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比我預想的要早很多。”


    李昭菁在看到許琅之後,她緩緩地轉過頭,一臉笑容的看著許琅,似乎他們是好久不見的好朋友一般。


    許琅站在李昭菁的對麵,目光先是在李昭菁和羅權的臉上一掃而過,然後把目光投向了被綁縛在鬆樹上的寧嫣然,看到她還活著,而且沒有找到虐待之後,許琅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鬆不少。


    在許琅出現之後,李昭菁的目光就始終放在這個男人的臉上,沒有自己預想當中的暴怒,也沒有自己預想當中的看到自己,勸說自己投降的廢話,這讓李昭菁有些失望,但是,更多的還是釋然,如果他和那些警察一樣,自己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而當年陸建偉的死又有什麽意義,如果許琅真的表現出這些的話,李昭菁會非常的失望,她會為陸建偉的死而感到不值,深深地不值。


    當李昭菁捕捉到許琅把目光投向寧嫣然的時候,她笑了,肆無忌憚的笑了。


    “哈哈”


    李昭菁一邊笑,一邊緩緩地轉過頭,看向寧嫣然,譏諷的說道“為了她來的你不是不喜歡她嗎為什麽還要來呢”


    許琅把目光從寧嫣然的身上,重新放在李昭菁的身上,淡淡的說出幾個字“因為我是警察。”


    “警察就為了這個為了你們所謂的正義所謂的責任所謂的信仰許警官,你讓我很失望啊。”


    李昭菁的嘴角泛起一抹嘲弄,那是一種不屑,一種憤恨,一種發自內心的鄙夷。


    許琅隻是看著李昭菁,沒有說話,而寧嫣然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她滿臉淚水的喊道“許琅,別管我,小月月也被他們綁架了,小月月在他們手裏,你快去救她”


    “啪”


    在寧嫣然說完這句話之後,李昭菁猛地轉身,揮起手掌,在寧嫣然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在這片寂靜的夜幕當中顯得格外的響亮,異常的刺耳,寧嫣然接下來的話也被這一巴掌給打斷了,她的頭被打的歪向一邊,因為寒冷而被凍的有些蒼白的臉頰上,立即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嘴角也滲出了一絲鮮血。


    不知道是因為李昭菁這一巴掌使用的力氣太大,還是因為長時間被綁縛著,她已經沒有力氣掙紮了,寧嫣然似乎是被打蒙了,她沒有立即扭過頭看向李昭菁,嘴裏卻依舊含糊不清的念叨著“別管我,去救小月月。”


    許琅的眼睛在李昭菁毫無征兆的打了寧嫣然一巴掌之後,他的手下意識的攥成了拳頭,眼睛激烈的收縮了一下,但是,他沒有動作,隻是瞥了寧嫣然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放在了李昭菁的身上。


    李昭菁在打完寧嫣然之後,慢慢地轉過身,一邊甩著有些疼痛的手腕,一邊微笑著看著許琅,她很希望看到那個男人露出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然而,她再一次的失望了,而許琅也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我知道。”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在場的兩個女人都愣在了當場,李昭菁是詫異,是疑惑,是好奇,更多的還是不解,似乎,許琅真的和自己之前說的那般,而寧嫣然則在聽到許琅說出我知道三個字之後,本來歪向一邊的腦袋,猛地轉過來,愣愣的看著許琅,眼眶再一次被淚水打濕,她的臉上露出了震驚和不可思議的表情,顯然,她沒有想到許琅在來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小月月出事兒的消息,而且他在知道之後,還是選擇來救自己了,盡管,他是一個人來的。


    空氣似乎凝固了,寧嫣然的已經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也忘記了李昭菁和羅權就在身邊,她的眼中隻有那個看起來十分冷漠,麵無表情,靜靜站在那裏的那個一頭雪白長發在空氣中飛舞的男人,嘴裏碎碎的念叨著“為什麽為什麽”


    沒有迴答,許琅沒有迴答她這個問題,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而已,而李昭菁也想知道答案,甚至那個從始至終都麵無表情,猶如一個機器人的羅權,也忍不住多看了許琅幾眼,顯然,他們都沒有想到,許琅會做出這個選擇。


    他這麽做,是因為他喜歡這個女人嗎還是因為這個女人是市公安總局的副局長亦或者是因為她有一個牛逼的老爸更或者是因為被李昭菁譏笑的所謂的信仰


    答案,似乎隻有那個男人知道。


    就在李昭菁愣在當場的時候,許琅卻開口了。


    “我來了,按照你的要求,我是一個人來的,說說吧,你綁架她讓我來這裏,做什麽”


    許琅的聲音吧李昭菁拉迴到現實,她眼神複雜的看著許琅,良久之後,她才說道“你猜猜看”


    許琅皺了皺眉頭,他沒有心思和李昭菁在這玩猜謎的遊戲,直接了當的說道“肯定不是你要


    自首。”


    李昭菁笑著點點頭,說道“當年,他沒有自首,今天,我也不會選擇自首的。”


    李昭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去不在看著許琅,而是眼神溫柔的看著許琅身側的陸建偉的墓碑。


    許琅順著李昭菁的視線看去,發現了墓碑,也看到了陸建偉的名字,他先是一愣,隨即就想到了什麽,心中一動,轉過頭,看向李昭菁。


    今天是陸建偉八周年的忌日,八年前的今天,許琅在帶領著刑偵二隊的人找到陸建偉的時候,他就死在自己的麵前,而許琅趕到的時候,陸建偉還有一口氣,沒有完全死亡,他看到許琅之後,隻是笑了笑,卻一句話也沒說,然後就斷氣了,似乎,他一直強撐著一口氣,就是為了在臨死前看許琅一眼而已,僅此而已。


    八年後,已經從這座城市消失了八年的懲罰者的名字,再次出現,而且不是八年前那樣,隻有陸建偉一個人,而是一群人,為首的就是這個女人,陸建偉的前女友李昭菁。


    許琅隱約的猜到了李昭菁把自己弄到這裏來的原因了,但是,許琅還是沒有說話,而是看著李昭菁,嘴角流露出一抹不屑和譏笑,這個本應該出現在李昭菁臉上的表情,卻出現在了許琅的臉上,讓人有些看不懂了。


    不知道是許琅在看到陸建偉墓碑的時候,那種無視感,還是因為許琅現在臉上的表情,李昭菁感到了憤怒,深深地憤怒,她那張原本還帶著嘲弄和笑意的臉,逐漸變得鐵青,也變得猙獰起來,她衝著許琅吼道“跪下。”


    許琅沒有動作,隻是微微撇過頭,看了一眼陸建偉的墳墓,然後,就轉過頭,似乎,他不想看到陸建偉的墳墓一般。


    “我讓你跪下,給他賠罪,說你錯了。”


    李昭菁看著許琅,歇斯底裏的吼道。


    然而,許琅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他隻是淡淡的看著麵前這個已經開始失控的女人,臉上的不屑和譏諷愈發的濃鬱起來。


    “許琅,我td叫你跪下,給他跪下,你聾了嗎”李昭菁繼續衝著許琅吼道。


    “嗬嗬”


    許琅笑了,他伸出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煙盒,從裏麵抽出一根香煙點燃,然後,看著李昭菁說道“投降吧,我相信陸建偉如果在天有靈的話,也不希望看到你這麽做。”


    “閉嘴,不許你提他的名字,你有什麽資格提他的名字如果不是你,還有你的女人,他不會變成這樣的,這一切都會你造成的,都是你們造成的。”


    李昭菁幾近瘋狂的吼道。


    許琅吐出一個煙圈,他默然。


    許琅當年確實很看好陸建偉,想要把他從城西公安分局調到刑偵二隊來,他這麽想,也這麽做了,可是,陸建偉卻最後沒有加入刑偵二隊,心理素質不過關,而當初給陸建偉做心理測評的人,除了心理科的人之外,舒悅當時也在,參與了這次心理測評,而她給出的意見則是認為陸建偉有嚴重的暴力傾向,而且心理也有問題,不適合進入刑偵二隊。


    按理說,舒悅不是心理科的人,她的話應該對陸建偉的影響不大才對,可是,當時的公安總局局長陸曄在知道這件事之後,直接就否定了陸建偉加入刑偵二隊的要求,所以說,嚴格意義上來講,陸建偉沒有加入刑偵二隊,最後他選擇辭職,從而走上犯罪的道路,陸曄和舒悅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如果讓陸建偉加入了刑偵二隊的話,以他當時的心理素質,在日後的工作當中,會不會惹出什麽大亂子,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敢保證,卜子墨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一根煙很快抽完了,許琅丟掉煙蒂,看著李昭菁,問道“你這麽做值得嗎”


    然而,李昭菁似乎是沒有聽到許琅的話一般,她見許琅沒有跪下,她就轉身走到寧嫣然的身邊,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她把手術刀抵在寧嫣然的脖子上,衝著許琅吼道“你給我跪下。”


    就在李昭菁做出這個的動作的時候,許琅第一時間把手放到了身後,然後,手裏就多了一樣東西,是一把已經上了膛的手槍,槍口直直的指著李昭菁,嘴裏喊道“放開她。”


    站在一旁的羅權在許琅掏槍的時候,也第一時間從腰間掏出了兩把手槍,一隻指著許琅,另外一隻指著被綁在樹上的寧嫣然。


    現場的氣氛隨著李昭菁的動作,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李昭菁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許琅,手握手術刀,抵在寧嫣然那修長而白皙的脖子上,鋒利的刀鋒在其脖子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鮮紅的鮮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李昭菁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她隻是盯著許琅,吼道“跪下,不然,她就得死,反正已經死了那麽多人,我不在乎再多這麽一個。”


    許琅看到寧嫣然脖子上滲出的鮮血的時候,他的眼睛


    劇烈的跳動了起來,眼神流露出緊張的神色,他不希望寧嫣然死掉,甚至,他也不希望李昭菁和羅權死掉,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已經由不得許琅自己做主了。


    許琅看看失控的李昭菁,又看了看麵無表情,雙手持槍的羅權,他握著手槍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最後,許琅垂下手,放下槍,看著李昭菁,說道“放開她。”


    許琅的這個動作意味著他準備妥協了,而李昭菁的眼睛卻綻放出奪目的光彩,似乎,這才是她想要看到的,而控製權又迴到了她的手上,她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勝利者的笑容。


    李昭菁把緊貼在寧嫣然脖子上的手術刀微微鬆了鬆,但是,並沒有拿開,而許琅則慢慢地轉過身,麵對著陸建偉的墓碑,表情複雜。


    就在許琅準備屈膝跪下的時候,寧嫣然突然發出一聲淒厲而尖銳的喊叫。


    “不要。”


    “啪。”


    又是一擊響亮的耳光響起,寧嫣然的腦袋再次歪向一旁,臉上又多了一個巴掌印,可是,她卻倔強的轉過頭,看著許琅,淚水再一次的噙滿眼眶,而許琅也在這個時候,轉過頭看向了寧嫣然。


    四目相對,沒有言語,寧嫣然還是在許琅的臉上看到了決然和堅定,她知道,許琅為了自己,選擇了妥協,她衝著許琅拚命的搖頭,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不要,不要”


    可是,在寧嫣然那絕望的視線下,在李昭菁那逐漸堆起笑容的目光下,許琅屈膝跪了下來。


    膝蓋接觸地麵,一陣冰涼,聲音很小,卻在這寂靜的空氣當中,顯得那麽的刺耳。


    “哈哈建偉,你看到了嗎害死你的人給你贖罪了,你看到了嗎”


    看到許琅跪下之後,李昭菁的臉上露出了瘋狂而病態的笑容,身體也隨著她的笑聲而劇烈的顫抖起來,一行清淚也逐漸滑落眼眶。


    寧嫣然撇過頭去,不願看到許琅這屈辱的一幕,她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唿吸了,她的心在滴血,在許琅為了救他,而選擇跪下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男人。


    李昭菁把手術刀從寧嫣然的脖子放了下來,而羅權也放下了對準寧嫣然的那隻槍,對準許琅的那隻槍卻始終沒有放下,畢竟,許琅手裏也有槍。


    李昭菁朝前走了兩步,背對著寧嫣然,看著許琅嗤笑道“許警官,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號稱神探嗎不是刑偵二隊的隊長嗎不是刑偵顧問嗎不是cy的組長嗎你的驕傲呢你的榮譽呢你的信仰呢你還不是跪在了這裏,警察神探嗬嗬”


    許琅這一跪,似乎丟掉了他所有的東西,包括他的警察身份,他昔日的榮譽,還有他的尊嚴,他跪在冰冷而潮濕的地麵上,靜靜地看著陸建偉的照片,一言不發。


    似乎,陸建偉的靈魂迴來了,也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凜冽的寒風在這個時候也唿嘯起來,吹動著周圍的樹木,發出沙沙聲,而陰沉了好幾天的天空,也在這個時候下起了小雨,


    雨水一滴滴的從天空中飄落,砸在許琅的衣服上,很快,許琅的衣服就濕透了,而他那被寒風吃的飛揚的雪白頭發,也因為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在他那張臉上,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李昭菁得意的看著這一幕,嘴角的笑容愈發的濃鬱起來。


    “呲呲呲”


    萬念俱灰,恨不得剛才李昭菁一刀捅死自己的寧嫣然,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後有動靜,聲音很小,被樹木的搖曳聲遮住,讓寧嫣然不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然而,接下來,她感覺自己被反綁在身後的手,被人觸碰了一下,那是一個男人的手,有些粗糙,緊接著,是一陣極其細微的刀切割繩子的聲音,這讓寧嫣然確信,有人在自己身後,而這個人不是許琅,也不是羅權,那麽這個人會是誰呢


    寧嫣然屏住唿吸,不敢大口喘氣,她甚至不敢扭動身體,更不敢朝身後看去,她抬起頭,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李昭菁,還有那個端著槍,對準跪在陸建偉墳墓前許琅後腦勺的羅權,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的動靜,這讓寧嫣然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羅權似乎是察覺到了寧嫣然的視線,他轉過頭,目光冰冷的看向寧嫣然,似乎是在嘲笑寧嫣然,又似乎是在看待一具屍體,這讓寧嫣然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她沒有和羅權對視,而是撇過去,似乎,她不想看到羅權一般。


    羅權在看到寧嫣然這個表情之後,僵硬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就不在關注這個可憐的女警察,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在那個似乎一下子失去所有的男人身上。


    看著那個跪在陸建偉墳墓前的男人,羅權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一幕,這讓他無比的開心和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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