢問,“需車否?”他聯想到聞楠身上的消毒水味,以及其神色,恐怕醫院有緊急狀況。


    聞楠腳步稍頓,唐明遠已背起包,“走吧,此時外界出租車難求。”


    “多謝。”聞楠深吸一口氣,接受了唐明遠的好意,“有勞。”


    唐明遠淡然迴應:“無礙。”


    聞楠情緒已穩,步出門口便鎖緊門戶,三人徑直邁向停車場。聞楠已告知醫院位置,張強以手機地圖複核,隨即驅車向醫院進發。


    唐明遠手遞礦泉一瓶於聞楠,嚴肅道:“暫解渴,片刻即至。”


    聞楠接過後,誠摯道謝,擰開瓶蓋,輕嘬數口,深吸一口氣:“今日感激不盡,改日必備薄宴相邀。”


    唐明遠含笑迴應:“同窗之誼,無需言謝,你亦曾助我整理居所。”


    聞楠堅持:“學長款待,理所當然。”


    唐明遠不再推辭,應允。


    聞楠憂心家人,無意交談,唐明遠亦不擾,轉而短信告知楚瑾將晚歸,送同學就醫。


    楚瑾速迴,叮囑安全,並告知程老、葉韻已至。


    唐明遠略一思索,向楚瑾短信求援:“代為解釋。”


    楚瑾僅迴一“恩”。


    唐明遠收起手機,沉思師叔此行意圖。


    家中,楚瑾將手機收入口袋,從廚房捧茶至客廳,程老與葉韻分坐沙發上,張嬸拿出自烤餅幹。程老笑言:“不巧之至,小遠今日報到,何不告知,我當親送。”


    楚瑾雖未露笑容,眉宇卻顯暖意:“他恐師叔見‘曆史係’三字動怒,故不敢提及。”


    程老嚴詞質問:“豈能無動於衷?我那些舊友無不嗤笑。”因唐明遠抵京前,程老已向友朋炫耀,讚唐為世間難覓之才,望同儕多予照顧。不料,所譽天才竟未踏入醫學院,反而投身曆史係,與之相去甚遠。友人既笑程老盲目,亦勸其說服唐明遠迴頭,憑借其高考高分,願助一臂之力,為他開後門,轉係事宜。


    楚瑾未答一語,僅默默為程老斟茶。程老輕啜一口,問道:“聞三兒言,為我備下居所?”楚瑾應聲:“確。”又問:“師叔欲觀之?”程老再飲,而後淡然首肯。


    葉韻旁側不禁皺眉,不知何人得知此事,紛紛前來,甚至堅持徒步,一探究竟。


    楚瑾引程老至房間,環境整潔,日常維護無誤,窗台陳列趣味多肉,程老細觀後讚道:“此乃汝之匠心獨運。”楚瑾笑答:“乃小遠之作。”程老不以為然,譏諷道:“若是彼,定將此處變為彩旗飄飄,辣椒串串之喜慶之地。”


    楚瑾淡笑不語,唐明遠確有此意,甚至欲以個人藏畫裝點程老居所。


    程老試床,床墊硬度適其喜好,楚瑾解釋:“師叔之隨員可安置於不遠處小樓,方便照應。”張嬸補充:“一切就緒,拎包即可入住。”程老首肯,表示:“天寒則暫居於此。”


    楚瑾詢問:“尚有何缺漏?”


    程老答道:“無缺。若有不足,我自會攜之。”


    楚瑾應聲,程老審視其色,隨即命之:“出去,吾為你診脈。”


    “遵命。”


    步至客廳,程老詢問:“脈枕何在?”


    楚瑾迴答:“我即去取。”


    家內物件完備,唐明遠醫藥箱中的物品,除其本人外,唯有楚瑾深知。不久,便見紅底龍鳳紋脈枕,程老不禁變色,“此物……”


    葉韻幾將點心噴出,“這不正是東北粗布?”


    楚瑾擺好脈枕,未置一詞讚美,僅默默挽袖。程老沉思後言:“中醫宜增添些許生氣。”


    葉韻靠於沙發,“師父言極是,我當更換己之脈枕。”


    程老自思,終語:“吾已老矣,無需此物。休再言。”言罷,開始為楚瑾診脈。


    醫院停車場已無車位,張強車停門前,聞楠迅速下車,謝意已在上車時表達,僅揮手作別,轉往醫院。


    張強問:“徑直返家?”


    唐明遠答:“先赴李記,購叫花雞。師叔嗜食之。”


    張強毅然承擔。


    唐明遠抵家,僅見葉韻,“師叔何在?”


    葉韻自如地迴應,“師叔與楚瑾赴餘家。”


    唐明遠已向程老匯報過餘家事,今日順道來訪,得知餘家長輩在家,遂直接前往。


    唐明遠應允,張強攜叫花雞入廚,見張嬸忙碌,便道,“媽,我來。”


    張嬸專心致誌,“不必,換衣後助我一臂之力。”


    張強應諾,“那我先洗漱。”炎暑之下,汗流浹背。


    張嬸提示,“桌上有菊花水,飲用可緩暑。”


    “遵命。”


    唐明遠亦不客氣,徑自上樓沐浴更衣。見脈枕置於桌上,料想師叔已為楚瑾診脈,深吸一口氣。


    唐明遠浴後下樓,程老與楚瑾已歸,談笑風生。見唐明遠發梢滴水,楚瑾眉頭微蹙,遞上毛巾,親自為唐明遠擦拭。


    葉韻不屑地撇嘴,“酸腐的戀愛氣息。”


    程老佯裝嚴肅,“汝手安在?”


    唐明遠自豪而笑,“知嫉妒我矣。”


    葉韻詢問:“今日報道情形如何?”


    唐明遠答:“頗為順利,餘阿姨協助安置雙人寢,舍友頗為合得來。”


    葉韻批評:“你特殊照顧過早,不利於結交良友。”


    唐明遠自嘲:“吾旨在求知,且容貌尚佳,交友不在話下。”


    楚瑾詢問:“同寢室友為誰?”


    唐明遠迴答:“其家有人住院,突遇急症,我安排車輛先送其前往。”


    楚瑾追問:“尚缺何物?”


    唐明遠豁達:“唯缺你同行。”


    楚瑾以毛巾遮唐明遠之首,輕揉以示關懷。


    程老觀察二人,心中暗歎,願二人長久和諧。


    餐後,程老與葉韻告別,唐明遠安排楚瑾居家,親自送行。程老讚譽:“楚瑾身體狀況,你照顧得宜。”


    唐明遠笑應:“必當竭盡所能。”


    程老提及:“孫致絢一事,我深思熟慮。”


    唐明遠表態:“師叔決斷,我必鼎力支持。孫致絢挑釁,我自會教訓。”


    程老笑而釋然:“善。”笑後複歎:“媛媛昔日,非如今日。”


    唐明遠目光凝重,望向繁茂綠葉,斷言:“人性變遷,古有孟母三遷,家環境對子女影響深遠。”


    程老沉默,唯有遺憾,對昔日懷抱的幼女,沉痛自責:“我未能教化好致絢。”


    葉韻堅定反駁:“師父,非教化之過,我等亦得師承,然各自歧途。樹木需栽,然非每株均可挺拔。”


    程老銳利迴應:“爾亦斜枝,金錢之欲,令人惋惜。”


    葉韻淡然一笑,車門輕啟,敬意曰:“師父,請。”


    程老望向唐明遠,指令:“歸去。”


    唐明遠畢恭畢敬:“師叔再見。”程老上車,葉韻拍肩提示:“藥膳坊特卡予楚瑾,隨意享用。”


    唐明遠銘記,葉韻隨之駕車,唐明遠待車遠去,方見楚瑾守候,兩情相悅,細語昵昵。


    醫院內,聞楠憂心忡忡,注視父親不安的睡顏,聞母遞水關懷:“楠楠,休息為要。”


    “無礙。”聞楠手捧溫杯,輕聲勸母:“媽,暫歇。”


    聞母猶豫:“若難以為繼,依父意,出院迴家療養。”


    聞楠緊握母親之手,語氣凝重:“母親,我心中難安。”相較之下,京城醫療更為優越,父親在家鄉久治無效,恐延誤時機。


    母親眼含淚水,透露父親意願:“中西醫療皆嚐試,病情卻日益嚴峻。你父親寧選擇節省開支,遺澤於你。”暗示放棄治療之決定。


    聞楠眼眶發熱,堅定安慰:“母親,必將好轉。”


    母親低泣,聞楠溫柔摟住,緊閉雙眼,壓抑淚水。


    未察覺病床上的父親,本應安睡,卻默默注視他們許久,複又合眼。


    夜幕降臨,聞楠欲留宿醫院,母親堅決拒絕,獨守丈夫身旁。聞楠頭痛欲裂,未再多言,離院未乘出租車,公交迴校。接母電話,知父親欲出院,隻為節省開支。聞楠深知,縱金錢可賺,父親無可替代。


    身心俱疲,望窗外,身體與心靈雙重重負。


    開學首日,唐明遠未待晨光初現便踏入了京大校園,獨自徒步前往,避免了張強的護送。是日事務無多,無非領取教材,相識同窗。曆史係人丁稀少,唐明遠等一眾新生同屬一班,輔導員黃姓,年紀不過二十七八,容貌和藹,易於交流。


    酒紅發絲的唐明遠在新生中獨樹一幟,眾人皆中規中矩,而他那一抹不明顯卻別具一格的酒紅,加之英俊的外貌,使他成為焦點,甚至蓋過了輔導員的魅力。


    輔導員不慍不火,反而主動邀請唐明遠進行自我介紹。


    介紹完畢,輔導員組織同學搬運教材,午後飯點將至,唐明遠婉拒了共進午餐的邀請,自行迴寢,部分書籍留於宿舍,部分則帶迴。


    歸途中,唐明遠發現聞楠房門緊閉,遂迴自己房間。忽聞外有異動,開門發現麵色蒼白、頰泛紅暈的聞楠。眉頭微蹙,唐明遠察覺異常,“你發燒了,體溫不低。”


    聞楠摸頭,神色迷茫,“難怪頭暈,我找藥去。”


    唐明遠見狀,斷定其神智已不清,“有體溫計嗎?”


    “有。”聞楠含糊迴應,便去尋找。


    唐明遠指示:“先找體溫計,我燒水,待會兒你服藥。”


    聞楠輕聲致謝。


    唐明遠步入廚房,沸水初沸之際,便至聞楠門前輕叩,雖門未閉,禮數不減,問:“可否入內?”


    “請進。”聞楠方才尋得體溫計,測畢便臥床休息。


    唐明遠入室,言簡意賅:“我為你把脈。”


    聞楠未覺疾患尚能支撐,此時卻感渾身酸楚,無力且暈,疑惑問:“汝非曆史學子?”


    “吾師承中醫。”唐明遠迴應。


    聞楠應允:“善,感謝。”


    唐明遠無言,於床畔落座,診脈確認,聞楠之疾非劇,僅因連日勞乏,加之昨晚焦慮,“莫不如就醫?”


    “無礙,我自服退燒藥。”聞楠答複。


    唐明遠未再堅持,搬椅複位,至廚房取水,新煮之水尚熱,須待其溫,聞楠觀時,取體溫計視之,體溫38.5度。


    “汝有何藥?”唐明遠問。


    聞楠起,收體溫計,翻抽屜久尋,僅得腸胃藥,唐明遠察後問:“附近可有藥店?”


    “有。”聞楠答,“我自去。”


    唐明遠決斷:“吾去購藥,汝且休息。”


    聞楠對唐明遠的周到關懷顯然非出於客套,於是誠懇表示:“感激不盡,歸校後便償還藥資。”


    唐明遠迅速記下藥店位置,肩負行囊直奔下樓,隨即撥通楚瑾電話,淡然告知:“珍重,午餐自行解決。室友病倒,需購藥,遲到難免。”


    電話那端,楚瑾提議:“讓張哥送餐與你。”


    唐明遠婉拒,淡笑:“簡便飲食即可。”


    楚瑾堅持:“我送餐,午後同遊校園。”


    唐明遠思忖後允諾:“可,聞楠病情不具傳染性。但須戴口罩,保暖,攜帶藥茶,張哥陪同。”


    楚瑾一連串答應,補充:“半小時後至,為室友備餐,利於藥效。”


    唐明遠允諾,道:“屆時相候。”


    楚瑾簡短迴應,掛斷電話,唐明遠欲言又止,無奈收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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