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一號,昏迷了十餘天的葉雪菲,終於蘇醒過來了。


    葉雪菲的傷很嚴重,全身多處軟組織受傷,更多的還是外傷,尤其是身上多處被刀砍傷的地方,有的傷口很長,有的傷口很深,在醫生對其處理之後,全身都纏滿了繃帶。


    葉雪菲蘇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許琅和小月月怎麽樣了,因為擔心葉雪菲思慮過多,引起身體上的變化,就沒有告訴她真相,不過,在得知呂星蘇醒了,許琅也還活著的時候,她還是長長的唿了一口氣。


    7.1案件發生之後,引起了很大的轟動,而葉雪菲因為受傷,昏迷不醒的緣故,葉氏集團也出現了一定的問題,畢竟,葉氏集團是葉雪菲一手打造的,然而,股東卻不止葉雪菲一個人,有不少人在知道葉雪菲出事兒之後,都開始蠢蠢欲動了。


    艾倫曾經是葉振海的學生,在葉振海去世之後,她就一直跟在葉雪菲身邊,現在,葉雪菲出事兒了,麵對公司的騷亂的時候,這個女人展開了一係列的雷霆手段,暫時穩住了葉氏集團。


    在葉雪菲蘇醒之後,艾倫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簡單的敘述了一下公司的情況之後,葉雪菲就給予了艾倫很大一部分權利,讓她暫時處理公司的事物。


    之前,還因為葉雪菲可能去世,而變得蠢蠢欲動的人,在知道葉雪菲蘇醒了,活下來了,這些人頓時就偃旗息鼓,老實安靜下來了。


    七月十二號。


    被督察部帶走調查的樊陽,針對她的調查,暫時結束了。


    匿名舉報樊陽的材料很多,其中有很多紙麵證據,還有照片、錄音等證據,看起來證據確鑿,然而,在經過專業人士的技術鑒定之後,發現這些所謂的證據,全都是偽造的。


    樊陽確實曾經出入過酒吧、夜總會等娛樂場所,但是,這些都是因為案件的需要才去的,這些都是有相關證據可以證明的,不但有檔案記錄,還有人證,所以,所謂的樊陽包庇娛樂場所的事情,完全是子虛烏有。


    樊陽是清白了,可是,她已經無法進入7.1專案組,繼續調查7.1案件了。


    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樊陽廋了一圈,倒不是她在這段時間內受到了什麽不公正的待遇,恰恰相反,對於樊陽的調查,督察部的人還是很客氣的,許琅那邊剛剛出事兒,就有人舉報csy的成員,這裏麵肯定有問題,所以,在調查期間,除了例行的詢問之外,樊陽也隻是被安排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裏而已,樊陽之所以瘦了那麽多,主要還是擔心許琅的案子。


    調查結束之後,樊陽迴到了csy,這時候,她才知道了很多7.1案件的詳細情況,也知道了csy除了她被調查之外,還有很多人被調查。


    因為組長和副組長還有幾個成員被調查的緣故,7.1專案組已經沒有了csy什麽事情了,而之前的曹思喆案件,還有王鴻禎和劉明軒案件,也不歸csy調查了,這幾天,csy的成員都很閑。


    迴到csy之後,樊陽第一時間趕到了h市公安醫院,看完了呂星他們。


    此時,呂星和葉雪菲都已經蘇醒了,但是,許琅卻依舊昏迷不醒,這讓樊陽無比的擔憂,更重要的是,小月月被挾持了,到現在都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所有人都祈禱,陳墨凡他們不會對小月月下毒手,她還是個孩子。


    七月十三號,昏迷了足足十天的許琅,終於蘇醒過來了。


    許琅醒來之後,十分的虛弱,本來,專案組是要在第一時間對許琅進行問話的,但是,醫生說許琅的身體太虛弱了,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


    七月十五號,一間單獨的病房內,此刻卻出現了好幾個人。


    s市公安總局局長田永春,h市公安局副局長賀永誌,省公安廳廳長仇東旭,還有特情局一組組長艾建波,這些人都是7.1專案組的重要成員。


    病房外還有兩個警察守候在外麵,許琅現在雖然是病人,卻也被軟禁起來了。


    田永春他們來到病房之後,先是問候了一下許琅的身體情況,然後,就直奔主題,開始詢問許琅在離開高速公路之後,經曆了什麽事情。


    許琅也把當時的情況,詳細的講述了一遍。


    他在察覺到危險之後,第一時間離開了葉雪菲他們,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前往了豐田村的後山,想要以此來躲避追殺,而那群歹徒卻緊追不舍,無論許琅怎麽誤導他們,他們總是能夠很快鎖定許琅的位置,從而找到許琅。


    歹徒之所以能夠找到許琅,理由很簡單,陳墨凡在許琅的襯衣領口放置了追蹤器,那群歹徒根據追蹤器一直鎖定了許琅的位置,許琅在發現這個問題之後,就破壞了追蹤器,改變方向朝南方而去。


    許琅說,陳墨凡在酒杯裏給自己下藥了,至於是什麽藥,他不知道,但是根據許琅的描述,田永春他們很快就判斷出,應該是被特殊加工過的毒品,而這也是為什麽許琅的身體內會有毒品的原因了。


    追蹤器被許琅破壞之後,那群歹徒失去了許琅的蹤跡,他們在密林當中四處尋找許琅,因為密林很大,他們的人手也不夠,隻能暫時放棄,準備離開,結果,在離開的時候,遇到了前來營救許琅的警方大部隊,雙方展開了槍戰,死了打死了五個人之外,還抓捕了兩人,現在這兩個人已經被嚴格看守,進行審訊攻堅階段了。


    許琅一路南下,穿過密林之後,走了很久,終於來到了長豐縣的一個村子,結果,許琅在這裏遇到了張瑞德。


    張瑞德似乎早就預料到許琅會出現在這裏,他在看到許琅之後,雙方進行了談判。


    張瑞德邀請許琅加入‘常師爺’,自然遭到了許琅的拒絕,於是,雙方發生了搏鬥。


    一開始,兩個人還旗鼓相當,但是,許琅本來就因為長時間的奔跑,而精疲力盡了,很快就被張瑞德打倒在地,許琅身上多處骨折,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張瑞德毆打造成的,而許琅左手的兩根手指,也是被張瑞德砸斷的。


    因為身體的疲憊,還有傷痛,再加上體內毒品的幹擾,許琅在被打倒之後,沒多久,他就昏死過去了。


    許琅遇到張瑞德的時候,是半夜兩點多左右,期間,許琅曾經醒過來一次,隱約當中看到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張瑞德,女的他沒有看清楚是誰。


    在許琅剛剛蘇醒過來,他的腦袋就被人給猛砸了一下,然後,他就徹底的昏死過去了,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醫院了。


    聽完了許琅的講述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沉默不語。


    “許琅,張瑞德死了你知道嗎?”田永春看著許琅問道。


    許琅皺了皺眉頭,愣了愣,說道:“我猜到了。”


    “嗯?什麽意思?”


    “我在第二次昏迷前,聽到了張瑞德慘叫聲。”許琅說道。


    聞聽此言,田永春幾個人對視一眼,然後,說道:“我們在發現你的地方,發現了張瑞德的屍體,他的被利器刺破心髒而死的。”


    田永春一直盯著許琅的臉,想要看出些什麽,然而,他什麽都沒有看出來,隻好繼續說道:“兇器是一把匕首,匕首經過確定是你本人的,上麵也隻有你的指紋。”


    許琅看著田永春,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們懷疑張瑞德是我殺的?”


    “現場的情況是這樣的。”賀永誌說道。


    許琅又沉默了,他閉上眼睛,開始迴想當時遇到張瑞德情景。


    豐田村的周圍有好幾座山,山雖然不高,麵積卻很大,因為沒有路,許琅就從密林當中趟出一條路來,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長豐縣的地界上。


    本來,走出密林之後,許琅鬆了一口氣,想要去村裏尋求幫助,聯係警方,卻在靠近村子的時候,遇到了張瑞德。


    當時,張瑞德隻有一個人,許琅卻十分的緊張。


    說實話,這是許琅和張瑞德分開之後,第一次見麵。


    “許琅,好久不見啊。”這是張瑞德看到許琅說的第一句話。


    “張瑞德?”許琅試探性的問道。


    “對,是我,是不是很意外啊?”


    “你不是逃亡國外了嗎?”許琅眉頭緊蹙的看著張瑞德。


    那天晚上,天很黑,很涼快,天空上隻有一個月牙,月光十分的暗淡,天上的星星不多,其實,這些年來,想要在城市裏看到滿天繁星,似乎不太可能了。


    “我又迴來了。”


    “迴來做什麽?”


    “邀請你加入我們。”


    “你們?是‘常師爺’組織嗎?”


    張瑞德沒有說話,而是看著許琅點點頭。


    許琅沉默了,到現在為止,許琅都不知道張瑞德在離開張家村之後,經曆了什麽,是怎麽進入‘常師爺’組織的。


    “‘常師爺’到底是什麽組織?”許琅問道。


    “它跟你們一樣,都是為了正義而產生的組織。”


    “正義?”


    許琅眉頭緊蹙,說實話,他覺得張瑞德的話很搞笑,許琅從接觸‘常師爺’這個組織開始,看到的都是該組織成員,為了一己私欲,不斷的犯罪的事實,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殺了很多人,破會了很多家庭,盡管,有些遇害者,他們確實也是犯罪者,可是,在怎麽樣,他們都罪不至死,而‘常師爺’組織的成員,卻都對他們處以私刑,剝奪了他們的生命。


    似乎是知道許琅在想什麽,張瑞德笑著說道:“可能,在你們看來,我們這個組織,是一個犯罪組織,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它,隻要你深入的了解它了,你就知道,這個組織是多麽的偉大。”


    聽到張瑞德的話,許琅感覺這個組織有點像傳銷,又有點像邪教。


    “你所說的偉大,所謂的正義,就是殺人犯罪嗎?”許琅問道。


    張瑞德搖搖頭,說道:“殺人隻是一種手段,隻是一種懲罰而已,許琅,你接觸了


    那麽多我們組織的成員,你難道沒有發現嘛,那些被我們懲罰的人都該死嗎?楊榮偉、陳秋敏、鄒仁江......他們不該死嗎?”


    許琅默然。


    站在個人的角度上來看,這些人確實該死,楊榮偉強-奸了那麽多的未成年女孩,陳秋敏殺害了那麽多人,還吃人肉,鄒仁江為了心中的貪婪,直接或者間接害死了多少人,破壞了多少家庭,這些人確實都該死,如果他們被警方抓捕的話,送上被告席,等待他們的除了死刑還是死刑,沒有其他的結果,然而,站在一個警察的角度,站在法律的層麵上,他們確實都是人-渣,都該死,應該受到法律的嚴懲,而不是個人的私刑。


    “就算他們該死,也應該交給我們警方,而不是你們對他們處以私刑。”許琅說道。


    “警察?嗬嗬......”


    張瑞德的語氣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你們警察能做什麽?又做了什麽?楊榮偉強-奸了那麽多的女孩,當那些女孩遭受痛苦和折磨的時候,你們在哪?當那些剛出生,就離開母親懷抱的孩子,被人販賣的時候,你們警察在哪?當陳秋敏躲在房間裏吃人的時候,你們警察在哪?當鄒仁江害死了那麽多人的時候,破壞了無數家庭的時候,你們警察在哪?”


    張瑞德越說越激動起來。


    “你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警察,可是,你們警察都做了些什麽?除了案件發生之後,你們卻擦屁-股之外,還能做什麽?是,你們是調查清楚了真相,給了死者,給了受害者一個交代,可是,這又能怎麽樣?有多少案件的兇手,他們受到了該有的懲罰?判處他們無期徒刑,二十五年有期徒刑,還是二十年,十八年,十五年,十年?這些本該去死的社會垃圾,你們卻隻是把他們關起來,你們真的給死者,給受害者交代了嗎?你們知道他們想要什麽嗎?”


    “那也不能殺人。”許琅說道。


    張瑞德搖搖頭,說道:“殺人隻是手段而已,我們是為了正義,是真正的給那些受過傷害的人一個交代,隻有傷害他們的人死了,才是最好的交代,而這也是他們最想看到的不是嗎?”


    “那也隻是極少數的人會這麽想。”


    “嗬嗬......是嗎?你去問問楊榮偉強-奸的那些女孩,問問他們的父母,楊榮偉死了,他們高興不高興?那些被當成生育工具的女人的家屬,那些曾經被陳秋敏吃掉的人的家屬,你問問他們,陳秋敏死了,他們高興不高興?我們是殺了人,這一點兒不可否認,可是,那又怎麽樣?比起那些畜生來說,比起你們這些無能的警察來說,殺個把人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看到許琅沉默不語,張瑞德繼續說道:“如果不是我們,還會有多少女孩被楊榮偉那個畜生糟蹋?如果不是我們,陳秋敏還會殺死多少女人,還會吃掉多少人,還會有多少孩子被販賣?如果不是我們,鄒仁江還會破壞多少家庭?你說法律,你說警察的職責,那我問你,楊榮偉死後,你有去看望過那些女孩嗎?有去關心那些被販賣的孩子嗎?有去過問那些曾經被鄒仁江破壞過的家庭嗎?有嗎?沒有吧,我的許大警官,許神探。”


    許琅徹底的沉默了。


    是的,張瑞德說的沒錯,在很多案件結束之後,對於那些受害者和其家屬,許琅確實沒有去關心過,因為他見不得那種場麵,也關心不過來,可是,他能做的有限,而能做的他都做了,其實,他是問心無愧的,可是,真的沒有一絲絲的愧疚嗎?


    不盡然,在楊榮偉案件發生之後,許琅曾經多次問過自己,如果早一點兒發現,是不是就會少一個女孩遇害,如果早一點兒發現,是不是就少一分陰影,如果早一點兒發現,是不是就可以拯救更多的人,然而,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悲劇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許琅能做什麽?警察又能做什麽?除了查明真相,抓捕犯罪者,把他們送上被告席之外,能做的其實非常有限,在遺體麵前,任何的言語都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你們警察講究法治,而我們不需要,我們隻傾聽受害者的內心,這就是我們跟你們的區別,許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你最想要什麽,加入我們吧,這對於你來說,可以更好的維護正義不是嗎?”張瑞德看著許琅說道。


    許琅看著張瑞德,沉默很久,才問道:“你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張瑞德愣了一下,卻苦笑起來,搖搖頭,說道:“這不重要了,我隻問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


    “如果我說不願意呢?”


    “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你要殺警察?”


    “又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不是想要你加入我們,你早就死了,而且我一直都想殺死你。”


    “因為葉度?”


    “那隻是一部分原因。”


    “最後問你一次,加不加入?”


    許琅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張瑞德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你可以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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