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琅在沉默的抽完第三根香煙之後,問道:“你這次找我,難道就是告訴我這些?”


    艾建波點點頭,眼神複雜而古怪的看著許琅,說道:“其實,我來就是告訴你這些的。”


    “嗯?”


    許琅不在說話,顯然,他對艾建波的這個解釋並不是很滿意。


    以前,許琅在剛接觸到‘常師爺’這個組織的時候,他隻是把該組織的成員當成了某些犯罪團夥的一部分而已,後來,隨著對‘常師爺’組織了解的愈多,許琅發現,‘常師爺’組織遠比他想象的要神秘、詭異的多。


    在離開s市的這些年裏,許琅經常想起過去遇到的那些‘常師爺’的成員,想到他們曾經作下的案子,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同時,在想清楚他們作下的案子背後的動機的時候,許琅又忍不住同情和憐憫他們,甚至,有時候會覺得他們做的是對的,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情緒。


    當我們在生活當中,遇到一些不公平,不正義的待遇的時候,我們往往隻會有兩個選擇,要麽選擇繼續忍受,或者是自我安慰,自我催眠,要麽,選擇反抗,然而,無論是選擇前者還是後者,到最後都會發現,這是一種現象,很容易讓人產生孤立感,絕望感,於是,在這種情緒的催化下,如果有人在一旁引導的話,我們常常會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比如犯罪。


    在許琅接觸到的那些成員當中,幾乎每個人都有一個或者數個傷心的故事,有著悲慘的遭遇,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公平’、‘不正義’的遭遇,在‘常師爺’的人引導,再加以利用之後,他們就成為了一個嶄新的罪犯,甚至,在很多時候,他們始終認為,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而事實卻恰恰相反。


    隨著對‘常師爺’組織了解的越多,許琅發現,其實,‘常師爺’的人在做的某些事情,某些想法,其實是跟警察正在做的事情一樣,或者說,跟大多數普通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隻是,警察是國家機構,無論他們做什麽,都是在一個名為法律的框架內進行的,而‘常師爺’的成員做的很多事情,是超越法律框架的,完全是根據自己的喜好來進行‘懲罰’,或者說,他們在嚐試著打破法律的禁錮。


    如果說,警察打擊犯罪,懲治犯罪,是為了阻止和預防犯罪的話,那麽,‘常師爺’所做的就是以暴製暴,以私刑來懲治那些在他們看來是罪惡之人。


    當然,這些是許琅自己對‘常師爺’這個組織的看法,或許顯得有些狹隘。


    許琅此時在想的是,陸曄既然是上一任的常先生,而他一年前就已經死了,那麽,現在的常先生是誰?他的身份是什麽?


    原本,許琅以為艾建波在告訴自己這個消息的時候,會給自己解釋一些常先生的身份,然而,一切都出乎了許琅的預料,艾建波似乎也對常先生這個人一無所知,這讓許琅感到很意外,也很震驚。


    許琅以前隻是一個刑警,哪怕他現在是csy刑偵小組的組長,隸屬於特情局,可是,論起對‘常師爺’組織的了解,艾建波這個跟其打了很多年交道的特情局成員,肯定比許琅知道的多,特情局都不知道常先生的身份,告訴許琅,難道許琅就知道常先生的身份了嗎?


    想到這,許琅就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艾建波的迴答很有意思:“這是局長讓我告訴你的。”


    “鄧大佬?為什麽?他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許琅疑惑不解的問道。


    艾建波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想局長這麽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至於理由是什麽,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去問局長。”


    聽到艾建波這麽說,許琅不在說話了。


    許琅隱隱的覺得,常先生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肯定有其目的的,許琅隱隱有種感覺,常先生的出現很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而鄧大佬可能也想到了這一點兒,所以,他讓艾建波來告訴他這些,讓許琅提前有一個心理準備,將來在麵對常先生的時候,不會手忙腳亂,甚至,許琅在想,可能鄧大佬還有一個隱藏的目的,他想用許琅作為誘餌,釣出常先生這條大魚。


    在年前的那次大規模行動當中,‘常師爺’組織損失慘重,看起來,特情局大獲全勝,但是,許琅知道,盡管特情局行動很迅速,但是,真正跟‘常師爺’核心成員有關的人卻不多,這一次行動,暴露了特情局很多年的辛苦調查,雖然說成功的對‘常師爺’組織進行了一次打擊,但是,也失去了一些東西,比如,挖掘出更多該組織的核心成員,尤其是跟孫文耀地位相仿,甚至比起地位還高的人。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許琅相信,‘常師爺’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該組織的成員其實都很聰明,尤其是那些犯下大案的家夥,他們都給警方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針對‘常師爺’的行動已經告一段落了,而特情局


    現在失去了繼續打擊該組織的方向,或者說是途徑之後,常先生的出現,或許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想到這,許琅不由得苦笑起來,好嘛,現在自己真的成為了魚餌,也成為了棋盤上的棋子了,既然如此,許琅打算做些什麽。


    “你迴去告訴鄧大佬,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保證完成任務。”許琅語氣低沉的說道。


    這一次輪到艾建波傻眼了,他一臉疑惑不解的看著許琅,問道:“任務?什麽任務?”


    許琅看著艾建波,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麽,而艾建波在盯著許琅看了一會兒之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行,我知道了,我會把這些事情匯報給局長的。”


    說完這句話,艾建波看著許琅,眼神有些複雜,也有些古怪,伸出手拍了拍許琅的肩膀,說道:“自從從燕京市迴來之後,再見麵之後,我發現你變了很多。”


    “哦?是嗎?”許琅隨口敷衍道。


    艾建波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麽,但是,看著許琅那愈發內斂的表情,他搖搖頭,就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深入下去。


    “對了,你們csy最近查的那個女明星遇害案,有結果了嗎?”艾建波轉移了話題問道。


    許琅搖搖頭,說道:“還在查,不過,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那就好,我也就是隨口一問,有你小子在,我相信這樣的案子不會有什麽難度的。”艾建波毫不吝嗇他對許琅的欣賞。


    許琅在聽到艾建波的誇讚之後,也隻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接下來,兩個人又聊了一些關於‘常師爺’的事情,然後,艾建波就說他還有其他的任務,就先離開了。


    艾建波臨走前給了許琅一份檔案,檔案是密封的,上麵有絕密的封條,他沒有告訴許琅這裏麵是什麽,隻是說這是鄧大佬讓他交給許琅的。


    在艾建波離開之後,許琅月光看完了那份檔案,麵無表情,看不出有什麽情緒變化,看完之後,他點燃了一根香煙,同時也點燃了那份檔案資料,在海風的吹拂之下,這份並不是很厚的檔案文件,被付之一炬。


    許琅沒有上車,而是借著並不是那麽明亮的月光,沿著一條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路的小路,來到了一片礁石群上。


    白天看起來遼闊無比,一片湛藍的大海,此時卻變得黑漆漆的,皎潔的月光潑灑下來,給其披上了一層外衣,非但沒有讓其變得美好,反而愈發顯得恐怖和詭異起來。


    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大海總是不平靜的。


    此時,許琅站在礁石上,舉目遠眺,除了一望無際的漆黑之外,什麽都看不到,耳邊不時傳來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


    “或許,你說的對,我們是一樣的,你一直希望我能夠成為你這樣的人,那麽,我就隨了你的心願,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的是一樣的。”


    站在海邊,許琅喃喃自語著,他的聲音很小,很低沉,卻也很鎮定,或者說,信心十足,隻可惜,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海浪的聲音給掩蓋了。


    ————————————————


    許琅迴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原本,許琅以為小月月應該已經睡了,但是,當他掏出鑰匙打開門的時候,卻發現客廳的燈還亮著,電視機傳來了某影視劇的聲音,小月月正蜷縮在沙發上,準確來說,她正像一隻小貓一般,蜷縮在葉雪菲的懷裏,微微眯著眼睛,似乎下一秒就會睡著一般。


    在看到許琅迴來之後,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抬起頭看向許琅,異口同聲的說道:“迴來了。”


    “迴來了。”許琅一邊換鞋一邊說道。


    “我困了,要睡覺了,雪菲阿姨,跟我一起睡吧。”


    小月月從葉雪菲的懷裏爬起來,跳下沙發,看著葉雪菲說道。


    葉雪菲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許琅。


    然而,不等許琅說什麽,小月月就開口說道:“看他幹什麽,走走走,我們睡覺覺去。”


    說完,也不等葉雪菲說什麽,她就拽著葉雪菲進入了自己的臥室,隨即,臥室的門就被關上了。


    看到這一幕的許琅無奈的搖搖頭,苦笑一下。


    小月月的心思,許琅明白,他已經不像以前那麽抗拒了,先是進入洗手間簡單的洗漱一番,然後覺得有些餓了,就準備去廚房煮點東西吃,今天晚上丁昊穹他們去聚餐了,而許琅因為艾建波聯係自己,就沒有去,他到現在晚飯都沒吃,現在肚子餓了,自然要弄吃的。


    當許琅來到廚房的時候,發現廚房裏有很多湯圓,而鍋就放在煤氣灶上,許琅隻需要把水燒開就可以了。


    看到這一幕,許琅頓時有種迴家的感覺。


    點火燒水


    ,下湯圓,然後吃飯,吃完之後,簡單的把廚房收拾一下,就去衛生間洗漱一番,迴到了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


    隻是,不知道是因為房間裏多了一個外人,還是因為艾建波跟自己提到的常先生的事情,許琅很疲憊,卻怎麽都睡不著,於是,在輾轉反側無數次之後,許琅起床,離開了臥室,打開了那間上鎖的房間。


    ————————————————


    一夜無話,許琅自從進入房間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當第二天,許琅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發現餐桌上有做好的早餐,而小月月和葉雪菲都已經不在家裏了,許琅那淩亂的床鋪也被人收拾好,顯然,這不可能是小月月做的,肯定是葉雪菲做的。


    隻是,許琅沒有說什麽。


    吃完早餐,許琅換了一身衣服,就離開家,來到了csy。


    或許是昨天晚上眾人玩的很嗨,也許是在放鬆之後,整個人都精神了,當許琅來到csy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充滿了幹勁和激情。


    針對徐璐璐遇害案,還有李紫渝和阮曉彤自殺案的調查,還在繼續,而調查方向也在之前的討論當中,早已經明確了,不需要許琅在說什麽。


    就這樣,許琅在辦公室待了一個上午。


    在吃中午飯的時候,一件看似跟案件無關的事情發生了。


    從年前當紅女明星徐璐璐在凱悅大酒店5116房間遇害的新聞被報道出來之後,百悠娛樂公司就受到了很大的關注,讓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是,以往發生這類事件的時候,作為傳媒公司,他們都會在第一時間發布通告,不管通告內的內容有沒有實際作用,至少是代表公司的態度,然而,徐璐璐遇害案發生這麽久了,百悠娛樂公司卻一直沒有發表任何的聲明,似乎,遇害的不是百悠旗下的藝人一般。


    在案件調查初期,徐璐璐遇害,李紫渝失蹤,自然,李紫渝就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可是,在過完年之後,李紫渝死了,而且還是自殺。


    很多人以為,徐璐璐的案子應該隨著李紫渝的死而宣告結束了,可是,沒有,而百悠娛樂公司這個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沒有發表任何的聲明。


    在前幾天,唐悠悠的經紀人兼私人秘書,從百悠娛樂公司的辦公大樓一躍而下,跳樓自殺了,百悠公司依舊選擇了沉默,這讓越來越多的開始懷疑,徐璐璐遇害、李紫渝和阮曉彤的自殺,肯定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有些人開始猜測,這是不是百悠娛樂公司內部發生了某些變動,徐璐璐等人的死,可能跟這些變動有關。


    無論外麵怎麽討論這件事,百悠娛樂公司,或者說唐悠悠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似乎,死去的這幾個人跟她們公司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今天中午,幾個死者的家屬,突然打著橫幅,來到了百悠娛樂公司進行鬧事,要求百悠娛樂公司給他們一個說法。


    這些人當然不是一起來的,徐璐璐和徐婉珍的家屬,認為徐璐璐和徐婉珍的死,都是李紫渝害得,是李紫渝殺害她們。


    李紫渝的家屬一方麵反駁這種說法,一方麵提出李紫渝覺得不是自殺的,而是遭人殺害的。


    阮曉彤的家屬卻認為,阮曉彤跳樓自殺,肯定不是自願的,而是被某些人逼迫的,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矛頭直接指向了唐悠悠。


    於是,一時之間,百悠娛樂公司,或者說是唐悠悠成為了眾矢之的。


    百悠娛樂公司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警方自然要趕到現場,防止矛盾衝突升級,盡可能的從中調解,可是,這個效果似乎不大,更何況,現場除了死者的家屬之外,還有很多媒體記者在旁邊扇陰風點鬼火,似乎是想要把事情搞大。


    死者的家屬要百悠娛樂公司給出一個交代,媒體記者想要從中挖出更多的猛料,而警方則希望百悠公司能夠有人出來給出一定的解釋,然而,在事情發生了快一個小時之後,百悠娛樂公司還是沒有人出來解決這件事,這引起了死者家屬的憤怒,負責這件事的警方,也感到十分的惱火。


    這麽多人聚集在百悠娛樂公司門口鬧事,自然引起了很多的注意,這件事,許琅很快就知道了,但是,許琅沒有太在意,畢竟,這樣的事情會發生,雖然讓許琅感到意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許琅相信王國富他們可以解決這件事的,而且,百悠娛樂公司肯定會做出相應反應的,csy不需要插手這件事。


    隻不過,有些時候,事情的發展往往不會遂人意。


    在下午一點多,快兩點的時候,剛剛吃完中午飯的許琅接到了王國富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裏,告訴了許琅一個不好的消息。


    唐悠悠死了,自殺的。


    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許琅整個人就不好了,他放下電話,就帶著csy的成員,趕往了百悠娛樂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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