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出大事了!


    迴到設計院上班第一天,傳來了一個震驚全院的消息,省院設計的海州有機化工廠某個精細化工項目出了大問題,業主直接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省院上下頓時傳聞紛紛,有說是廠房歪了,有說是設備漏了,還有的說是少設計了設備,一時間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707辦公室裏,葉守豐、寇萬山、陳瑛和劉梅等人也在激烈討論著究竟出了什麽事,趙忠誠對這種事也很感興趣,少有的參加了討論。


    耿誌遠則被嶽院長叫到了二樓會議室,參加院裏召開的專項問題分析會。會議一開始,首先由負責該工段的寧西化工設計院工藝設計人陳威介紹情況。


    陳威指著投影上的壓縮機得意道:“傳統壓縮機基礎都是從地麵起來的,既占用一層空間又增加了土建投資,所以我大膽創新做了調整,將壓縮機基礎直接落在二樓主梁上,這個是經土建計算過的,沒有問題。”


    結構設計人牟振邦叫屈道:“你當時提的條件隻有靜荷載,沒有動荷載和振動頻率。”


    “壓縮機自帶減震底座,我認為震動不會傳到樓板上,所以不需要提。”陳威胸有成竹道。


    嶽為本瞅了一眼韓英傑:“韓總,你有什麽意見?”


    韓英傑略一猶豫道:“規範上要求大型壓縮機基礎必須是獨立基礎,這次是個中型壓縮機,按理說也應該設置獨立基礎。”


    “康總,您的意見呢?”嶽為本又問向了退休返聘的總工康正鐸。


    康正鐸清了清嗓子不客氣道:“壓縮機基礎怎麽能落到二樓樓板上呢?這不是創新,是胡鬧!誰教的你?你老師是誰?”


    坐在他身旁的韓英傑忙附耳道:“康總,他不是咱院的,是借調的寧西市院的。”


    “哦,怪不得!”康正鐸厲聲道:“搞設計必須要嚴格遵守規矩,什麽是規矩?就是你手頭的那些標準規範,它們是前輩們血淚教訓的總結,你不按它規定的幹必定要出事,說不定會出大事。”


    康正鐸不留情麵的批駁和怒斥讓陳威顏麵頓失,他雖然不服氣,卻也不敢當麵頂撞省院老總工,低著頭暗自生著悶氣。


    “耿工,應力分析能分析震動破壞嗎?”嶽為本又向耿誌遠問道。


    耿誌遠一愣,趕緊道:“動態分析可以,但是隻針對管道。”


    他想了想接著說道:“嶽院長,這個事隻能從地麵重新做壓縮機基礎,放在樓板上再怎麽設計它都會震動的。”


    “我認為我設計的沒錯!”陳威見省院的人把責任都推給了他,頓時急了眼,辯白道:“有減震底座,不應該有震動。這是創新,不是胡鬧!”


    耿誌遠見他鑽進了牛角尖,望著這個可憐固執、自以為是的家夥,冷笑著搖了搖頭。


    “向主任,你怎麽看?”嶽為本又朝土建室主任向雲澤問道。


    向雲澤淡淡一笑道:“咱們院土建專業不會犯這種幼稚的錯誤,即便工藝提出這種條件,我們也不會做的,明顯不符合規範要求嘛。”


    嶽為本沉思了一會兒道:“原因找到了,下一步咱們得想個補救的法子,要不然不好給廠裏交代。”


    韓英傑笑道:“辦法小耿剛才不是說了嗎?重新從地麵做基礎,保準解決問題。”


    “嘖……”嶽為本為難道:“這得砸樓板和梁,廠裏不一定願意呀。”


    “廠房結構必須跟壓縮機基礎徹底分開才能斷絕震動傳播途徑,重新做基礎是唯一解決的辦法。”向雲澤也是一樣的意見。


    “那好吧,我再跟廠裏商量商量。”嶽為本皺著眉頭道。


    散會以後,耿誌遠瞧見陳威垂頭喪氣的走出了會議室,原本他還做著能被省院留下的美夢,這下子是徹底沒戲了。


    嶽為本剛迴到辦公室,楊文閣推門走了進來,遞過來一張名單道:“嶽院長,寧西市化工設計院有幾個不錯的技術骨幹有意向留在咱院,您先看看名單,給拿個意見。”


    嶽為本接過名單來一瞅,陳威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禁不住冷笑道:“我看他們這幫人就算了吧。”


    楊文閣大吃一驚道:“為什麽?這可是穆院長親自定下的計劃。”


    嶽為本把名單還給他道:“一張白紙,你想怎麽寫就怎麽寫。如果這張紙已經寫上了字,你隻能節就著空白處寫。這幫人已經定了型,隨意性太大,不適合咱們院正規設計程序。所以,我的意見是一個也不留。”


    楊文閣已經跟陳威等人打了保票,嶽為本若是反對則一切有可能化為泡影。他深知老嶽決定的事情很難更改,本想辯駁幾句卻最終沒有說出口,不得不拿著名單悻悻而去。


    耿誌遠迴到辦公室把事情原委一說,劉梅等人頓時炸了鍋。


    “這人怎麽想的?壓縮機基礎放在二樓?他腦子抽了嗎?”


    陳瑛道:“小型空氣壓縮機放在樓上還震呢,更別說中大型了。”


    葉守豐道:“不用說壓縮機,離心機多了樓板也照樣顫,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真嚇人。”


    寇萬山嘲諷道:“就這水平聽說還想留在咱這兒,咱那領導要是留下這些廢物,那可是真糊塗了。”


    趙忠誠聽到他把寧西市化工設計院的人稱作廢物,眼皮不由得跳了跳,暗自有些著惱。


    九月一日是新學期開學的日子,魏曉重新迴到了故裏鎮中學。結婚三年來,魏曉一直以借調的身份在三十中教學。暑假過後,因為她經常請假缺課,三十中便不再同意繼續借調,而她的服務期還剩兩年,所以隻能再次迴到故裏鎮中學。


    重返故地,物是人非。趙曉璿校長已經辭職離開了學校,追隨丈夫去了省城,副校長換成了曾經追求過她的於海洋。


    看著重新出現在校園裏的心上人纖瘦身影,於海洋忍不住心潮澎湃:“魏曉,你終於落到了我手裏。現在不會有人再來救你了,我看你還往哪兒跑?”


    “於校長,這是今年漲工資的名單,請您簽署。”人事勞資科科長遞過來一張花名冊道。


    於海洋拿著名冊細細看了一遍,用手指著魏曉的名字道:“魏老師怎麽也在裏麵?”


    科長解釋道:“魏老師隻是借調,所以工資漲幅跟著咱們學校走。”


    “那怎麽行呢?”於海洋變色道:“魏曉借調到外校教的是其他學校的學生,並沒有給咱們學校做什麽貢獻,如果這次她也漲工資,對堅守崗位的那些老師公平嗎?”


    “那您的意見是?”


    “把她的名字撤下來,不能漲!”於海洋一臉正氣道:“我作為分管副校長,要跟這種不正之風做堅決的鬥爭。”


    “那……好吧。”勞資科長心知肚明這家夥的底細,暗自罵他卑鄙。


    三年過去,魏曉的工資、津貼和補助加在一起已經漲到了六百多元,在他們家已經算是最大的一筆收入來源。今年漲工資據說能漲個四五十塊錢,魏曉便計劃著用這筆錢給父親增加點營養。


    當勞資科長偷偷告訴她出了意外時,魏曉的心徹底冷了:“於海洋不就是想要我的身子嗎?我現在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他願意要我就給他,反正我活著也沒什麽奔頭了。”


    魏曉心若死灰,放了學她連晚飯也吃不下,坐在宿舍自己的床上木然發呆。


    故裏鎮中學新建了教學樓和宿舍樓,教師宿舍安裝了洗浴、廚房等設施,跟以前相比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六點多鍾,魏曉行屍走肉般進到浴室洗幹淨身子,又換了一身新衣服,對著鏡子化好淡妝,心情沉重地下了樓。


    於海洋如今是副校長,一個人住在學校後麵新建宿舍樓裏。妻子帶著孩子在市裏常住,周末一家人才能團圓。


    下午接到魏曉要來家裏拜訪的消息後,於海洋激動地他好好收拾了一番,早早站在了陽台上朝單身宿舍方向眺望,希冀早點看到那個夢寐以求的影子。


    焦急等待中,魏曉終於出現在了視野中。隻見她穿著一身白色休閑裝緩步而來,走到宿舍樓下沒有立即進樓反倒猶豫徘徊起來。


    於海洋看的心急,氣道:“這熊娘們,不趕緊上來,在底下溜達個啥?難道還要我下去高接遠迎不成?”


    理智、欲望、情感和現實縱橫交織折磨著魏曉,她不願屈服在於海洋淫威之下,卻又不得不屈服。她感到羞辱、憤怒,想反抗卻又無能為力。


    眼看著人神共憤的慘劇正要上演,魏曉心亂如麻下突然掉頭走出了校園。於海洋在陽台上看的傻了眼,差點忍不住喊了出來:“哎……!”


    魏曉抹著眼淚出了校門,漫無目的向前急奔。正奔走間,忽然對麵走過來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充滿活力的臉上帶著成熟和威嚴。


    “誌遠!”魏曉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瞧,對麵來的人不是耿誌遠又能是誰?


    今天上午,梁城化肥廠搬遷項目舉辦了正式啟動儀式。耿誌遠跟著嶽為本應邀參加項目動工奠基儀式,順便住在了海濱縣化肥廠招待所。


    舊地重遊,耿誌遠難免感慨萬分,晚上他找了個借口推脫掉酒席,獨自沿著昔日接送魏曉的舊路漫步而行,一邊走一邊感慨物是人非,時光流逝的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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