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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長鶯飛二月天,年少不知愁滋味。二月梨花白,梨花樹下獨傷悲。


    拐過一條幽靜的走廊,入目是一個極大的院落,假山三三兩兩地分布著,一條潺潺的小溪蜿蜒過小橋,有的從假山上直瀉而下,似一個天然的瀑布。


    一處池塘上,架起了道道精致的小石橋,聯通到了一個八角涼亭。


    涼亭位於院落的中央,八個角上掛上了燈籠,裏麵擺放著黃花梨的實木桌子,散發著清幽的木香,這是花梨木特有的香氣。周圍擺上幾把黃花梨木靠背椅,靠背帶上梨花圖案。


    春風拂上枝頭,帶來了陣陣的芬芳。


    八角涼亭旁有一片開得正盛的梨花樹,看起來已經有十幾年的歲數。每到二月的時節,它便會開花,雪白色的花瓣隨風飄舞著,落了一地沾染上春泥,卻是消失於無形。


    往年,梨花樹下一雙人,頭頂片片雪白。紅衣女子俯身拾起一片花瓣,湊近鼻尖嗅了嗅,揚起頭朝男子笑了笑。


    有詩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入了夜隨風潛來,滿樹的梨花開。空中滿是紛飛的花瓣,那花瓣飄飄灑灑的。


    滿園春色關不住,飄零於昨晚的花瓣,早已經被風卷走了,竟是連殘骸都留不下蹤影,卻帶給人心上的震撼。


    早先被打發走的小丫頭提著一個食盒,返迴到了涼亭中。她從食盒中取出一盤糕點和一碗梨花粥放在桌子上,又撤下了桌上早已經涼透了的飯菜。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石橋上的白衣女子,眼中滿是心疼。她不願意打擾她,卻是不忍心她再傷了身子。


    她攜著食盒,往女子身旁而去。她輕柔地喚她,勉強壓住幾絲顫抖,“小姐,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地吃飯。”


    她望著女子,情緒卻是從喉頭湧出,帶上了幾絲哽咽,“我拿來了你愛吃的菱粉梨花糖糕。”


    君子月一開始沒有仔細聽她說什麽,耳朵卻是敏感地捕抓到“菱粉梨花糖糕”幾個字。


    她轉過頭望她,臉上神色淡淡的,一字一句也不願意說。她腳步虛浮地往涼亭而去,小丫頭趁機攙扶住她,隨著她一步步地往那糕點而去。


    她來到桌子前,卻是一動不動,隻是一雙失去色彩的眸子盯著那盤糕點。那是她第一口品嚐便愛上的糕點,此後所有糕點均是入不了她的眼。


    她挪動著自己的腳,悄身坐下,手往那裝著精致糕點的小盤子而去。她用雙指撚著盤子邊緣,拉過離自己更近一些,最後隻堪堪一個手掌之隔。


    小丫頭自是見到這幕,卻是不忍直視。


    這是以往最為常見的一幕,總有人把那盤她最愛的糕點推到她的眼前,她自是動也不用動,隻是衝那人投去一個笑容。


    如今,沒有了她最親近之人,卻是無人再為她遞上她的最愛。


    小丫頭不忍,卻是時刻為她身體著想。她見她長久凝視著糕點,卻是口也不曾張開。


    “小姐,先把粥喝了,再吃糕點!”她想的是先喝粥暖暖胃,再吃下甜而不膩的糕點,也不至於喉頭發幹。


    君子月卻是置若未聞,眼神迷離,思緒卻是不知道又是去往何方。


    “小姐,小姐,你一直如此,想必將軍他們也不會開心的!”


    不知是這話起了作用,還是她內心想法的轉變,她竟是聽從她的話,有了吃東西的想法。


    她抬起她的雙眸,望向了小丫頭,“粥。”


    她的眼神雖是與早先一般無二,但是她肯吃東西,對小丫頭來說莫過於是一個鼓勵。


    她雙手捧過那碗梨花粥,皮膚撫過瓷碗,還有微燙的觸感。


    君子月的目光來到那個碗,碗中的粥還在冒著熱氣。她的素手撚著小勺,攪著碗中的梨花粥,伴隨著升騰而起的香味消散在空中。


    她舀起一勺子,往嘴邊送去。


    旁邊的小丫頭時刻注意著她,整個人的身體緊緊繃著。


    她終於送入口中,隻見她吞咽了下去。小丫頭一口氣鬆了鬆,卻是被接下來的一幕弄得措手不及。


    隻見君子月剛吞咽下第一口,手再往瓷碗而去,她卻是一下子變了臉色,麵上神情看著難受無比。


    她此刻胃裏似排山倒海般翻湧著,幾乎抑製不住地要嘔吐了出來。


    小丫頭一時間沒了主意,等到女子眼神掃視了她一下,又掃視了食盒,她這才把食盒中飯菜混在一起,拿出一個邊緣似結了霜的盤子。


    她把盤子放置在她的眼前,她開始嘔吐了起來,吐出之物肉眼可見,竟是隻有那方才入口的一勺粥,剩下的也就隻是一些苦水。


    她手輕拍著君子月的後背,替她順了順氣。


    君子月不再嘔吐,卻是麵容更加蒼白,似乎把自己的胃都快吐了出來。她現在渾身止不住地打著顫,她強忍著不適,手又撫上那勺子,往碗中舀起,送入嘴中。


    小丫頭這次拚命地忍著,眼神也不敢往她身上看,似是怕再在看見她的強忍。


    可她這次卻是沒有再吐出來,隻是吃了幾口。她興致不是很高,就放下了勺子,不再吃一口。


    君子月因吐出胃中的苦水,以及那幾勺子的粥,胃已經暖和了起來,身子也有了絲溫度,神智也清明了許多,相對應她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她餘光瞥到那菱粉梨花糖糕時,還是擾了她的心緒。她撚起一塊糕點,素白的唇瓣微微張開。


    貝齒輕啟,咬下了一小口,入口綿軟不膩,口中似有似無的梨花的香氣,卻不知是院中梨花香氣,是黃花梨木桌,還是這菱粉梨花糖糕的香氣。


    這糕點的口感不似以前,卻是多了絲苦澀。她嘴角升起苦澀的笑,終是放下了手上那剩餘的糕點,竟是不肯再吃一口。


    人都沒了,還吃這糕點有何意義?


    原來,不是因為糕點甜,而是心中念著個人,吃什麽都會是甜的,那是幸福的味道。


    她移開她的雙眼,不願意再看那傷人之物,最愛的終究成為心中最痛的傷口。


    小丫頭見君子月隻是吃了一小口,卻是不願意再吃,連個眼神也不給它。


    她無聲地歎了歎氣,側身收過桌上的瓷碗,整理至食盒中。她向君子月俯身道了句“告退”,那人自然不會開口說一句話。


    她隻得訕訕然退下,興致不高地攜著食盒離去,桌上獨獨留下了那盤糕點。


    小丫頭踩著不忍的步伐而去,隻留下女子一人在此涼亭上。


    不一會兒,一隻素白的手碰上了那精致的糕點,顫顫巍巍地舉至眼前,又用鼻尖輕輕嗅了嗅,後緩緩置於唇瓣旁。


    她輕輕咬上一口,用舌尖把它卷入了喉頭,想緩解那嘴中的苦澀,卻是一如剛才。


    苦澀還未消除,多了幾絲痛意。她想,想必是一口兩口不夠,於是她的牙齒停不下地咀嚼著。等到牙齒酸了,口中還是苦澀。


    她無聲地流著淚,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拿著那最愛的糕點,全然送入口中。最後,一疊糕點也是所剩無幾。她的口中依舊苦澀,完全沒有品嚐到菱粉梨花糖糕的甜。


    她手還在往盤子中拿,往口中送。最後,她甚至往口中塞,一口拚命地塞了幾塊糕點,卻是臉鼓得難以咀嚼。


    她鼓鼓的臉龐,像極了打腫了臉充胖子的人,她硬撐著做些一些不合適的事情。


    “嘔”她的胃又開始反抗,隻因為她硬撐著吃下那大半的糕點。她本來就幾天沒有好好吃飯,剛才好不容易吃了幾勺子粥,卻也是她有了飽腹感。現在,她又逼著自己,強硬著吃下糕點,她的胃自然是無法承受。


    她有了嘔吐感,口中滿是糕點,她卻是舍不得吐掉。她隻得又是硬著頭皮撐著,唇輕微動了動,牙齒緩慢地研磨著口中之物,再把那不適感盡數吞迴了肚裏。


    她忍著極其難受,眼眶內有淚水在打轉,不知是生理性流水,還是她寶貴的淚水。


    她從懷中掏出一根銀簪子,那形狀竟酷似水滴。她手輕輕撫上那水滴,像極了她臉上強撐著順勢而下的豆大晶瑩。


    她微微一笑,卻是帶上無盡的苦楚,“這簪子果然最適合我!”


    她胳膊弓著,頭緩緩地往上靠。右頭置於頭下,左手掌心是那根簪子。她的餘光卻是外麵的梨樹,手心更加緊了起來。


    不一會兒,她雙眼合上,眼眉的睫毛輕輕顫動,睫毛下是一片片的陰影。


    她右手搗成拳頭,嘴角有了笑意。她又鬆開了左手,想要做些什麽。


    叮當一聲,簪子落了地,發出一聲脆響。她突然驚醒,眼角沾染上了清淚,也不知夢見了什麽。


    她用手背隨意地抹掉淚水,左手空空如也,卻是愣了一愣。她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她的簪子掉落在地下。


    她眼中閃過驚慌失措的情緒,俯身撿起簪子揣在懷裏,卻也不言語。


    頭隱隱有些作痛,她手依舊緊握簪子,將它拿至臉頰邊,輕輕地蹭了蹭。簪子上的涼意一點點地傳到她的身上,讓她忍不住輕顫,精神卻是好了幾分。


    身後傳來一陣響動,一件毛皮大氅披上她清瘦的肩頭,帶來了陣陣暖意。


    她一時間有些恍惚,記憶裏一雙骨節修長的手繞到前頭,緊緊攏起她的領口,不讓雪白的脖頸暴露,又輕柔地替她理著大氅上的褶皺。


    此刻,身後同樣有著一人,正在為她整理著大氅。


    她顫巍巍地抬起手,握住了來到肩頭的手。她淚眼婆娑,輕聲唿喚:“煜哥哥,月兒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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