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天上大太陽正盛,莫秋詞站在門口看了會兒,猶豫著要不要上樓去取那件鬥篷。


    之前他們出去的時候,陸眠雖然給她買了一把傘,但那傘小的可憐,隻夠她一個人打。現在外麵那麽大的太陽,她總不好讓他曬著吧,況且這麽熱的天,要真是曬久了,怕是會中暑的。


    所以莫秋詞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將鬥篷取下來自己穿,然後把那把傘分給陸眠打。


    她的行動力還是很可以的,說要去取立馬就起身了。


    在上樓取鬥篷的期間,陸眠剛好從樓上走下來,於是兩人就打了個照麵。


    莫秋詞的視線落在陸眠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陸眠來時並沒有帶什麽東西,但走的時候,手裏卻多了一個包袱。


    那個包袱裏麵裝的東西,是莫秋詞半刻鍾前給他的。


    裏麵是一些糖果和糕點,就是她從那條小吃街買迴來的那些東西。


    本來她是打算吃些的,但因為後來在那條別人看不見的街道上遇見的事,她就不敢吃了。


    所以她將那些東西給了陸眠,當然,給之前是和他說明了原由的。


    “你去哪兒?”陸眠遠遠看到她,見她往樓上走來,就疑惑地問了句。


    莫秋詞快步走到他麵前,在迴答他之前,先問了句:“你都收拾好了?”


    陸眠點了點頭,然後她就迴答了他剛才問的那個問題:“這不此時外麵日頭正盛,我去把我之前買的那件鬥篷取下來。”


    取鬥篷?


    陸眠聞言微微皺起了些眉頭:“你都說了外麵日頭正盛,這麽熱的天,你確定要穿鬥篷嗎?”


    他此前明明給她買了一把傘,那傘此時打就正好不過,又遮了太陽,又不怎麽受熱,所以他不明白,她為何要去取那件鬥篷。


    況且之前莫秋詞給他取糕點糖果的時候,他看了看她買的那件鬥篷,雖然和她買的其他衣服比起來要好的多,但也依舊好不到那裏去。


    她的那件鬥篷麵料厚重還不透氣,這天氣穿在身上絕對難受。


    莫秋詞聽見他問自己,便沒有猶豫,朝他點了點頭:“啊,這不想著你現在就要走嘛,想讓你打著那把傘,以免被曬中暑了。”


    “!?”陸眠聞言皺起了眉頭,他看著莫秋詞,眼中情緒不明,“所以,你才打算去取那件鬥篷穿?”


    “嗯。”莫秋詞看著他,認真地迴答道。


    “……”陸眠不說話了。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他總覺得此時自己不管說什麽,都顯得特別虛假。


    明明是因為他,她才會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的,但她卻真的將他當做了朋友,設身處地地為他思考。


    陸眠再一次覺得對不起她了。


    莫秋詞等了會兒,不見他開口,便打算越過他,迴房間取鬥篷了:“好了,你先下去等我會兒,我拿了鬥篷就立馬下去。”


    “很快的。”說著她還刻意強調道。


    陸眠還是沒有說話,他就那樣盯著她,皺著眉頭,滿眼愧疚和懊悔。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覺得後悔了,但沒有辦法,事情已經這樣了,他能做的就隻有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讓莫秋詞在這段日子裏盡量不受到一點兒傷害,然後等他恢複了以往的能力,就想辦法送她迴去。


    當陸眠迴過神來時,莫秋詞已經越過他走到樓上了,他盯著空蕩蕩的樓梯口看了會兒,抬腳往樓下走去。


    之前他們坐的那張桌子邊上,那把他買給莫秋詞,而莫秋詞卻說要讓他打的傘安靜地靠在那裏,陸眠走過去將那把傘拿起,而後站在一旁,等著莫秋詞下來。


    隻是取一下鬥篷,用不了多長時間,陸眠在樓梯口站了會兒,沒多久莫秋詞就下來了。


    “走吧。”為了省事,她直接將那件鬥篷穿上了,甚至還不嫌熱地戴著帽子。原本那張臉就不大,這一戴,顯的更小了。


    陸眠盯著她看了會兒,而後勾起唇角點了點頭:“好。”


    在他們經過櫃台邊時,煙闌珊靠在裏麵的架子上看著他們,她此時手裏拿了一小壇酒,在他們經過時,故意開口問道:“陸公子要走了啊?”


    陸眠扭頭看了她一眼,煙闌珊此時笑著,笑的特別欠揍,她很高興陸眠終於要走了,這樣一來,就隻有莫秋詞一個人在這裏了。


    他不在就和莫秋詞培養不了感情,如此,寒鴉就有機會了。


    陸眠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她此時臉上的表情,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聲。


    盡管不喜歡她,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之前住店的錢和花銷已經結過了,所以陸眠絲毫沒有要再和她說話的意思,他扭頭看了眼莫秋詞,推著她快步往外麵走去。


    “看來你不怎麽喜歡煙老板啊。”出去之後有一段距離了,莫秋詞扭頭看著他說了句。


    “嗯,不怎麽喜歡。”陸眠沒有要騙她的意思,他的確不喜歡煙闌珊,這並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


    “煙老板這人相處起來還不錯,挺和善的啊!”莫秋詞不明白他為何不喜歡煙闌珊,在她看來煙闌珊還挺不錯的,所以下意識就為她說起了好話,語氣裏更有些袒護的意味。


    出了淩香樓,陸眠就把傘撐開了,不過他並不是打在自己頭頂,而是偏向了莫秋詞那邊。


    此時聽見莫秋詞這話,他突然有些不開心,悄摸摸地又將傘挪過來了些。


    “她對你自然是不一樣的,但對我的態度可就不同了。”煙闌珊已經不止一次在麵對他時,露出冷嘲熱諷地態度了,起初他還不知道是為何,但看到寒鴉對莫秋詞的態度後,就什麽都明白了。


    想到這裏,他低頭看向莫秋詞,和她認真說道:“阿言,我走之後,你一個人在這裏千萬要小心。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會對你好的,還有就是那些莫名其妙對你好的,你也要小心提防著,畢竟人心隔肚皮,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你也不知道,小心哪一天就被人“賣”了。”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的,態度誠懇地讓莫秋詞不自覺也跟著認真了起來,不過沒過多久,莫秋詞就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她扭頭看著陸眠,開玩笑地問道:“那你呢?你好像也是莫名其妙就對我好了的,所以我也要小心提防著你嗎?”


    “……”陸眠一時間被她的話噎到,他愣了下,而後認真地點了點頭,“對,也包括我。”


    莫秋詞說的沒錯,他也屬於莫名其妙就對她好的那一類人,不過他會對她好,並不完全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其中還夾雜了愧疚。


    人一旦對另一個人有了感情,不管是什麽,就都會在相處中被無限放大,甚至還會轉變成其他的感情,這是不可逆轉的。


    陸眠不能保證自己以後不會傷害到莫秋詞,所以在她問了那個問題後,就那樣迴答了。


    莫秋詞沒想到會得到這麽個答案,她也沒想到陸眠居然真的是在認真地跟她說這件事,她有些笑不出來了,看著陸眠那張臉,不知不覺就想起來兩人初遇時的事。


    許久之後,莫秋詞問他:“陸眠,那個害我被別人罵了的小鬼呢?”


    她會遇見陸眠,都是因為那個小鬼,但再見陸眠時,那個小鬼卻不見了。


    本來莫秋詞並不覺得有什麽,那個小鬼可能迴家了,但現在聽了陸眠說的那些話,她心裏突然有了些懷疑。


    莫秋詞能這樣問,陸眠覺得很開心,開心她對人終於有了提防之心,但開心之餘,更多的是惘然和心酸。


    如他之前跟那人說的一樣,莫秋詞真的開始懷疑他了。


    “阿言,你是在懷疑我嗎?”陸眠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這個問題,於是就強扯著笑意,故意問了她一句。


    他笑的並不勉強,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什麽兩樣,所以莫秋詞根本沒有什麽懷疑的,當即朝他笑了起來:“誰讓你一本正經地跟我說那樣的話,懷疑你活該!”


    陸眠見她是在開玩笑,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再次將傘偏移,和她並肩往幽鹿苑外麵走著。


    路上,他們兩個誰都沒有再說起這個話題,陸眠倒是跟莫秋詞說了好多幽鹿苑他們這邊的習俗,還教了她幾個字,等兩人走到那日莫秋詞來時,經過的那塊石碑附近時,莫秋詞突然想到了在那條街上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石碑,於是便拉著陸眠特意走過去,問他上麵寫著什麽。


    她想,隻要知道了上麵的字什麽,她應該就能知道那條街是怎麽迴事了,畢竟書上好多石碑啊,建築啊這類的東西,都是很具有標誌性的,它們被作者賦予了好多隱藏的暗線,通常會指引著主角知道好多東西。這幾乎是每一本小說都會出現的情節,所以莫秋詞就這樣認為了。


    陸眠跟著她在那塊石碑前停下,他低頭看了眼,迴答她道:“這是幽鹿苑的鎮獸石,連接著每一個被鎮壓在幽鹿苑裏那隻妖獸可以出現的地方,就像是界碑一樣,那隻妖獸隻能出現在有這塊石碑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它是不能通行的。”


    陸眠抬眼看著她,怕她聽不懂,便又說道:“通俗一點兒說就是,以這石碑為界,給那隻妖獸做了個牢籠,這石碑算是牢門,但從來都沒被打開過。”


    莫秋詞突然想起自己最初來著幽鹿苑的目的,她又看了那石碑一眼,心裏莫名生出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既然那石碑連接著每一個那隻妖獸可以出現的地方,是不是就代表著有這石碑的地方,那隻妖獸就可能出現在那裏,那她是不是去一個有石碑的地方,就能見到那隻妖獸了?


    “阿言。”莫秋詞的臉上突然生出了些笑意,陸眠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便叫了她一聲。


    “啊?”莫秋詞迴過神來,疑惑地看著他。


    “……”陸眠沒有問她什麽,他隻是說道,“你一個人的時候切記不要出現在有這石碑存在的地方,會有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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