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翁盈鈺麵色一頓,驚唿出聲,“雲卿表妹是說,聚花樓的姑娘都是被拐賣來的?”


    左雲卿點頭,“不全是,大部分都是。”


    翁盈鈺驚訝地捂住了嘴。


    翁立行沉思了半刻,道,“蘇北世家大族中,除了我們翁家,還真沒有哪個世家有這樣的勢力。我們翁家自然是與此無關。”


    “既然不是翁家,也非其他世家,那便隻有一個可能了。”左雲卿眯了眯眼,道。


    “雲卿你的意思是,聚花樓的背後是縣令謝安傅?”翁立許行眉峰微壓。


    左雲卿不置可否,道,“這還隻是猜測罷了,一切還未考證。”


    “我聽聞縣令謝安傅也常關顧聚花樓,說不準聚花樓的背後少不了謝安傅的關係。”翁盈鈺思索道。


    翁立行奇怪地看了一眼翁盈鈺,道,“盈鈺,你一個女兒家家的,怎麽會對聚花樓這種地方如此了解?”


    翁盈鈺心虛地摸了摸鼻頭,咳聲解釋說,“就是因為我是女兒家,才能與聚花樓的那些女子接觸,才有機會了解到一些信息嘛!”


    爺爺可不知道她去聚花樓的事,她可不能說漏嘴。


    翁立行聽得翁盈鈺這般說,倒也沒有多想,隻是道,“那你也還是少與那些花樓女子接觸。”


    翁盈鈺連連應聲。


    “翁家在蘇州的關係眾多,大可以趁早查出聚花樓與縣令之間關係證據,並主動上呈禦史,也好在禦史麵前討個好印象。”左雲卿建議道。


    “這倒是個好辦法。”翁立行點頭。


    離開了正殿,左雲卿徑直往東側的廂房走去,按照與東方月的約定,她今日末時要去給她施針,可因在正殿耽擱了些時間,現在已經是申時了。


    江子慍本是想著跟她一同去見這個來自西邊的東方月,孰料人還未見到,便被家人帶走了。想想也是覺得好笑。


    左雲卿來到東側廂院時,東方月正在院子裏曬著太陽。


    她穿著一身水藍色絨衣,這是翁盈鈺舊時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倒是一點兒也突兀。


    “你來了。你來得有點晚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許是因為昨日那一次交心攀談,東方月對左雲卿少了些敵意,多了些友好。


    “因為一些事耽擱了些時間,我現在就給你施針。”左雲卿歉聲道。


    “好。”東方月欣然應下,“我們迴屋去。”


    “好。”


    陽光西斜,左雲卿給東方月施完針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左雲卿沒有在東方月這裏過多逗留,轉身便迴了宅院。


    左雲卿一走,東方月便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跑到銅鏡前觀察著自己臉上的疤。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自己麵上的疤變得淡了一些。


    她一寸一寸地摸上自己麵上的肌膚,內心在不斷地安慰著自己,堅持,堅持,隻要取得左雲卿的信任,一切便都好辦了。


    為了大皇尊,為了血仇順利得報,她得忍!


    夜幕悄然落下,星月漫天,滿地清輝。


    深秋夜晚總是西風蕭肅的。


    縱然月朗風清,未到宵禁,路上的行人亦是不多,仿佛是都蜷縮在家中避冷了。


    燈火通明的聚花樓前卻是另一幅場景。


    身著豔麗,妝容美豔的姑娘們聚在花樓前笑容滿麵地接待著絡繹不絕的男客。


    深秋的唿嘯西風似乎對聚花樓的生意毫無影響。相反,這股子秋風仿佛是給聚花樓帶去了更多了客人。


    聚花樓內,總有醉酒男客抱怨說為何總見不著豔娘,說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見一下豔娘。


    這些男客無一例外都被老鴇媽媽悄無聲息地閉了嘴。


    今日是個大日子,無人能打擾到豔娘。


    臉上似是擦了一斤粉的鴇媽如是想道。


    與此同時,聚花樓後牆的一處大樹下,一個身穿青綠錦衣的戴著一個麵紗鬥笠的年輕男子正站在樹下抬頭觀望著,觀望著其中一個房間的窗台蠟燭是否如期燃起。


    月上柳梢頭,花樓房間的窗台前放置出了一個插著牽牛花的白玉瓷瓶,而後燭光亮起,窗戶大敞。


    青綠錦衣男子見狀,勾唇一笑,而後一躍而起,借力於樹枝跳入了窗內。


    房間內,燭光通亮。


    一個畫著精致妝容的貌美女子著一身素白錦衣正端坐在矮桌茶幾前。


    “豔娘!”年輕男子一進來便迫不及待地喊了一聲,頭上的鬥笠麵紗隨著他的語氣飄動,一如他內心的興奮。


    豔娘聞聲默然一笑,將一個茶盞洗淨,斟了一杯茶水,才抬頭悠然道,“蘇郎來了,坐下飲一杯吧。”


    被喚作蘇郎的年輕人並不拘泥,一屁股便是坐在了豔娘對麵。


    “豔娘,今日怎的不見謝安傅?”被喚作蘇郎的年輕男子觀察了一眼四處,發現沒有謝安傅的身影,便不由得驚訝發問。


    “謝縣令早就來了,這會兒正歇著呢!”豔娘淺笑一聲。


    孰料,被喚作蘇郎的男子一聽聞此言便頓時麵色一變,將手中杯盞重聲一放,壓著聲音怒道,“豔娘,是不是謝安傅強迫你了?”


    “沒有。”豔娘搖頭,眼神往後瞟了瞟,又說,“隻不過,謝縣令說,他不想再繼續做那些事了。”


    年輕男子哼聲道,“既是入了賊船,又怎能輕易下去?得了好處便想不幹了?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確實是,豔娘這就去將謝縣令喊醒。”


    說罷,豔娘站起身往內裏走去。


    “人已經到了,大人可以出來了。”豔娘恭敬地對著麵前的麵具男子說道。


    “不是說與來自京城的這位不熟麽?聽你們的對話,可不是不熟的樣子。”麵具男子嘲諷道。


    豔娘捏緊了手中手帕,眸眼閃過一絲難堪,“隻是在床笫之事上較為熟悉罷了,豔娘說的都是真話。”


    她與那位蘇郎也不過是在床笫之事上相熟罷了,甚至在床上時,他都會熄了所有的燭火,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模樣。


    甚至於,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隻知道他姓蘇。


    麵具男子低低笑了一聲,“走吧。”


    “是。”


    豔娘帶著麵具男子出來時,帶著麵紗鬥笠的青綠錦衣男人正在悠然品茶,絲毫沒有覺察出周圍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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