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居依水而建,後麵就是波瀾壯闊的薊春湖,為薊州城的第二大湖,僅次於魏府所處的蒼瀾湖,由於地理環境極好,能在這薊春湖周邊經營開店的要麽是富甲一方的巨商,要麽就是手握權柄的官家子弟,如果隻是一尋常的商賈,光是那高昂的租金就足以讓其望而卻步了。


    秦牧所在二樓的包廂,窗口處正下方就是薊春湖,盡管外邊正下著鵝毛大雪,奇怪的是薊春湖依舊是碧波微漾,並未因這寒冷的氣候就凍結,反而四季如春,湖水溫暖如夏。


    “阿虎,給這小子一個教訓,也好讓他知曉一下這天究竟有多高,地又有多厚。”王鐵妮沒了先前的耐心,對她身後的一名體格壯碩的男子吩咐道。


    王鐵妮能在這寸土寸金的薊春湖旁開酒樓,可不止是僅僅因為她那在六扇門當差的男人,其自身的經商手腕與察言觀色的能力也是不可小覷,而其娘家,正是薊州城世代經商的巨富商賈之家的王家。


    阿虎見掌櫃的發話了,不敢怠慢,隻見他跨出一步,鷹隼般銳利的雙眸盯著秦牧,眼前這個少年,身子單薄孱弱,阿虎心有戚戚然,真怕一個不小心就給他打死了,雖然知道王鐵妮會給他處理好善後事宜,可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出手,未免太過於殘忍了點。


    “阿虎,還愣著幹嘛,我的話不好使了是嗎?”就在阿虎躊躇的時候,王鐵妮冷喝了一聲,顯然對於這阿虎的表現相當不滿。


    “小兄弟,對不住啦,要怪就怪你來錯了地方。”阿虎沉聲說道,而後他猛然向前跨出幾步,壯碩身軀掠過空中,猛虎出閘般直撲向那身軀略顯單薄的白衣少年。


    秦牧笑眯眯的坐於原地,絲毫沒有因為那即將要到來的一拳而挪動分毫,而是穩坐釣魚台,任你狂風驟雨雷鳴閃電,我自巋然不動如山嶽。


    見秦牧淡定的樣子,王鐵妮心中不由有些佩服,不管他是裝腔作勢也好,還是真有本事也罷,大敵臨近之際仍是保持這般鎮定自若的樣子實在是不簡單,王鐵妮捫心自問換作自己決然無法做到如他這般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


    佩服歸佩服,王鐵妮絕不會因此就對那個膽敢挑釁於她的年輕男子就此而手軟,欠債還錢,自古以來這個道理就沒變過,今天更不可能會變。


    原本心生欣賞表麵還算平靜如水的王鐵妮,下一瞬就換上了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隻見那個年輕的不像話的男子,麵對那阿虎淩空砸來的剛猛拳頭,隻是輕飄飄的抬起了一隻手掌,就擋下了那勢大力沉的拳頭,要不是見到那少年隨風飄舞的秀發,王鐵妮就真要懷疑這一拳阿虎是否有真正的出力了。


    那名為阿虎的男子驚詫絲毫不輸於他的掌櫃王鐵妮,方才那一拳雖恐於將那少年打傷而留了力的緣故,可就這麽被對方輕描淡寫的化解掉了,還是頗感有些不真實。


    秦牧鉗住阿虎的手掌徒然孔雀開屏似的張開,就在身軀仍然停滯空中的阿虎以為自己要摔個狗吃屎的時候,秦牧那張開的手掌輕輕向前推出,在王鐵妮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阿虎那一百來斤的肉像被小孩踢中的石子般倒射向那後方的木牆上。


    巨大的衝擊力下,木板做的牆就如紙糊般脆弱不堪,一聲巨響過後,一個人形大窟窿出現在了轉過頭去的王鐵妮等人視野中,那木牆下擺放著用於裝飾的瓷器大花瓶灑滿一地,看得王鐵妮那個心疼啊,當初為了提升酒樓的格調,特意從外地買了十幾個青瓷花瓶,眼前的這個,就砸下了二百兩銀子,結果就這樣付諸東流了,現在是人沒打著,錢損失了不少,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直沒說話的蘇雨瑤鬆開了攥著的手掌,之前她還暗自擔心秦牧會不會被那阿虎打成殘廢,現在看來她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這小子有這麽好的武功也不告訴她,害得她白白緊張了那麽久,真是可恨,想到這裏,她那看向秦牧的眼眸中不免蘊含著一絲嗔怪的意味。


    “阿虎,你死了沒有,沒死的話就給老娘站起來。”氣憤不已的王鐵妮對著隔壁的房間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


    “喂,你這像瘋狗似的亂吠,嚇到我了呀!”秦牧緩緩的起身,拍了拍本就沒有灰塵的衣袖,幾丈開外的王鐵妮被他這一動作嚇了一跳,遂色厲內荏的朝其吼道“你要幹什麽?我告訴你,我丈夫可是六扇門的盧鷹,在薊州有獵鷹之稱的盧鷹,你敢動我你就試試看。”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王鐵妮那肥胖的臉龐印上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從小在王家錦衣玉食的她何曾被人如此對待,王老爺子對其可謂是寵溺無度,養成了她囂張跋扈的性子,而她也很會擇人而欺,那些個若不起的主向來是避而遠之,因此盡管她惡事做盡,至今還沒遇到硬點子,更別說被人當麵甩耳光子。


    “你,你,你敢打我。”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傳來,王鐵妮說話都不利索了,痛的成分有之,被氣的成分有之,更多的是被嚇的,先前那年輕的白衣男子分明離她幾丈之選,眼睛都沒眨就見其突兀的出現在了眼前,抬手就給了她一個嘴巴子。


    啪!


    迴答她的是又一記響亮的耳光,王鐵妮有些懵了,都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遇上秦牧這個愣頭青王鐵妮不由生出了一絲恐懼,這都把她丈夫的名號都搬出來了咋還打呢?這不是愣頭青是啥,王鐵妮可不信這小子有什麽天大的背景之類的。


    蘇雨瑤秀眉皺起,握琴的手上力道不覺加重了幾分,眼前的情況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沒想到這小子的膽子這麽大,連天水居的掌櫃都敢打,誰人不知這天水居的掌櫃王鐵妮他的夫君是六扇門近些年聲名鵲起的盧鷹盧大人呐,她娘家更是那薊州城四大富商家族之一的王家啊。


    秦牧甩完王鐵妮耳光後,似是覺著手上有啥髒汙,於衣衫之上隨手抹了抹,王鐵妮那原本被打的紅腫的臉龐驟然由紅轉綠,可憐感到莫大羞辱的她攝於秦牧的淫威她也隻是恨得牙癢癢,愣是不敢再發聲了。


    “盧鷹?沒聽過,獵鷹,名號還挺霸氣,可惜遇上小爺我,獵鷹也讓他變雛鷹。”浪跡江湖好幾載,對於這位盧鷹盧大人秦牧自是知曉的,據說其修為已達曲境,平頭百姓看來高不可攀的曲境,到了秦牧這裏也就那樣,用他的話說就是,這麽大年紀了才曲境修為,這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不怕笑掉小爺我的大牙啊!


    “你趕緊給我把那個什麽小雛鷹叫來,否則燒了你的酒樓。”朝那王鐵妮擺了擺手,秦牧大大咧咧說道,白衣翩翩的他此時倒是有些狂狷的書生氣質。


    “你可莫要後悔。”王鐵妮恨恨說完便扭頭離開了,好似生怕那張狂的白衣年輕人會等不到她救兵到來就先行離開,行走時步履如飛,生怕多耽擱一刻那膽大包天的年輕人就會不見了似的。


    幾個跟隨王鐵妮而來的扈從麵麵相覷,正主都走了,他們自是不會主動上前和那白衣少年鬥上一鬥,沒看那阿虎現在都沒起來嗎?身手不及阿虎的他們就更不是那白衣的對手啊,於是乎幾人果斷的走出了房間。


    隨著王鐵妮與那些個扈從先後離開,房間內隻餘下了秦牧與蘇雨瑤兩人,就似什麽也沒發生一般,如果忽略掉滿地的花瓶碎片與木屑的話。


    蘇雨瑤愣愣站在原地,就算她是傻子也知道了眼前的這個少年並不簡單,何況她還不傻,反而還很聰明,正是因為知曉了秦牧的身手,她不似方才彈琴般放鬆,此時顯得拘謹又有些無措。


    “認識一下吧,我叫秦牧,你呢?”明白對方是被自己方才的表現嚇著了,秦牧緩步走過去拍了拍蘇雨瑤的肩膀,主動自我介紹道。


    “蘇雨瑤”輕聲報出自己的名諱後,蘇雨瑤微微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白衣少年,原本看似放浪不羈的他現在在看好似有些不一樣了呢。


    “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吧。”實在不知說些什麽的秦牧朝蘇雨瑤輕聲說道,誰讓他到現在都還是個雛兒,對上漂亮的姑娘不知怎的那張信口開河的嘴就突然變得笨拙了起來。


    蘇雨瑤畢竟是做琴姬的,短暫的狹促後也漸漸放開了,麵對秦牧如此直接了當的問話,嗔怪的瞪了其一眼,那一瞬女子風情萬種的秋波,看得某人呆了那麽好一陣才調整過來。


    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說窈窕淑女,寤寐以逑,哪個少年不思春,反正他秦牧是看到美女就怦然心動得不行的那種。


    就在兩人談天說地聊的不亦樂乎之時,一名青壯男子快步走出酒樓,騎上一匹高頭駿馬直奔那城東方向疾馳而去,而那個方向,正是那六扇門的總部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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