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夢變成驚夢,大叫著醒來的巫邪,還沒來得及迴味夢裏發生的一切,就被破門而入的小丫鬟架著梳洗了一番,隨後便由她爹的貼身侍衛一左一右的架去前山的會客廳。


    路上她曾試探性的問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非得用這種丟人的方式“請”她,結果倆侍衛什麽都沒說,隻是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到了會客廳,看到巫族的各位長老,有頭有臉的前輩們都在,巫邪心底咯噔了一下,警惕的看向主座上的巫銘,疑問道:“老頭,你這是做什麽?想開三堂會審關我禁閉?”


    “說什麽胡話,你爹我是那樣的人嗎?”巫銘瞪著她,氣不打一處來。


    “不是三堂會審,那各位前輩為何聚首?”巫邪偷偷往大長老身邊挪了挪,這位是族中最疼愛她的長輩,小時候她偷偷拿剪刀剪了他的辮子,也沒出啥事,所以她很自然的往他身邊靠,若是她爹真要教訓人,她也好立馬拉個好用的擋箭牌。


    “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我做了什麽值得各位前輩勞師動眾的。”巫邪瘋狂搖頭,她雖然有手刃親爹的衝動,可她到底沒做那檔子混賬事,所以這罪,她堅決不認。


    “你說,昨夜魏家父子是不是你逼走的。”


    “嗯?”怎麽是這事?


    巫邪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白。


    魏家和巫族雖然是世交,可魏家父子畢竟是外人,就算她拿劍砍了那兩人,隻要魏家不攻上山來,也不值得驚動巫族的所有前輩。


    從巫邪的反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巫銘指著她說了好幾個“你”字,氣的語無倫次,倒是大長老,這會已經揣摩到了巫邪的心思,示意她在旁邊坐下:“你可知,那魏家父子是你的什麽人?”


    “知道。”巫邪點頭。


    大長老接著道:“那你可知,為什麽你娘會為你和魏家少爺指腹為婚?”


    “我和魏家那個娘娘腔的婚約,是娘親定的?”巫邪吃了一驚,腦海裏突然浮現了夢裏最後的一幕,娘親遞給她的那支桃花,她可還沒接住,就直接焉了。


    “是啊,為了定下這門親事,夫人當年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提起原配,巫銘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軟軟的癱在了椅子上。


    瞧見了親爹眼中一閃而過的傷心,巫邪眯了眯眼,有些恍惚,一時間竟分不清巫銘的真實感情。


    “吾族和魏家雖然同為八大世家,可祖輩的交情傳到現在,已經沒多少份量了,娘親怎會花力氣讓我和魏家結親,而且用的還是指腹為婚這種法子。”


    “那還不是因為你命犯孤星,若不用這種法子逆天改命,這輩子都沒想嫁出去。”說到這,巫銘又上了火。


    其實這指腹為婚,不一定非的找上魏家,隻不過他那位夫人,凡事都想著百分百的利益,為了女兒的幸福,也為了改善巫族和其他世家的關係,選來選去,才選上魏家那小子。


    此情此景,巫銘猜想若是夫人還在,怕是早就領著人闖了魏家,壓著魏遠來侶山將巫邪抬迴去了。


    “什麽命犯孤星?老頭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這會巫邪是真的蒙了,不明白事情的發展怎麽越來越玄乎。


    巫銘瞪了她一眼,沒有解釋她的疑問,反倒同眾位前輩有模有樣的討論了起來。


    不多時,他們便討論出了結果。


    隻是那結果,讓巫邪有些接受不了:“下山?為什麽突然讓我下山?我還沒到十八歲,吾族的規矩,不是十八才能下山曆練嗎?”


    “過了這個月,你就滿十七,虛歲十八了。”


    “是這樣沒錯,可往常下山曆練的族中兄姊,都是過了十八的生辰,這麽急著讓我下山,傳出去,不太好吧。”比起其他世家,巫族的規矩非常的通情達理,就算巫邪這樣的煞星,也覺得破壞族中的規矩,實在過份,所以這會才想找個完美的理由。


    “規矩是人定的,如今你娘給你定的親已經被攪黃了,你要不快些下山,難不成真想一輩子待在侶山上,讓你爹我養著?”


    “老頭,你不會想著將我趕下山,再肆無忌憚的移情別戀吧!”巫邪覺得自己抓到了重點,隻是話說出來,她就察覺了不對,畢竟廳裏還坐著族中的眾位長輩,巫銘就算再混賬,也斷然不會藏著這種心思算計她。


    “放肆!你真是太放肆了!”


    果然,巫銘沒再壓製怒火,直接發泄了出來。


    看著他手下碎成渣渣的木桌,巫邪撇了撇嘴,難得老實的低了頭,道了聲“我錯了還不行嗎”。


    “知道錯了就好,族長也是為了你好,左右族中規矩也隻是說,十八歲的弟子需要下山曆練,虛歲十八也是十八,族中是不會有人反對的。”


    大長老發話,這事已經成了板上訂釘的事情,巫邪就算有再多的不情願,這會也沒機會再抗議。


    這邊才定下讓她下山曆練,巫銘就已經安排人,將這次十八歲需要下山曆練的弟子名單抄錄了下來,為了體現她這個巫族大小姐的身份,大長老理所當然的將名單交給了她,還語重心長的叮囑了一番:“山下不比山上,凡事要三思而行,切不可爭強好勝招人惦記,要知道山下的那些人,可不會在乎你是不是巫族的大小姐。”


    “巫邪知道。”


    “你是個大方的孩子,手上功夫也修煉的有模有樣,若是遇到危險,定要多多關照同族的弟子。”


    大長老嘮叨起來一向沒完沒了,往常巫邪定然聽個開頭,就會琢磨要找什麽借口逃開,眼下卻全然沒有想法,隻是莫名的鼻子發酸,很想撲到這位老人懷裏大哭一場。


    “好了好了,邪兒不給大家找麻煩就不錯了,大長老還是不要給她太大的壓力,免得其他弟子受她連累。”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就知道親爹嘴裏沒什麽好話,巫邪含糊的抗議了一句,巫銘質問她說什麽,她便立即正襟危坐的擺手,表示自己不敢說什麽,完全一副聆聽教誨的乖乖樣。


    經巫銘一鬧,大長老便止了嘮叨,輕咳了一聲站起身來:“既然事情已經確定,我們就先迴去了。”


    “勞各位長老和前輩們幸苦過來,待邪兒下山之日,還請各位再幸苦來一趟。”巫銘起身,拱手相送。


    巫邪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下山曆練之時,還得驚動各位前輩,所以犯了個機靈,順勢扶著大長老,恭恭敬敬的將他送出了會客廳。


    瞧出了她的心思,出了會客廳,大長老便拍著她的手背道:“不用送了,小邪兒還是早些迴去收拾行李吧。”


    “這個月還有十天呢,不急,不急。”


    “才十天而已,小邪兒應該有很多事要做的。”


    “我能有什麽事?”


    “去給各位夫人請安,還要關照弟弟妹妹,另外……”


    “大長老,您不會擔心我走了,我爹真會讓春光樓裏的那些人搶了我娘的位置吧。”


    “你放心,隻要我們這些老骨頭還沒死,你娘就永遠是吾族的族長夫人,你也永遠是吾族的大小姐。”在這種事麵前,大長老還是有自己該有的威嚴,隻不過他今日要叮囑的是:“你爹這次是鐵了心要讓你下山,讓我們再辛苦一趟,也是擔心你中途做了逃兵,所以,該注意的事情你還是得多注意,畢竟春光樓裏的那些女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我知道了。”


    “嗯,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我先走了。”


    “長老慢走。”彎腰行禮,畢恭畢敬的目送大長老離開,巫邪站在原地思索了良久,才折返迴會客廳,和巫銘大眼瞪小眼。


    “那個阮夫人,什麽來曆爹爹真的清楚?”


    以往冷戰,從來都是巫銘這個做爹的先放低姿態求饒,今日卻變了樣,冷戰還沒到臨界點,巫邪就率先開了口。


    難得聽見她叫聲“爹爹”,就算被她的問題冒犯到,巫銘心裏也是樂開了花:“自然是清楚的。”


    “清楚就好,娘親走的早,家裏確實需要睿智的主母,隻不過爹爹多情歸多情,有些事還得仔細思量,二娘雖然到了人老珠黃的年紀,可她到底生了長子,就我那些弟弟妹妹,能排上一點用場的,也隻有巫涉了。”


    “你不惱我娶十三夫人了?”


    “娘親說的對,爹爹若是喜歡,我們是阻止不了什麽的,倒不如隨了爹爹的心意,隻是女兒馬上要下山了,這一走還能不能迴來,誰也說不準,所以才耐著性子跟爹爹說幾句心裏話。”


    “小邪兒你當知道,爹爹是極歡喜你娘的,若她還在,我自然不會娶這麽多女人迴來同她爭寵,隻是她走的時間太長了,我都快記不起她的模樣了。”


    巫銘說的十分誠懇,由不得巫邪不信。


    其實她沒什麽資格批評巫銘,畢竟她自己也記不起娘親的容貌,隻是清楚的記得她留下的那份溫柔。


    到底是逝去了的人,沒必要再和活著的人爭寵,巫邪撇了撇嘴,覺得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便琢磨著要不要去見見那位新來的阮夫人。


    沒曾想,打開了心結的巫銘,這會覺得自己和女兒親近了不少,所以得寸進尺的請求道:“我有好些日子沒去看你娘了,要不小邪兒帶我去拜拜?”


    “你自己去便好,何須我帶。”


    “我這不是害怕夫人惱我,有你在,她自然不好意思衝我發火的。”


    “……”人都死了,你還怕個毛線。巫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很是懷疑,巫銘到底是喜歡她娘親,還是畏懼她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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