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母親去世,到方雒儀出國讀書,再到迴國後創立工作室,細細一數,居然已經快十年了。


    這十年間,世事變幻無常,她獨自經曆了太多的風風雨雨。


    歲月的磨礪讓她逐漸褪去了青澀與稚嫩,變得成熟而堅韌。


    曾經那個清瘦驕傲、喜歡把頭深埋在媽媽懷中撒嬌的小姑娘已不複存在。


    如今的她,宛如一顆璀璨奪目的明珠,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她以一種優雅大氣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麵前,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自信和從容。


    變化大到對麵的覃紅已經不敢認了。


    “對,我是雒雒。”


    她帶著笑意,明媚應答。


    女人剛才這樣叫她的小名,勾起了她腦海深處的某些片段性記憶。


    方雒儀隱約記起,媽媽在世的時候,有個非常要好的同齡朋友,經常一起見麵聊天。


    她試探性的問,“是……覃紅姨嗎?”


    對麵女人緊緊握著手中的包,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對,我是覃紅姨,你還記得?”


    方雒儀點頭,安慰她,“當然記得,隻是這些年一直在國外,沒能聯係上。”


    她耐心解釋。


    “知道你過得好就好了,那時候你媽媽來找我,說是擔心你以後不能照顧好自己,我還答應一定會幫她照顧你,結果,阿姨也沒能幫上忙……雒雒,這幾年,你受苦了……”


    覃紅說話間已經紅了眼眶。


    “沒有,覃姨……我過得很好。”


    方雒儀違心的安慰著覃紅,接著又問她,“覃姨,我媽媽生病之後,還去找過你嗎?”


    “嗯,其實那時候,她體力已經不行了,但是一想到你,硬是咬牙堅持著,怕方光策這個狼心狗肺的不管你,也怕你年紀還小,照顧不了自己……”


    方雒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來隻想聽覃紅講講媽媽生前的事,可是一聽她這樣說,仿如晴天霹靂一般,整張臉霎時變得慘白。


    她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也已經感覺不到痛。


    “覃姨,你是說……我媽媽生前……就知道我爸爸出軌了?”


    覃紅提起這件事,怒氣馬上噌的一下上來了。


    “我真沒想到,方光策是這種人,和你媽媽同甘共苦這麽多年,日子好了,居然找了個小三在外麵養著,你媽媽知道的時候,氣得哭著來找我,可是……可是那時候已經晚了,她被查出了肺癌,所以就想在最後的日子裏給你一個完整美好的家庭,也選擇了瞞著你……她是那麽好,那麽完美的一個人……最後……”


    方雒儀的腦子完全炸了雷,她微微張著嘴,雙眼空洞無神的聽著覃紅講著這個瞞了她多年的秘密,眼角的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本來,她還覺得方光策在媽媽臨死前給足了她體貼和溫暖,而在幾年後減少了些許當年對他的怨恨。


    現在想來,當時的媽媽是多麽的無助和難過,而方光策對她所有的好,也不過是為了彌補自己的愧疚,僅此而已。


    否則,他也不會在媽媽死後沒多久,就迅速領著小三進了門。


    方雒儀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整個人麻木呆立在座位上,連katty過來使眼色問她可不可以打折,也沒聽到。


    覃紅長長唿出一口氣,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雒雒,過去的事就不要讓自己陷在裏麵了,阿姨看到你現在過得這麽好,很替你媽媽開心,相信她在那邊,也會欣慰的……”


    說到最後,覃紅話裏又帶了哭腔。


    她是有多想替自己多年的好姐妹抱不平鳴冤,可是又不想方雒儀深深陷在上一輩的恩怨中無法自拔。


    希望她像現在這樣,明媚快樂的活著。


    “覃姨,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很好,以後也一定好好的。”


    覃紅拿著包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大衣,“今天跟著姐妹出來逛街,沒想到運氣能這麽好,居然能碰到雒雒,隻是今天不太方便,改天,改天阿姨再來約你喝咖啡。”


    方雒儀也跟著站起來,把自己當下所有的情緒都完美的藏了起來,然後掛上笑臉,“您有空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她慢慢走過去,跟覃紅來了一個擁抱。


    一個深深的擁抱。


    一個像媽媽一樣溫暖的擁抱。


    她緊緊抱著,不忍撒手,隻因為覃紅身上有像極了媽媽一樣的味道。


    讓她發了瘋一樣想念的味道。


    覃紅寵溺的摸摸她的頭,“雒雒,有什麽事隨時找我,媽媽不在了,阿姨還在……”


    接下來的話,覃紅沒說出口,但是兩個人心照不宣。


    方雒儀把淚硬是忍了迴去,然後鬆開手,朝覃紅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兩個人互相留了聯絡方式。


    正好,那邊幾個人也挑選好了,過來開著玩笑讓她給個折扣,方雒儀大手一揮,囑咐katty全部給大家按九折算。


    陳太太幾人頓時欣喜不已,連連稱讚方雒儀不僅人漂亮,做事也痛快大方,katty雖然心裏替老板肉疼,但也沒法,隻能聽話的帶人去櫃台結賬了。


    待陳太太和覃紅她們離開後,方雒儀疲憊地靠在沙發上,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她感受到了滿滿的背叛和孤立無援。


    對方光策出軌行為的不滿和怨憤,對那個看起來和和睦睦的家庭營造出來的幸福假象感到惡心,她甚至傷心,傷心媽媽在那段僅存的生命時光裏,還要竭盡全力的配合方光策演一出恩愛夫妻的戲碼。


    她不想哭,但是眼淚已經無聲落下。


    隨即,洶湧的怒氣襲來,像匕首一樣紮向她的心髒,讓她心痛到失去理智,接近窒息。


    周繼燊的電話打進來,被她一把按掉,直接關機。


    她強撐著站起來,跟送客迴來的katty說了一句,“我不太舒服,先迴去,有人來找我的話,就說我……有事不在。”


    katty點頭。


    今天方雒儀一係列的反應十分反常。


    katty怕她心情不好,還擔心的問了兩句,“老板,你沒事兒吧,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沒事兒。”


    她拿起風衣外套就要往外走,精神有些恍惚,一時著急都忘了拿包和手機,又折返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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