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墨映弦絲毫不慌。她緊緊拽著那掌櫃的衣領,態度堅決,認定了他的酒裏麵就是摻了水。


    她此時的力氣出奇的大,那掌櫃抬手想要將自己的衣領從她手裏拽迴來,卻怎麽拽也拽不動。


    “你……你放開我!”被一個小姑娘拽著衣領吼,他覺得特別沒麵子,而且周圍還有那麽多人都在看,他就更是覺得沒臉了。


    但墨映弦不但沒放手,反而還又緊了緊:“你要不跟我道歉,我就不放手!”


    她這話說的沒打一點兒磕巴,一字一句說的特別清楚。


    墨映弦的醉意已經開始消了,從小到大她每次喝完酒就都是這樣,隻迷糊那麽一會兒,很快就又恢複正常了。


    正是仗著自己這個本事,她才會隔三差五就跑出來喝酒。隻不過在她喝完酒醉酒的那一段時間裏,總是能惹上一大堆的事。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每次出來都是偷偷溜出來的,所以才不能迴家。


    那掌櫃聽了她的話,頓時梗著脖子反駁了起來:“道歉!?我跟你道什麽歉?!你這姑娘誣陷我酒裏摻水不說,還砸傷了我店裏的小二!我都還沒跟你討要說法呢!你居然還讓我跟你道歉!”


    他扭頭朝周圍的人喊道:“大家都來評評理啊!方才發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是不是這姑娘的不對啊!你們看,她現在還抓著我的衣領,是不是還打算將我也打一頓啊!”


    見他試圖利用圍觀群眾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特性來對付她,墨映弦就鬆開了手。


    不過在鬆手的時候,她並不是直接鬆的,而是將他往後麵推了下,然後才鬆的。


    她推的那一下力度極大,直接將那掌櫃推到了地上。


    “哎呦!”在掌櫃的叫喚聲中,墨映弦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說道:“打人的事是我不對,我喝醉了亂動手我會道歉,但你酒裏摻水就是事實,今天不管你怎麽狡辯,轉移視線,都扭曲不了這個事實!”


    掌櫃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見她始終死咬著這件事不放,態度就變得更加惡劣了起來:“你這小姑娘,你以為凡事都靠你一張嘴來決定的嘛!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啊!你說我這酒裏麵摻水了,證據呢?”


    證據?!


    墨映弦突然愣住了,她瞥了眼方才因為激動被她扔出去砸碎的酒壺,頓時悔意彌漫上心頭。


    要不是她將那壺酒毀了的話,那就是最靠譜的證據,但……


    墨映弦的氣勢一下子就散去了,掌櫃見狀就“乘勝追擊”,聲音比剛才提高了很多,和她以及周圍圍觀的那些人說道:“沒有證據是做不了事的。”


    聽見周圍那些人紛紛附和了幾句,他頓時就變得趾高氣揚的起來:“小姑娘,你做人不厚道啊!吃飯不想給錢還誣陷我酒裏摻水,甚至打傷了我店裏的小二,事後連一句道歉都沒有。我在這裏開店十來年,可是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啊!”


    雖然他說的吃飯不給錢,還誣陷他酒裏摻水不是真的,但打傷了人卻是真的。


    墨映弦的氣勢弱下來之後,就徹底成了理虧的那一方。再加上掌櫃混淆視聽將那些不屬於她的事,也安置在了她頭上。周圍圍觀的人群就七嘴八舌地對她指指點點了起來。


    那些聲音全部圍繞在她耳邊,爭先恐後往她耳朵裏鑽。墨映弦聽的生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借著已經絲毫不存在的醉意,直接把她旁邊的空桌掀了,然後掄起一條板凳,朝櫃台砸去。


    板凳直接砸在了櫃台後麵的酒架上,店裏麵頓時響起酒壇子破碎的聲音。


    墨映弦在那聲音中開了口:“既然你這掌櫃的這麽善於搬弄是非,不如我再助你一臂之力,你好攢著這些事實一起來為自己抱不平,這樣可信度更高。”


    所有人都沒料到她居然會砸店,墨映弦在一片震驚中,朝那掌櫃的臉上扔去一張銀票,然後高傲的在眾人的視線裏,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


    “誒,你們都聽說了嗎?老劉家的店被人給砸了!”街道上不知是誰突然說起了這個話題,緊接著好幾個人都參與了進去。


    “聽說了聽說了。半個時辰前才發生的事嘛。”


    “我聽說砸店的是個小姑娘。那小姑娘說老劉賣的酒裏麵摻水了,還打了店裏的小二,然後緊接著就把店也給砸了。”


    “小姑娘嗎?兇得很啊!”


    “是啊!我聽到的時候還以為是他們在造謠呢!結果到老劉店裏一看,還真的是這樣的!”


    他們的聲音很大,就那樣隔著街道互相喊。


    莫秋詞和風無意剛吃完飯出來不久,就被迫聽到了他們說的這件事。


    “不過老劉酒裏摻水這事也不是一兩次了,隻是一直沒人說過,這姑娘還真是膽大啊!”


    “話說你們知道那姑娘去哪兒了嗎?”


    “這個還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老劉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那姑娘雖然打了人還砸了店,但走的時候給錢了呀!聽當時在場的人說,給的還不少呢!”


    “給了錢也沒用!老劉那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仗著自己是大葉城城主的舅舅,就在這小葉城裏胡作非為!你們不想想,這些年來他做的壞事還少嗎?”


    “唉!那姑娘肯定沒好下場,真是可惜了!大好的年華,因為揭穿了無良商家酒裏摻水,就落得了個那樣的下場!唉!!”


    幾個原本討論的熱火朝天的人此時都為那個姑娘惋惜了起來。


    莫秋詞走在他們之間的街道上,不禁對他們說的這件事感起了興趣。


    不知道怎麽迴事,從吃完飯開始,她的眼皮子就一直跳,心裏還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許是吃的太飽了吧!


    她自己安慰自己,將思緒收迴,沒再繼續想下去。


    風無意走在她邊上,自然也聽到了那些話。他瞥了她一眼,問道:“你怎麽看?”


    “嗯?”莫秋詞登時抬頭朝他看去。


    “關於他們說的那件事,你怎麽看?”


    “我?我能怎麽看啊!站著看唄!”


    “……”


    風無意對她的迴答特別無語,他在心裏歎了口氣,閉上嘴沒再和她繼續說下去。


    早上吃飯的時候,他們有討論過接下來的打算,風無意說來這裏轉轉,待上幾天,所以莫秋詞才會在救下墨映弦後,和那個二哥那樣說。


    不過這小葉城好像也沒什麽可轉的,地方不大不說,除了街道就還是街道。


    莫秋詞懶得轉動著視線看別處,就專心看著眼前的路,忍不住小聲抱怨道:“真的是有夠無聊的。”


    風無意感官向來敏感,雖然修為和武功盡失後,它也跟著衰退了些,但已經足夠聽見莫秋詞的話了。


    他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這裏的確挺無聊的,本來知道了這個之後,我是打算去大葉城的,結果還沒跟你說,你就大言不慚地說出了會在這裏等著的話。既然如此,那便再在這裏待一段時間吧。”


    “什麽!?”莫秋詞聽見他的話,頓時扭頭朝他看去,“本來你是有那個打算的嘛!哎呀,早知道我就不那樣說了!”


    她一臉懊惱地撇了撇嘴,片刻後,又道:“不過……你怎麽這麽尊重我說的話?”


    作為主子,會像他這樣,尊重一個手下說的話嗎?


    莫秋詞覺得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不過她還是有些期待風無意的迴答的,結果等他開口時,她的期待瞬間就消失了。


    “你想多了,我不是尊重你說出去的話,我是想要看看,如果真的有人找來的話,你要如何應對。”


    “……”


    “你之前不是說會幫我的嗎?”


    “嗯。我會在你被打殘之前,幫你喊救命的。”


    “……”


    莫秋詞抿起嘴唇,勾起唇角,扯了個標準的微笑給他。


    她心裏數萬隻草泥馬奔過,強忍著罵人的衝動,保持著心平氣和的態度來麵對他。


    風無意並沒有看她,但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她此時的心情是如何的。


    他強忍著笑意,用餘光關注著她,看她是如何忍著不罵他的。


    莫秋詞此時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她一會兒氣衝衝地偷偷瞪他一眼,一會兒緊抿著嘴唇,咬緊後槽牙,努力壓著怒火。


    就在她好不容易將那怒火壓下去時,風無意又說了句:“或者如果他們把你打殘了的話,我可以幫你找大夫。”


    “……”


    有句話說的好,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莫秋詞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但雖然那句話說的好,她也不能真的對他爆發自己的情緒。


    她盡力讓自己不那麽咬牙切齒,扭頭一臉假笑地看著風無意,迴了句:“我謝謝你啊!”


    莫秋詞很好的將髒話全部都壓下去了,說完後她就快步朝前麵走去,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


    風無意看著她氣唿唿離開地背影,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墨映弦出了那家店就直奔莫秋詞而來,於是在莫秋詞氣急敗壞地加快速度往前走,走到拐角處的時候,兩人就再次遇見了。


    “姐姐!”墨映弦甜甜地叫了她一聲。


    莫秋詞的情緒瞬間沒了,她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麽在這兒?”


    “我……”墨映弦故意做出很難以啟齒的樣子,她低下頭,抬起眼來偷偷看著莫秋詞,後者見狀就又問了她一句,“是不是遇見什麽事了?”


    墨映弦遲疑了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莫秋詞聞言歎了口氣,抬手一邊摸著她的腦袋,一邊問她:“發生什麽事了?”


    墨映弦將腦袋往她手裏蹭了蹭,滿不在乎地迴答她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我喝醉了酒,然後打了人。”


    ??


    是我聽錯了嗎?


    莫秋詞頓時睜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墨映弦並沒有感覺到她的情緒,繼續說道:“我知道打人是我不對,但那是因為他們在酒裏摻了水。我跟掌櫃的理論,結果他還往我身上潑髒水,我氣不過,然後……然後就把他的店也順帶著砸了。”


    她說完,莫秋詞落在她頭頂的手直接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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