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幽的大明德宮內的女帝寢宮未央宮內,樓蘭小心地為女帝藍瀟瀟摘卸龍冠霞披,身為一個後宮的宮女,樓蘭並不知道女帝是因為什麽在生氣,身為女子,自然有她的敏感之處,從藍瀟瀟的表情舉止之中,便能看懂許多東西,莫非是今日上朝,那些大官們又給陛下受氣了?


    本著不多言不惹事的宗旨,樓蘭小心翼翼地坐著手上工作,誰知藍瀟瀟突然開口問道:


    “樓蘭,你說女子是不是必須得嫁人。”


    樓蘭雙手微微一顫道:


    “陛下,樓蘭年紀還小,還沒到嫁人的年紀,還想留在宮中侍奉陛下。”


    藍瀟瀟聞言笑著道:


    “我看你呀,年紀其實不小了,真不想早點出宮,覓得如意郎君?。”


    樓蘭小腦袋搖的跟波浪鼓似的,藍瀟瀟從銅鏡裏看的有趣,一身煩悶頓時消減了許多。


    “樓蘭不比其他人,家裏已經沒人了,而且在宮裏住了一輩子,真不知道出宮已經怎麽生活,即便是嫁人,可是像我這樣的,能有夫家要麽。”


    藍瀟瀟聞言溫和道:


    “從我這未央宮裏走出去的人,怎麽可能沒人要呢,即便是那些朝中大臣娶你為妻,你都不算高攀,畢竟你曾經是伺候我的人。”


    藍瀟瀟隨即想起了自己的處境,搖了搖頭,可若是真的公之於眾,豈不是利用了死者麽。


    想起了韓章子對她說的話,原來自己小時候就有婚約的,沒想到派出鷹衛調查後,竟說那人已經失蹤了,而且多半已經遭遇了不幸,當然她並沒有草率地相信,而是命人繼續調查更多細節,隻是如今朝中對於自己應該早尋親王的事情催促的厲害,若是實在不行,隻能搬出這個婚約拖延時間了。


    未央宮裏的琉璃燈盞散發著美麗動人的光線,映襯著藍瀟瀟一雙動人心魄的眸子越發動人。


    ,,,,,,,


    安京城逐漸出現了一些傳聞,傳聞皇帝陛下還是太子時曾經擅自出遊,後在玉州邂逅了美麗的士族女子,現在登上帝位的年輕皇帝陛下要招這個女子為妃。


    正在沈娘鋪子上吃麵的李長青,聽著那些吃麵的人談論著這些事,搖了搖頭,一旁的鵪鶉一邊吃著麵條一邊嘟囔道:


    “這段時間,京城裏都在聊這些,有人說那女子美若天仙仙女下凡,也有人說認識那女子,長的也就一般,甚至有傳言說那女子並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曾經跟男人私奔過。”


    李長青搖了搖頭道:


    “你們這些人就是喜歡聊這樣的事情,其實皇帝娶什麽樣的女子,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鵪鶉將幾粒蔥花吐到桌子上,不願苟同地道:


    “那不是這麽說,一個皇帝勤不勤政肯定還跟娶的女子妖媚不妖媚有很多關係,不是有那種說法麽,娶了妖妃,君王從此不早朝。”


    李長青突然笑了笑道:


    “娶了妖妃之後,為什麽不早朝了?”


    鵪鶉笑了笑道:


    “被窩裏舒服唄,想抱著美人一直睡大覺唄。”


    鄰桌正在喝一碗肉湯的賈先生險些將湯噴了出來。


    鵪鶉搖了搖頭道:


    “不過你最近在六藝書院感覺怎麽樣,還習慣嗎。”


    李長青點了點頭道:


    “有什麽習不習慣的,現在的課業也不多,師兄師姐們也沒怎麽給我們壓力。”


    鵪鶉點了點頭接著道:


    “六藝書院本就不會給弟子壓力,但是你要多學多問,畢竟底子差。”


    李長青搖了搖頭道:


    “怎麽你跟我母親一樣,不過我今天請了假,準備去楊源家看看。”


    鵪鶉疑惑地轉頭道:


    “就是那個在山上分你一般幹糧的那個,我記得他們家在青龍區,幾乎半個京城的酒鋪都跟他們家有關,是個商賈之家。”


    李長青點了點頭,他也聽那家夥說過,家裏是做生意的。


    隻是不知道生意做的這麽大,吃了麵,與沈娘打過招唿,便和鵪鶉一起去了青龍區。


    畢竟鵪鶉對安京城更熟悉,若是靠他自己,不知要找到什麽時候了。


    青龍區的建築與其餘的地方區別並不大,兩側林立的店鋪有著長長的雨簾,符合南方建築的特點。


    有了鵪鶉帶路後,李長青將更多的目光放在兩側店鋪上,相對於其他主城的繁華卻多少有些林亂的布局,安京城在這方麵做的很好,不過沿街推著推車販賣物品的小販還是存在的,雖然多年前就已經頒布過禁止以流動的方式兜售物品的禁令,可一些窮苦百姓還是願意偷偷的推著推車販賣一些小玩意,當然若是被安京府尹的捕快們抓了,大多塞點銀兩基本也能解


    決,畢竟對那些捕快來說,也並不太想管這種油水少,又麻煩的事,畢竟這種小販大多年紀比較大,動不動一哭二鬧三上吊,何必惹這樣的麻煩。


    不過終究是天子腳下,越來越多的攤販漸漸轉行或者是租了鋪子。


    李長青在一處賣紅豆糕餅的鋪子前停了下來,這種紅豆糕餅是將紅豆灌入麵餅內,再做出各種形狀,他包了幾個紅豆糕餅,用油紙帶裝好。


    跟著鵪鶉來到一座意料之中的朱門大戶前,與一相貌清秀的門房小廝表明了來意。


    後者立刻前去稟報,並未等待多久,便有一名管家模樣的老者走了過來,拱手與李長青見禮道:


    “聽聞是少爺在六藝書院的同窗,老爺夫人不在府內,小人就做主帶兩位入府一敘。”


    李長青到現在還無法完全適應這種高度文明的客套,畢竟此前那麽長時間自己在穿過北幽,跨過荒原和極北之地,見識過荒蕪與生命的凋零。


    因此他時常有錯位感,一種很別捏的感覺。


    笑著跟隨禮儀講究的管家走進楊府,門廊兩側許多傭人來來迴迴。


    據說楊源的屋子在東廳,有一座獨立的廳堂。


    院中有一方水池,幾株冬蓮在水中飄蕩著,幾名婢女端著簸箕,裏麵盛著燒透的木炭灰,婢女們將木炭灰緩緩倒至院邊的幾株冬梅下麵。


    見有陌生人進來,一個個抬頭好奇地看著兩人,走在前邊的管家,有些嚴肅地衝這些年輕婢女瞪了一眼,一個個婢女立刻底下頭,開始做自己手頭的工作。


    邁入正廳,楊源獨自坐在正廳左側的案台上,上麵有用錦緞棉被做成的棉毯。


    一旁還有暖爐放著,不過楊源的精神看起來不好,從李長青的角度看,他有些萎靡,不負初次見麵時的意氣風發,不知為什麽想起那時候,動不動以天才自誇的楊源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一旁的管家一臉憂慮地道:


    “也不知道六藝書院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老爺夫人什麽辦法都試過了,大夫開的養神湯也喝了好幾副了,不過一直不見好,夫人老爺還請了法師,那些法師說少爺是出門在外被嚇失了魂,所以才一直不見好,可是少爺自己又說不是,勸老爺和夫人不要再亂費心,但少爺的


    精神頭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天不如一天,不知老爺夫人,就是小人看了也辛酸的厲害啊。”


    李長青略微安慰了管家幾句,說可能是院試的時候傷了神,所以才會如此,管家搖了搖頭歎息連連,後被李長青厚著臉請出了廳堂。


    從李長青與鵪鶉進屋到與管家對話,整個過程,楊源都沒有說話。


    目光聚散無度,不知在看向哪裏,李長青走近案台笑著道:


    “像你這樣的天才,怎麽會走不出一段幻境,幻境終究隻是幻境,你麵前的一切才是真的,隻要不去迴想,安心於眼前人,眼前事,就不會再有困擾。”


    楊源緩緩轉頭,看了一眼麵前這人,嘴角微微扯動,說道:


    “你這家夥不會安慰人就不要安慰人,在我的記憶裏,你可是很久以前就死了。”


    李長青笑了笑道:


    “所以我說你呀,眼前的才是真的,不過我沒想到在你的潛意識裏麵,我竟然如此不堪,竟然沒有活到最後。”


    楊源笑著道:


    “而且你是因為一個女人死的。”


    說完楊源指了指胸口接著道:


    “一劍刺在這裏。”


    李長青微微一怔,心中有些驚詫,莫非隻是巧合,他十分確定自己以前並不認識楊源,莫非自己在別人的夢裏也十分巧合的發生了同樣的事?


    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


    “所以你能分清哪些是幻境,哪些是真實?”


    楊源搖了搖頭道: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這裏才是幻境或者說是人死後的世界,那裏才是真實的,不過我在那裏已經死了,所以我在這裏醒來,那麽你告訴我,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李長青坐到楊源身側,笑著道:


    “看來你在幻境的時間真的太久了,不過如果兩邊都是真實的呢,那邊已經結束了,你不必在苦惱過去,走好現在的路便是了。”


    楊源抬頭看著李長青笑道:


    “你說的倒輕巧,隻是那些記憶實在過於真實,以至於到現在都縈繞不去。”


    李長青搖了搖頭道:


    “莫非裏麵有什麽美人麽,所以你一直縈繞不去。”


    楊源微微笑了笑,撥開桌上的風幹桂圓放進嘴裏,笑著道:


    “在那裏我是官拜一品的尚書令,那些賄賂我的人知道我愛吃桂圓,便用純金打造桂圓,一


    盒一盒地送到我富上,其實現在想想我那種桂圓吃也不能吃,死了也帶不走,真是得不償失。”


    李長青點了點頭道:


    “而且你家本來就什麽也不缺。”


    楊源點了點頭道:


    “你說的對,既然如此,就當自己可以重新再活一次,以前的事或許真的像你說的,隨他去吧。”


    離開楊府的時候,李長青拒絕留下吃飯的說法。


    這樣的朱門大戶,李長青多多少少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寧願跟鵪鶉去吃十個銅板一碗的蔥油拌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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