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生活或許就是這樣,遇見一個不好不差的人,進行一段不好不壞的感情,然後就這麽不好不壞的度過一生。


    和所有芸芸眾生相同,有著差不多的喜怒哀樂,有著差不多的宿命結局。


    阿秀望著麵前綿延不絕的山,眨了眨眼睛。


    山是真的高,也是真的多,一座接著一座,像是看不到盡頭似的。


    她的記憶裏一片空白,所有對世界的認知,都僅限於開陽村。


    這裏除了低低的茅草屋,就是或大或小的田地,田地裏都是土,裏麵種滿了不知名的作物。


    她認不全,晟軒便告訴她,不必去認,以後那些事情,自然由他去做。


    平心而論,即便阿秀失去了記憶,但她也知道,晟軒待她是真的沒話說。


    他那個人,長得好看,個子又高大,就算皮膚沒有那麽白皙,但在村子裏行走,仍然能夠從女子們的眼神中分辨出來,他是受歡迎的。


    阿秀知道,她昏迷的時間不短。


    明明他有機會,去接觸選擇別的女人,可晟軒沒有。


    到底還是對他有幾分真心的。


    就是因為想放到了這麽多,所以在晟軒突然提出來要成親的時候,阿秀沒有怎麽多想,就同意了。


    和誰成親不是成親。


    他們兩個既然有過肌膚之親,又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嫁給晟軒,她倒是不用怎麽受委屈。


    快到酷夏,天色黑的晚,阿秀坐在門口,發了好長時間的呆,轉頭看墜落的夕陽,好像才比之前往下沉了一點點。


    日子過得好慢。


    村子裏相互起了炊煙,由近及遠,家家戶戶都在門口燒火做飯,彼此之間熱絡的聊著天。


    大多都是女人家的八卦,村子裏人少,誰家發生點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在短時間內傳的人盡皆知。


    因此,他們決定要去婺州裏看花展的事情,就被眾人津津樂道了起來。


    晟軒燒火做飯,正抱了一捆柴火從外麵走過來,阿秀見狀,忙站起身要幫忙,她走到跟前,被晟軒彎腰傾身,猝不及防在她額頭上吻了下。


    阿秀一怔,抬眸再看晟軒,他紅著半張臉偏過頭,“我看你好像很喜歡…所以…所以……才親的。”


    很喜歡嗎?


    阿秀忘記他第一次親她的反應了,不過四周都是人,正笑嘻嘻的看著熱鬧,阿秀就應了晟軒的話,“對的,是挺喜歡的。”


    兩個人膩膩歪歪,開始手忙腳亂的做飯。


    期間少不了會有街坊鄰裏,對他們打趣。


    隔壁的張三嬸子話是最多,說完了她家那幾畝地的破事,之後又開始說她家的三個兒子,其餘人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她說的不盡興,瞥見了阿秀,立馬又追問起來他們要出去玩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阿秀開口,聲音軟軟的,又帶著點沙啞的性感,“晟軒說帶我去。”


    “哎喲,要我說晟軒可真是好男人啊,你們兩個這麽多年了,倒是什麽時候把事情辦一下啊!”張三嬸子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總這麽耗著,萬一哪天出了什麽變故,可不是要後悔嗎?”


    晟軒的聲音,在這個時候插過來,帶著幾分冷意,“能出什麽變故?”


    張三嬸子自覺失言,訕訕的笑了笑說,“比如說誰生病了啊,你也知道的,阿秀這一病,病了一年多,可不容易了呢!”


    阿秀隻覺得,晟軒和張三嬸子之間的氛圍有點怪,但她沒有聽出異常,幾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會的,我們打算這次遊玩迴來,就準備成親了呢!”


    “哎喲是嘛!那到時候可要知會嬸子一聲啊!妮子!”張三嬸子立刻改口道。


    “會的。”阿秀笑笑,眉眼彎彎的。


    不遠處聽到了他們聊天的村民,紛紛道了聲喜,氛圍一時之間,倒是不錯。


    唯獨晟軒的表情,隱沒在光線之中,看不真切。


    晚上阿秀和晟軒最後一遍確認了要帶的物品,這才先後睡去。


    隔天一大早,他們就坐上牛車出發了。


    牛車是村子裏劉阿哥家的,劉阿哥人性格好,特別好說話,晟軒在村子裏聲譽也不錯,兩個人交流一番,劉阿哥就爽快的把牛車借了過來。


    阿秀就這樣,坐在車上,和晟軒一起告別了開陽村,他們一路顛簸的前往婺州城。


    路上花了三天的功夫。


    白天趕路,晚上就在車上睡覺,出發前帶了被子,好在夏夜沒有那麽冷,就算在路邊,都不會凍的醒過來。


    大概是太累了的緣故,阿秀幾天內,都沒有再做那個夢。


    越是靠近婺州,越能見到熱鬧的人群。


    三天後的傍晚,他們進了婺州城。


    和開陽村的與世隔絕不同,這裏到處都是人,充斥著各種各樣裝扮的男女老少,街道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商販,即便是天色將黑,卻絲毫沒有見到丁點的荒涼與落寞。


    家家戶戶點起了燈籠,最繁華的街道兩側,更是在樹上掛滿了紅燈籠,將行人和商品照的一清二楚。


    好熱鬧啊。


    好繁華啊。


    這和那個鼻塞的小山村,完全不一樣。


    阿秀站在城門下,近乎於震驚、癡迷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潮,久久沒有動彈。


    被震驚到的,還有晟軒。


    他不是沒有進過城,相反每年都會來城裏幾次,但是像今年這麽熱鬧,還是頭一迴。


    婺州繁華歸繁華,同樣有宵禁,不過宵禁是對於要出入城門的人來說的,倘若不出城門,近段時間裏,想鬧到什麽時候就鬧到什麽時候。


    阿秀和晟軒站在城門口,倒是擋了路。


    直到守門的侍衛來催促他們,阿秀才反應過來,她低下頭對守衛說了聲抱歉,便挪了挪腳步往前麵走。


    守衛聽她聲音不錯,多了幾句嘴,“姑娘,大晚上戴著黑頭紗,能看見路嗎?”


    “能的。”晟軒不動聲色的接過話音,“我夫人最近著涼感冒了,怕她嚴重,這才罩著頭,反正有我在。”


    那守衛見狀,又打趣了幾句,才揮手讓他們離開。


    街上的人很多,晟軒牽著她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阿秀本來艱難的走著,忽然身體被人撞了下,她再低頭一看,竟看到個粉雕玉焯的小男孩,不巧撞飛到了她腿上。


    男孩同樣不樂意,撅著嘴巴想哭,就在這時,有個男人蹲了下去,將他抱起來。


    他聲音低沉的開口,“對不住,孩子小沒看路,撞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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