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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過了半月,譚鈞向嶽母高老夫人提出自己準備擇日去九江,老夫人雖極力挽留,但知道譚鈞此次有事,便也不再勉強,隻吩咐媳婦和婢女們多準備途中的物品。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叫譚鈞放心,譚夫人和譚茵會照顧得好好的,一根頭發絲也少不了。


    告別老婦人後,譚鈞三人便迴到自己院中休息,幾人坐在廳中說話,忽聽到有人敲門,開門看是高大公子。


    大公子坐下和大夥兒說了會話,譚鈞見大公子有話欲言又止,知道他有事。


    高大公子從小欽佩這位姑夫,性格沉穩,心思縝密,見解獨特,不禁把煩心事說了出來。


    大公子從小就學著打理生意,高家的生意做得風聲水起,可本朝仍和曆代一樣重農輕商,至於讀書人更是鄙薄經商人家。高家生意做得甚大,雖也有幾個本族在朝中做官,但品級較低,因此雖然在城中名望顯著,到底比不上那些世代官宦人家。


    彥雅訂下的親事許家是世代官宦人家,近幾代逐漸沒落,到許家上一代,家中人口頗多,生活窘迫,高家接濟許多,便許下親事,將彥雅許給許家二公子,當時自然是你情我願,皆大歡喜。


    許家老爺已經過世,現在許大公子掌家。兩年前,許家大公子高中狀元,才華橫溢,他不像其他杭州出身的士子與厲家相交,反倒投入儲君門下,深受賞識。


    山東貪腐案盤根錯節,案中案,迷中迷,牽扯朝中多名要員,被他巧設迷局,聲東擊西,查了個水落石出,一舉將朝中數人拉下馬,狠狠打擊了厲淑妃一家,使得厲家元氣大傷,再加上這次厲家在北方打了敗仗,後楊澈扭敗為嬴,儲君地位越發鞏固。


    時人皆曰許大公子勝過數千才子,楊侯爺勝過數萬將士。


    許大公子甚得聖上和太子青睞,朝中祖上有交情的官宦也頗多照顧,雖然隻有二十二歲,已是正四品官員,更加上是太子近臣,正呈蒸蒸日上之勢。


    大公子未婚妻沒過門就去世了,朝中公侯人家趨之若騖想招為乘龍快婿,更有傳言其可能尚主。


    許家二公子今年十九歲,杭州百姓都說不輸其兄,都說明年狀元非他莫屬,雖已訂親,可還有不少人家在打聽。


    彥雅一向溫柔內斂,彥庭心疼這個堂妹,現在許家和高家地位相差懸殊,怕事情起了變數。


    就算能如願嫁入許家,可是有一個公侯小姐甚或公主的妯娌對商賈之家的彥雅來說,意味著什麽大家都明白。


    “可是那許家二公子悔婚?”譚夫人說道。


    譚茵知道如果許家沒有一點想法,大哥哥不會這樣說。


    果然,大公子說道,“那許家之前一直與我們交好,逢年過節總要派人問候,平時也來往頗多,可近幾年來往卻越發稀少,倒要我們先去拜訪,他們才來迴訪,爹爹和幾位叔叔不放心,命我多方打聽。”


    “這才知道這許家二公子之前年歲小,也隨家裏意思,這幾年逐漸長大,有了自己的主意,他才華橫溢,眼界頗高,甚是喜歡活潑豔麗的女子。”


    ”杭州知府小姐對他頗為有意,小姐開朗妍麗,就這樣二公子還看不上,何況二妹妹個性還不合他意。”


    ”高家地位與杭州知府相差頗大,他怎麽會喜歡商賈之家的二妹妹!這兩年我們一直催許家早點完婚,可許家說男兒先立業後成家,要等高中才說。”


    “可等他高中差距還要大,更是沒有希望。我們明白他們不過是推脫之詞,二妹妹已經快十八歲了,不能一拖再拖。最近許家二公子和城中碧煙閣魁首芸仙相交甚好。”高彥庭說完,眉頭緊皺,憤憤不平道。


    “大哥哥,你不要著急,二姐姐雖然外表柔弱,卻並非那毫無主見之人,你不要太過擔心。”譚茵勸道。


    “彥庭,婚姻大事,馬虎不得,品德性格缺一不可,依我之見,還是再要多打聽打聽,探探許家的口風。“譚夫人道。


    ”就怕這許家想退婚,卻又不願主動開口,怕被人說成是忘恩負義之輩。如若他們真的不願,也不要勉強。如若勉強,雅兒真的嫁過去,日子也不好過,我再修書一封給你父親和二叔三叔,再商量商量。”譚鈞鄭重道。


    “是的,二姐姐真要嫁過去,相公又不喜歡他,那怎麽過!”譚茵說道。


    “我們不是那些官宦之家,那些虛偽的禮節也沒必要遵守。我要寫信給幾位哥哥,要是許家不同意,那就我們退婚,可不能讓雅兒受委屈。”譚夫人氣道。


    “姑夫、姑媽,高家的女兒愛若掌珠,我們又怎肯讓彥雅受委屈,爹爹和我的意思都說要退婚,可是二叔說退婚不好,影響雅兒聲譽。”


    ”我想雅兒的幸福比那些名聲要重要得多,姑夫也多勸勸二叔。”高彥庭說道,譚鈞點點頭。


    “背信棄義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讓女家退婚,這種沒信用沒擔當的男人不嫁也罷,我也會多開導二姐姐的,大哥哥你放心。”譚茵很是氣憤。


    “本來我也不想說,姑夫馬上就走,總不能叫你們煩心。但事情牽涉較大,想讓姑夫你們出出主意。你們既然這麽說,我也知道,迴頭我便稟明爹爹和二叔三叔辦了此事,再打探打探,如若許家果真不願意,我高家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高彥庭怒道。


    “大哥,你是不是也要聽聽二姐的意思啊?”譚茵問道。


    “恩,那是自然,隻是二妹妹平時不善言辭,家裏嬸嬸們是長輩又太熟反而不好多話,阿茵剛過來,和三妹妹反而可以多問,你們幾個也幫我探探雅兒的口風。”大公子說道。


    譚茵一口答應。大公子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辭。


    “爹爹,官宦之家和我們這些平民真的相差那麽大嗎?”譚茵問道。


    “那許家現在權勢顯赫,又豈是高家能比的,士農工商,高家隻是個商賈之家。”譚鈞歎了一口氣道。“早點睡吧,你們明天幾個去雅兒那邊看看再說吧!”


    ……


    第二天一早,譚茵和彥敏去彥雅處。


    彥雅正在刺繡,繡的是一副文人聽琴圖。時下一般姑娘繡娘繡的都是蝶戀花類似的蝴蝶牡丹圖,抑或是貓狗動物、花卉水果等,但彥雅繡的這幅卻是題材高雅,技法獨到,配色精妙,絲線極細,纖毫畢現,栩栩如生,將那樹下聽琴文人的雅致、閑趣表現得淋漓盡致,沒想到彥雅竟有如此好的刺繡手藝。


    “二姐姐,你這技法到是與蘇繡和蜀繡不同,到是還要多上幾種。”譚茵說。


    “我看了很多幅蘇繡和蜀繡,又琢磨了很久,加了幾種針法。還有把絲線再劈成幾道,這樣繡人物的時候就更精細,也更有光澤。”彥雅淺笑著說著自己的經驗。


    “二姐姐如此心靈手巧,那許家二公子真是揀了個大便宜。”譚茵笑道,把話頭慢慢引到彥雅的婚事上。


    “許家二公子風流倜儻,才高八鬥,可是杭州城內有名的美男子,和他哥哥被稱為杭州雙璧!”彥敏笑道。


    彥雅性格溫和,聽到兩人打趣,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兩人見此便知彥雅對許家二公子情深匪淺。


    一位姑娘對自己的未來夫婿總是有著種種幻想,雖然隻遠遠見過許二公子一麵,但從各種傳言來說,她未來夫婿都是才高風雅之輩。


    再說,小廝婢女們隻會說許家二公子怎麽好,城中人怎麽為他瘋狂,卻不會告訴彥雅他喜歡的是哪種女子,更不會告訴他留連青樓,在彥雅心中自然將許二公子的光輝形象無限放大,隻想著等許家來迎娶,自然對他是一往情深。


    譚茵和彥敏兩人思索再三,隻得硬著頭皮說道。


    “二姐姐,我們昨天去吳山遊玩,經過碧煙閣,看到一名男子,大哥哥說很像許二公子,我們想哪可能啊!肯定是他看錯了,怕婢女們私底下傳來傳去不好聽,過來和你說一聲。”


    彥雅咬住下唇,沉吟了片刻。兩人見此也忐忑不安,不知道該說什麽。


    “阿茵,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彥雅聰慧,看兩人如此就知道她們為何而來。


    兩人隻得硬著頭皮將大公子的話說了出來,少不得遮遮掩掩,語氣婉轉。


    彥雅聽後許久不說話,眾人看她努力鎮定神色的模樣,一陣心痛。


    最後,彥雅恢複神色道:“讓我好好想想吧!”


    兩人出得門來,吩咐婢女們好好生看著小姐。迴去後將事情告訴給了譚鈞和大公子她們,眾人皆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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