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被嚇壞的管理員,許琅雖然不太忍心讓他迴憶其當時的情況,但是,為了案件調查的需要,許琅還是問了對方幾個問題。


    通過管理員斷斷續續的迴憶來看,許琅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


    管理員在這家醫院工作了很多年,主要工作就是負責停屍房的屍體,醫院雖然是救死扶傷的地方,但是,不是所有來到醫院的病人都可以救活的,有時候,因為病人自身的原因,或者其他的一些外在的原因,而死在醫院的還是時常發生的。


    一般,在病人家屬在場的情況下,病人死亡之後,在醫生開出死亡證明之後,就可以讓死者把從醫院帶走,送去火葬場火化了,當然,也有一些特殊的情況,比如醫療事故,或者是一些來曆不明的患者,他們的身邊沒有親屬陪伴,在他們死亡之後,不知道死者的身份,自然無法聯係上其家屬,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隻能把屍體暫時放置在醫院的停屍房,等待警方來處理。


    大多數的時候,醫院的停屍房都是空著的,畢竟,死人這件事雖然每天都在發生,但是,在同一家醫院,不可能在短期之內出現多起死亡事件的,所以,對於管理員來說,這份工作還是比較輕鬆的,雖然,他經常跟屍體打交道,但是,他隻要負責的就是看護屍體,做好登記手續,防止屍體丟失的工作,而在醫院死亡的病人,往往沒有那麽的恐怖和血腥,這跟法醫經常看到的一些殘屍斷骸,或者其他情況的屍體不同。


    今天,對於管理員來說,其實和往常沒什麽不同的,就是前幾天,醫院收到了一個身受重傷的患者,患者身邊沒有家屬陪伴,而醫院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對患者進行了救治工作,可是,在實施救治的時候,患者死在了手術台上,這讓很多人都大吃一驚,不過,這不是醫療事故,而是患者本身就命不久矣,死亡是正常的。


    出了這樣的事情,醫院方麵隻好暫時把屍體送到停屍房,另外,聯係了警方,希望警方能夠來出來,警方確實來了,采集了死者的指紋和dna,但是,沒有在其身上發現有效的證件,暫時還弄不清楚死者的身份,出於慎重起見,警方沒有移動屍體,而是在做完這些基礎的工作之後,離開了現場了,等待指紋和dna的比對結果出來再說。


    而這幾天,s市發生了多起新聞工作者遇害的案件,警方很忙,自然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管這件小事兒了,而死者的屍體就放置在停屍房裏,由管理員負責。


    今天,管理員晚上上班的時候,他跟上白班的同事進行了交接,來到停屍房看了一下裏麵的情況,沒有發現異常,而對於活人來說,死人畢竟是死人,多多少少都覺得有些晦氣,於是,管理員就在自己的房間裏待著。


    聽完這些之後,許琅開始了詢問。


    “你是幾點上班的?”


    “晚上七點。”


    “除了交接工作的時候,你去過停屍房,在我們來這裏之前,你進入過停屍房沒有?”


    管理員搖搖頭,說道:“沒有。”


    “那在這中間,你在哪?在做什麽?”


    “交接完工作之後,我先是出去吃了個飯,然後,把這裏的衛生搞了搞,然後,就在房間裏看電視。”


    聽到管理員這麽說,許琅也在房間裏,看到了一台電腦。


    電腦是開著的,許琅隨手撥動了一下鼠標,原本漆黑的屏幕,頓時亮了起來,散放著淡藍色的光芒,而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畫麵。


    畫麵上顯示的根本不是什麽電視劇,而是一個十分年輕,打扮的十分性感的女孩,正在跳舞,一邊賣力的扭動著身體,一邊說著話。


    “謔,你還挺新潮啊,看這兒玩意兒?”許琅打趣道。


    管理員已經不在那麽緊張和恐懼了,聽到許琅的打趣,這個已經有五十歲的男人,老臉一紅,瞥了一眼電腦屏幕,然後低下頭,有些局促不安的摩挲著手裏的水杯,小聲的說道:“晚上上班很枯燥的,我就隨便看看,這個應該不違法吧?”


    許琅笑了笑,搖搖頭,說道:“看年輕女孩跳舞怎麽可能違法呢,那是你的自由。”


    說完這句話,許琅再次把話題轉移迴到正題,繼續問道:“那在這期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比如,腳步聲?或者搬動東西的聲音?”


    管理員搖搖頭,說道:“沒有,一般的時候,是不會有人來這裏的,而且,醫院到了晚上,大部分醫護人員都下班了,病患也少了很多,更不會有人來這裏了,畢竟,這裏是停屍房,除了屍體之外,也沒什麽可看的。”


    聞聽此言,許琅先是點點頭,他相信管理員說的這些,但是,艾丞丞父母確實在淩晨左右遇害的,而其屍體在停屍房,如果兇手在外麵把人殺害了,為什麽停屍房的地板上,還有放置屍體的地方有那麽多血跡呢,這些血跡還是半凝固狀態的,可是,如果兇手是在這裏作案的,為什麽管理員卻沒有絲毫的察覺呢?


    先不說兇手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兩個人弄進來的,單單說


    他作案的時候,肯定會發出動靜的,就算死者在是死亡前無法唿救,可是,肯定能發出聲音的,為什麽管理員會絲毫沒有察覺呢?


    想到這,許琅的目光就投向了那台電腦上,發現,在電腦的旁邊放置著一個頭戴式的耳機,女孩那嬌滴滴的聲音,許琅隱隱約約可以聽到。


    音樂聲音這麽大?


    想到這,許琅就拿起耳機,靠近耳朵,才一靠近,許琅就聽到了很刺耳的音樂聲,當然,還有女孩那嬌滴滴的聲音。


    “感謝大哥送出的飛機,麽麽噠,愛你呦......”


    許琅頓時皺起了眉頭,放下了耳機,轉過頭,看著有些局促不安的管理員,問道:“聲音開這麽大,你受得了?”


    管理員側了側頭,說道:“那個...我耳朵不太好,有點耳背,所以,音樂的聲音開得都比較大,但是,開得太大聲,容易吵到上麵的人,所以,我就買了這個耳機。”


    聽到管理員這麽說,許琅這才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管理員在聽他說話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把腦袋朝左邊轉一轉,用側臉對著自己,一開始,許琅沒有想太多,現在,聽到他這麽說,才知道,可能管理員的左耳不太好,確實耳背。


    “耳背是天生的嗎?”許琅隨口問道。


    管理員搖搖頭,說道:“不是,我在沒有到這裏工作之前,是在鐵路工作的,有一次,工作出現了意外,耳朵受傷了,左邊的耳朵幾乎聾了,右邊的耳朵雖然沒有聾,但是,也不太好使了,不然,我也不會到醫院來看屍體啊。”


    許琅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了,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過去和故事,如果,每看到一個人,就詢問對方的過去,傾聽別人的故事,估計,許琅就做不成警察,而是可以去寫了,比如像鬼締,他就是挺到了太多別人的故事,開始在這兒一本正經的誤人子弟。


    “啊......”


    就在這個時候,管理員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現在已經不緊張了,把手裏的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嘀咕道:“又犯困了,真是的。”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許琅在聽到管理員這麽說之後,頓時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看著管理員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發現杯子裏泡著濃茶,裏麵有很多顆粒,許琅皺了皺眉頭,轉過頭,看向管理員。


    “你今天晚上喝茶了?”


    管理員點點頭,一臉疑惑的看著許琅,說道:“對啊,怎麽了?”


    “那你在喝茶之後,是不是感到很困?”


    “對啊,你怎麽知道的?”


    “那你是不是在發現屍體之前睡著了?”


    “是的。”


    聽到許琅這麽問,坐在一旁的王國富,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立即喊了一個警員進來,把管理員剛才使用過的杯子帶走,準備帶迴去化驗。


    “咦,你們這是幹什麽啊?難道,你們懷疑我是兇手?我冤枉啊。”


    管理員看到王國富他們的動作之後,以為許琅他們懷疑他是兇手,於是,他立即站起來,激動的說道。


    許琅擺擺手,示意管理員冷靜一下。


    “放心,我們不是懷疑你是兇手,而是懷疑你可能被人下藥了,所以,我們準備把你的茶杯帶迴去化驗一下。”


    “下藥?”


    聽到許琅的解釋之後,管理員慢慢的冷靜下來,他皺了皺眉頭,有些半信半疑的看著許琅。


    “不太可能吧,這又是拍電視劇,怎麽可能呢,再說了,如果有人要給我下藥,我怎麽可能沒有察覺呢,再說了,我就是一個看屍體的,給我下藥幹什麽,難道......”


    說到這,管理員似乎想到了什麽,他一臉震驚的看著許琅,似乎想尋求答案一樣。


    然而,許琅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說道:“有沒有下藥,等鑒定結果出來就知道了,暫時,就這樣吧。”


    說完,許琅就站起身,離開了這間房間,王國富也跟著出來了,隻剩下神色複雜的管理員。


    走出房間之後,許琅沒有看到秦明月的身影,於是,他就去了停屍房,也沒有看到秦明月,而兩具屍體也不見了,顯然,秦明月是把屍體帶走了,不過,雖然沒有看到秦明月,但是,許琅看到了任雪,發現,任雪正在和樊陽正蹲在地上,背對著他們,不知道在做什麽。


    許琅有些疑惑,走過去才發現,原來,兩個人正在采集地上的血跡,采集證據,


    知道她們在幹什麽之後,許琅沒有打擾她們,而是去了其他地方進行查看,


    醫院的停屍房不大,溫度和警方的停屍房沒有什麽區別,這裏的溫度普遍都比外麵要低很多,而且,房間裏散發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屍體腐臭的味道,當然,還有大風扇轉動的聲音。


    房間的出入口隻有一個,就是正門,許琅來到門口看了看,發現,門鎖完整


    ,沒有被撬動的痕跡,顯然,兇手在進來的時候,沒有使用暴力手段。


    在看完門鎖之後,許琅走出了停屍房,在門口,眼角餘光看到了一個搬運貨物的推車,許琅頓時眯起了眼睛,走到了推車旁邊,然後,蹲下身,仔細的查看起來。


    一開始,許琅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但是,在查看推車邊緣的時候,許琅看到在推車的一個角落,有一個凸起的地方,在這個凸起的地方上,許琅看到了一點兒絲線。


    有了這個發現,許琅立即叫來了樊陽,樊陽使用鑷子,小心翼翼的把絲線取了下來,放進了證物袋。


    做完這一切之後,樊陽開始對推車進行了詳細的勘察,而許琅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他本來是打算幫忙的,但是,被樊陽給無情的拒絕了。


    “艾丞丞的案發現場勘察的怎麽樣了?”許琅開口問道。


    “513病房確實是第一案發現場,從現場噴濺的血跡,可以確定這一點兒。”


    “現場有什麽發現沒有?”


    樊陽搖搖頭,說道:“沒有,雖然,我在現場發現了很多指紋和鞋印,但是,經過初步比對分析之後,留下這些指紋和鞋印的,都是當時進出過513病房的人,而這些人都還在療養院。”


    許琅眉頭緊鎖,果然,兇手在作案之前,進行了一定的防護措施,而在作案之後,肯定也清理了現場,看樣子,兇手是一個反偵察意識非常強的人,果然,‘常師爺’組織的人,都不簡單啊。


    “哎......”


    許琅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聽到許琅歎氣,樊陽停下手裏的工作,轉過頭,看著許琅,說道:“不過,我在勘察廁所的時候,在洗手台一個角落裏,提取了半枚殘缺的指紋,根據指紋形狀和大小分析,應該是女人留下的。”


    聽到在現場發現指紋了,許琅頓時來了興趣,連忙問道:“是當時進出過病房的人留下的嗎?”


    “不是。”


    “那指紋的身份查清楚沒有?”


    樊陽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大哥,隻有半枚指紋,你讓我怎麽查,指紋檔案庫的指紋那麽多,難道,你要我一一去比對分析啊。”


    聽到樊陽的抱怨,許琅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確實,是他太心急了一些。


    “咦......”


    就在此時,樊陽盯著推車的把手咦了一聲,頓時,引起了許琅的注意。


    “怎麽了?”


    “有指紋。”


    “在哪?”


    許琅連忙蹲下身,靠近樊陽,順著樊陽的視線看去。


    一開始,許琅沒有看到什麽,因為把手被磨得發亮,看不出什麽東西來,但是,仔細觀察下,還是看到了一些異常情況,在把手上,確實有一個指紋,指紋很淺,而且還是殘缺的,這讓許琅有些失望,不過,有總比沒有強,


    樊陽卻沒有幹看著,她立即拿出專用工具,把指紋采集下來了。


    接下來,兩個人又對著推車仔細的勘察了一番,沒有再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了,於是,樊陽就起身,迴到了停屍間繼續工作。


    王國富在跟著許琅詢問完管理員之後,他就去醫院前麵看看情況,看看有沒有找到目擊證人,或者發現一些奇怪的地方。


    在樊陽迴到停屍房繼續勘察現場的時候,王國富再次出現了。


    “有什麽發現沒有?”許琅看著王國富問道。


    “有,我們調取了醫院地下停車場的監控,發現了一輛可疑的麵包車。”


    “麵包車?”許琅挑了挑眉頭。


    “對,就是這個。”


    王國富一邊說著話,一邊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許琅。


    許琅接過手機之後,看到上麵是一張圖片,圖片上是一輛麵包車,車牌是xxx。


    從外麵看,麵包車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車牌是s市本地的車牌,而麵包車也是很常見的那種麵包車而已。


    “這輛麵包車怎麽可疑了?”許琅把手機還給王國富問道。


    “我們調取監控發現,這輛麵包車是在昨天早上七點多進入地下停車場的,一直到今天淩晨,才開走。”


    “開車的人是誰?”


    王國富搖搖頭,說道:“根據監控視頻看,開車的是個男人,但是,他打扮的十分奇怪,戴著口罩,遮住了臉,穿著黑色的帶帽子的衛衣,監控沒有拍到他的長相。”


    “有照片嗎?”許琅連忙問道。


    “有。”


    說完,王國富把手機再次遞給許琅,許琅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黑衣男子,發現,這個男子就是當初進出315病房的那個男人。


    果然,殺害艾丞丞和其父母的兇手,應該是同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這個黑衣男子,許琅皺起了眉頭。


    “這個黑衣男子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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