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完,薑聆月自己都愣了愣。


    她隔的不遠,能夠看到宣珩欽的眼底似乎有淚光劃過。


    薑聆月悔的腸子都青了,恨不得當場扇自己兩巴掌。


    不是這樣的,她想說的不是這個。


    薑聆月不想對宣珩欽說這樣的重話,她是真的氣宣珩欽的衝動。


    氣宣珩欽不顧自我的安危。


    她又氣宣珩欽的牛頭不對馬嘴,避重就輕。


    薑聆月明明可以好好的同宣珩欽講話,把事情說清楚,把誤會解開。


    可她就是沒有控製住脾氣。


    她仗著宣珩欽對他,有些時候


    但那不能成為她這麽說宣珩欽的理由。


    因為薑聆月親身經曆過,所以她最是知道被親近之人惡語中傷有多麽的傷人。


    薑聆月心中很快有了思量,她慌了神。


    明明有千萬種可以平和的解釋,但她偏偏說了最違心的話。


    一時間,氣氛寂靜下來。


    宣珩欽垂首,周身的氣氛很低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黃暈的燈光下,他整個人仿若要碎掉了似的。


    宣珩欽微微抬起頭,深深的看了薑聆月一眼。


    那一眼,好像是要把薑聆月鐫刻在心底。


    宣珩欽原本流血的傷口隱隱作痛,他整個人腳步都有些虛浮。


    他不想待在這裏了。


    她不需要他的話,似乎一切沒有意義。


    宣珩欽開始迷茫起來。他或許意識到薑聆月說的是氣話,可現在他的意識不算清醒。


    他就是意外的叫了真,遂了薑聆月的意。


    宣珩欽也顧不得在流血的額頭,勉強的維持著,以至於不讓自己太過狼狽。


    看著宣珩欽的模樣,薑聆月在頃刻間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她不能讓宣珩欽離開。


    宣珩欽在這個世界,無依無靠。


    離開之後他沒人引導,一個人在這個世界又該何去何從?


    退一萬步來講,他明明是為了給她出頭,才一時衝動發生了那件事情。


    一切都是為了她。


    薑聆月在心底都要罵死自己了,懊惱自己怎麽就控製不住脾氣。


    宣珩欽是她最在這個世界親近的人,但是她卻把這刀對準了宣珩欽。


    她是神經病嗎?


    薑聆月顧不得擰巴,隻想著把這一切解釋清楚。


    她三步做兩步上前一把抱住宣珩欽的腰,用這種直接了當的方式來挽留宣珩欽。


    宣珩欽的動作一頓,感受到薑聆月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他的背部。


    原本舒展的身體瞬間繃緊了,像是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唿吸陡然加重。


    薑聆月的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沒有注意到宣珩欽的異樣,她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所有的解釋都在此刻略顯蒼白無力,薑聆月組織了一番語言。


    “我……”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急得團團轉,咬牙伸出手去握宣珩欽的手。


    宣珩欽微微低著頭,沒有動作,也沒有躲開。任由著薑聆月對他動手動腳。


    嘴上說著走,還是遵守本能的靠近薑聆月。


    薑聆月察覺到宣珩欽的態度變化,心中一喜,終於如願以償的摸上宣珩欽的手。


    但薑聆月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喜悅 。


    那是很粗糙的一雙手。


    手上有大大小小的裂口,跟薑聆月記憶之中的手有著天壤之別。


    薑聆月心跳停了一瞬,錯愕的抬起頭看著宣珩欽。


    宣珩欽的手縱然粗糙,但大多都是常年握劍的繭疤但是不至於這個模樣。


    她拽著宣珩欽,將人拉到明亮的路燈下,終於宣珩欽的手上是大大小小的裂口。


    那些裂口在宣珩欽的手上占據一席之地,就像是盤根著的毛毛蟲。


    薑聆月心頭一陣難過,愧如同潮水一樣湧過來。


    薑聆月想把宣珩欽的手包住,奈何她的手沒有成年男人的手大,隻能裹一個大概。


    薑聆月心如刀絞,她能夠猜出宣珩欽手上的裂口是怎麽迴事。


    但她更想要親口聽到宣珩欽說出來。


    薑聆月明知故問道:“怎麽手生凍瘡了……痛不痛?”


    她的餘光掃過宣珩欽的額頭,猛的閉了閉眼睛,心中暗罵自己的不上心。


    薑聆月的鼻音極重,愧疚到達了極致,情緒波動之下,眼淚奪眶而出:


    “額頭是不是也很痛,我帶你去包紮。”


    說著,薑聆月就緊緊的拉著宣珩欽的手往藥店的方向走。


    宣珩欽看著薑聆月的背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輕輕彎了彎唇角。


    他本來沒打算賣慘,他不想讓薑聆月擔心。


    現在看來,薑聆月似乎很吃那一套。


    宣珩欽覺得自己找到了拿捏薑聆月的方法。


    他的聲音很是可憐,對著薑聆月順勢提出要求:


    “那你們帶我迴家。”


    薑聆月並沒有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問題,她想要照顧宣珩欽的情緒,將功贖罪。


    她忙點頭答應:“嗯……帶你們……”


    薑聆月的聲音頓了頓,注意到了這個稱唿的不對勁。


    她猛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宣珩欽,心底隱隱有了猜測。


    岑岑也來了這個世界嗎?


    薑聆月心裏沒底,實在是好奇不過,她心底抓耳撓腮的好奇答案。


    薑聆月問宣珩欽道:“岑岑也來了嗎?”


    宣珩欽沒說話 安安靜靜的看著薑聆月,片刻後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岑岑也來了。”


    薑聆月心中瞬間激動起來——岑岑真的跟著宣珩欽來到了這個世界。


    薑聆月拉著著宣珩欽的手,帶人去附近的藥店包紮額頭。


    她一錘定音:“先包紮好了,我們再去接岑岑一起迴家。”


    宣珩欽點了點頭。


    藥店很安靜,隻有宣珩欽一個病患。


    薑聆月在藥店白班無聊分裏等著宣珩欽包紮,時不時和宣珩欽的目光對視上。


    他像是故意似的,一對上視線就立馬離開,故意勾著薑聆月,看的薑聆月心頭一陣顫動。


    薑聆月撐著下巴,努力保持著鎮定,她想起剛才路過一個蛋糕店。


    那蛋糕店還沒有打烊,離藥店也不遠。


    薑聆月有心彌補宣珩欽。


    她起身,轉過頭對宣珩欽囑咐道:“你在這裏等我。”


    沒等宣珩欽迴答,她就先斬後奏的閃身出了藥店,朝著蛋糕店的方向走去。


    不過片刻,薑聆月就提著一個小小的蛋糕進來。


    宣珩欽的目光落在那蛋糕上,心神一動。


    “剛才是我不好。”


    薑聆月把蛋糕推到宣珩欽的麵前,聲音誠懇:“我給你道歉,這個是我的禮物。”


    看宣珩欽麵不改色,薑聆月的心底也很懸。


    她抿了抿唇,不安的問道:“宣珩欽,你能不能原諒我?”


    宣珩欽目光落在麵前的蛋糕上。


    他觸景生情,想起來了薑聆月在玄月時候費盡心思給他做的蛋糕。


    麵前的這個可比那個漂亮多了。


    宣珩欽知道薑聆月是在哄他,他嘴角的笑再也壓製不住,伸出手將蛋糕捧到自己的麵前。


    宣珩欽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薑聆月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是真喜歡這東西。


    歪打正著買對了。


    見宣珩欽答應下來,薑聆月在心底暗自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大夫看到薑聆月和宣珩欽這旁若無人的話,心中歎了一口氣。


    現在的人啊,真是越來越不害臊了。


    *


    包紮完傷口之後,薑聆月在宣珩欽的指引下來到了他租下的出租屋。


    出租屋在郊外偏遠處,薑聆月開車都開了半個小時。


    薑聆月很緊張,這一路來激動的手心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


    她已經許久沒有見岑岑了,不知道岑岑怎麽樣?


    宣珩欽察覺到薑聆月的緊張,伸出手同薑聆月握著。


    岑岑正在出租屋裏玩積木,聽到開門聲,他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伸出不協調的手一把抱住麵前的人,軟綿綿的開口道:“巴巴……”


    薑聆月猛的被一個小團子抱住,她眨了眨眼睛,將人抱起來。


    薑聆月同岑岑大眼對小眼。


    岑岑小小圓圓的一個,臉上全是肉。


    這模樣,把薑聆月的心都萌化了。


    見錯了人,岑岑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他並不怕生,用手去抓薑聆月的下巴。


    宣珩欽來到這世界吃了很多的苦,可岑岑是個意外。


    岑岑像是被養在溫室裏的花朵。


    他真的被照顧的很好,穿著漂漂亮亮的衣服,看到宣珩欽的那一刻,眼睛都是亮亮的 。


    很親近宣珩欽。


    親兒子在近在咫尺,薑聆月一瞬間熱淚盈眶。


    她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岑岑肉嘟嘟的臉。岑岑的眉眼長開了些,跟宣珩欽更像了。


    薑聆月越看越歡喜,給他取外號:“小漂亮。”


    當初她走的時候岑岑尚且在繈褓之中,平時隻能撲騰腿腳,如今都能夠下地走路了。


    薑聆月轉過頭問宣珩欽:“岑岑幾歲了。”


    宣珩欽看著娘倆,目光極盡柔和,溫聲道:“岑岑已經滿歲了。”


    薑聆月在心中暗自算了算,不由得有些感慨,這時間過得太快了。


    薑聆月道:“我們迴去吧。”


    宣珩欽沒有什麽東西可收拾的,隻有幾件單薄的洗到發白的衣裳。


    薑聆月看到這些東西,又是一陣心痛。


    父子倆都初來乍到,薑聆月就是那個領導人。


    她一點都不想虧欠這倆。


    看來等找個機會,給宣珩欽和岑岑購置一些用品迴來了。


    一家三口磨蹭了片刻,終於往迴趕。宣珩欽想坐副駕駛,卻被薑聆月一個眼神製止。


    岑岑還小,還在蹣跚學步中。


    站都站不穩呢,理所應當的需要人照看著。


    薑聆月忙著開車,這個事情自然就交到了宣珩欽的手裏。


    薑聆月看著前方黑漆漆的路,又從後視鏡裏看著宣珩欽和岑岑,心被什麽東西填的滿滿的。


    薑聆月領著宣珩欽迴到了家。


    她的廚藝稀爛,但又不想宣珩欽餓肚子,隻能退而求次給宣珩欽煮一碗麵條。


    薑聆月把之前買的蛋糕塞給宣珩欽:“你先吃口蛋糕墊墊肚子,我給你做飯。”


    薑聆月轉身走進了廚房,宣珩欽看著薑聆月忙碌的身影。


    他收迴目光,開始照料著趴在地毯上玩積木的岑岑。


    薑聆月給宣珩欽煎了個蛋,做了個西紅柿雞蛋麵,又給岑岑熬了點小米粥。


    這些東西做起來方便,又節約時間。


    約莫半個小時,小米粥熬的軟爛濃稠。


    她端著麵條,一出來就看見給宣珩欽買的那蛋糕原封不動的放在原地。


    薑聆月收迴了目光,放下碗對宣珩欽道:“你先吃著,我去洗個澡。”


    “我給你準備了一套洗漱用具,你吃完飯就把廚房裏的小米粥喂給岑岑。”


    交代完一切後,薑聆月就匆匆的離開了。


    等薑聆月走後,宣珩欽才認真的打量著這裏的一切。


    薑聆月買的房子格局是三臥兩衛,約莫一百多平方。


    裝修看上去很高檔,不知道比他租的那間房子裏寒酸的家具好多少。


    宣珩欽看著這裏的一切,突然生出一種不真實感。


    宣珩欽之前從來不會出現自我懷疑的情況,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他開始變得不自信起來。


    他什麽也沒有。


    沒錢,沒房,還沒車。


    唯一的倚靠就是岑岑,他真的能夠依靠著岑岑把薑聆月牢牢的困在身邊嗎?


    薑聆月對他的喜歡又有多少?


    宣珩欽很迷茫。


    他把這些東西甩出腦海,三下五除二的吃完麵條,又給岑岑喂完了小米粥。


    岑岑吃完就犯困,宣珩欽輕車熟路的伺候著岑岑到小床裏睡覺。


    這個小床還是從出租屋裏帶出來的。


    宣珩欽終於空閑下來,他按照薑聆月的囑咐去另一個浴室自覺的去沐浴洗漱,捯飭自己。


    他看著鏡子之中的自己。


    自薑聆月離開之後,他就在原本的世界一夜白頭。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的白發消失不見。


    宣珩欽的心中升起一抹慶幸。


    還好。


    還好不是白頭發,不然該多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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