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破碎後的庭院依然別致,幾尾北方常見的觀賞魚在水中轉著圈,真實天空裏的滿天陰雲正在散去,風吹過牆角,除了少了幾株枯黃的野草外似乎並沒有什麽缺失。


    庭院內進進出出,來了許多大夫,李魚魚躺在長青懷裏,睡的十分香甜。


    可他卻有些擔憂,因為這孩子自從被夏冰打傷後就一直在酣睡,而臨海州牧請來的大夫,看過診後,隻得出個驚嚇過度的診斷,至於李魚魚受的傷,這些大夫全都表示傷在體表無大礙。


    桌上的“寡婦俏”還有些餘溫,莫然風雨身體有些顫抖,抬頭看了看長青說道:


    “早知道小時候好好學武了,沒想到功夫練得好了可以恐怖到這種地步。”


    “長青,你說現在學還來的及嗎。”


    長青坐在桌子另一頭,懷裏抱著李魚魚,他身上的傷愈合了大半,不過在那些大夫都對李魚魚的病症毫無辦法的時候,他便拒絕了那些大夫幫他看傷的建議。


    一邊拍著李魚魚的肩膀,一邊迴答道:


    “要像你哥哥這樣,飛天遁地是做不到了,圖個強身健體倒還行。”


    莫然風雨搖了搖頭,悻悻然道:


    “那算了,哎呀,武到用時方恨少啊。”


    “不過魚魚這孩子,的確下了我一跳,居然會那麽厲害的功夫,是你教的嗎。”


    長青聞言蹙眉,搖了搖頭。


    .......


    秦淮濱緩緩飲下一碗湯藥,放下碗後再次咳嗽一聲,對於長青為什麽放走那個叫夏冰的少年,他自然是明白的。


    那一劍或許可以重傷對方但絕對傷不了對方性命,而且對方背靠師門,即便真的能殺了對方,可對整個臨海州而言,都是一個大麻煩。


    ......


    這天夜裏,臨海州所屬水師,派出了潛龍,在淵,南定三艘主戰艦船,緩緩駛向東海,不知去往何處。


    這種不尋常的調動很快驚動了州城內的一些小小鳥和小蜘蛛,很快臨海州州牧擅自派遣戰艦出海的事情,一定會被人擺到女帝的麵前。


    .....


    不知這些風雨之聲的長青,在州牧府待了兩日,最後與秦淮濱一起決定辭行,老州牧自然不會出來相送,隻有莫然風雨站在沒頭的白玉獅子麵前。


    衝秦淮濱與長青揮了揮手,笑嘻嘻地道:


    “那事也不怪你們,再說了,像我哥那樣的高手,應該沒那麽容易出事。”


    ......


    雖然消息封鎖的很快,但是北幽這個秋天的風雨還是傳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包括那個臨海州州牧之子,北幽非常出名的年輕高手莫然風雷失蹤的事情。


    據說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南詔那個年邁的皇帝陛下,拿起許久不曾觸碰的禦用狼豪筆,洋洋灑灑寫下“天意難測”四字。


    筆意輝煌大氣,無盡開懷。


    那幾日,南詔皇宮應天城內,時常能聽到老皇帝春風得意的笑聲。


    .....


    北幽大馬最出色的地方便在於他寬闊的脊背,以及相對於西涼矮馬來說較為修長的四肢,雖然說四肢修長往往力量不足,可這並不代表,北幽大馬的四肢當真纖細無力。


    結實的肌肉覆蓋在北幽大馬的四肢上,隨著馬匹的行走產生極富有美感的律動。


    這也是南詔的官老爺們為什麽喜歡北幽大馬的原因之一,另外對於那些紈絝子弟來說,帶上一個甚至兩個紅顏知己都不會太擠。


    離開臨海州的無極幫一行,邁上了漫漫歸期,為了以最快的速度返迴惠州,眾人離開州城後便在官道上一直趕路。


    無極幫的幫眾對於長青匆匆離隊再到歸隊時帶迴一個唇紅齒白的年幼姑娘,難免想入非非,因此人人都以古怪的目光看待他,畢竟以男人的角度來看,這個女孩實在是太小了一些,估計除了一些對孩子有特殊怪癖的變態以外,沒有哪個正常男人下得去手。


    秦淮濱策馬與長青行在一路,換上一身嶄新灰色布衫的秦淮濱看起來比以往多了一絲神秘感。


    “現在幫中弟子都覺得你是一個對小女孩有奇怪想法的怪人。”


    長青苦笑著搖了搖頭道: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魚魚長的很美,對很多男人來說,這樣女孩卻天天跟我這樣的單身漢在一起,難免會有什麽誤會。”


    長衫飄飄的秦淮濱突然玩味一笑道:


    “你當真沒什麽想法?”


    長青轉頭一臉無辜地看著秦淮濱道:


    “我是正經人好不好,請秦大哥拿出讀書人的風采,怎麽能和那些俗人一樣呢。”


    秦淮濱哈哈一笑道:


    “誰和你說讀書人不是俗人了,難道讀書人就都是聖人了?大多讀書人很多連俗人都不如呢。”


    長青聞言悻悻然一笑。


    秦淮濱接著道:


    “你應該知道,她並不普通,你帶著她未必是福。”


    馬蹄踩在尚且平實的官道上,傳來有節奏的馬蹄聲,一些攔路的石塊被健壯的馬腿踢到遠處,被其他的馬匹再次踢飛。


    “或許她不是人,或許在很多人眼中她是異類,就像我一樣,一個異類孤獨地存在,的確是異類,可若是兩個異類在一起呢,會不會好一些。”


    “而且她根本沒做錯什麽。”


    秦淮濱微微笑著,抬頭看了看算不上濃烈的陽光,溫言道:


    “你說的都對,可你的做法未必能在這個世界上討到什麽好處,甚至會暴露自己在危險中。”


    “可是正因為如此,這個世界才有趣,不是麽,明知不可為而為,明知粉身碎骨,卻義無反顧,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


    秦淮濱說完,蹙眉看著前方道路。


    長長的官道前,有白衣飄飄,如仙似幻。


    無極幫眾人如臨大敵,長青牽了一頭備用的北幽大馬,緩緩行至眾人最前。


    衝不速之客朗聲道:


    “雖然我知道你要殺我,可我卻不知道你會追到這裏來,但是,這個孩子病了,我又是唯一照顧她的人,不如你與我同行幾日,等這孩子醒了,再殺我也不遲,好嗎?”


    一路追至北幽的林子清,微微抬頭,接著蹙眉,看了看那個人懷裏兩頰泛紅的李魚魚,她無言地牽過韁繩,輕盈翻身上馬。


    淡青色的翠煙衫隨風而動,駿馬向前,淡青向後,影影綽綽,長青見狀,縱馬向前,與她並行。


    林子清薄唇輕吐道:


    “你既然有違天道,我便替天而行,這本是我等本分,可我既然是人間正道,斷沒有不顧其餘生靈生死的道理,既然這個孩子病了,那便再留你些時日。”


    長青微微一笑道:


    “現在總算有一些仙女的樣子了。”


    林子清蹙眉迴望,隻見這個家夥,衝她吐著舌頭做著鬼臉。


    .......


    東海之上,海風習習,海鳥一群群飛過,時不時俯瞰大海上漂浮的一塊木板。


    那塊木板上,坐著兩個少年,一少年唇紅齒白,一少年麵色黝黑。


    夏冰看著師兄謝江,後者黝黑的皮膚裏透著些許病態的蒼白。


    “師兄,那條龍的氣息感應不到了。”


    謝江的聲音已經不負最初的氣力,緩緩地道:


    “沒想到我們這次反而助她適應了那具身體,以後再想找到它可不容易,即便以後麵對麵,我們都不一定能感應道她與普通人之間的那點區別。”


    夏冰搖了搖頭:


    “師兄啊,你說在碗裏那人,怎麽那麽平靜呢,好像很喜歡裏麵似,以前那些靈獸吧,多少還會鬧騰幾天,這個好歹也是個高手咯。”


    謝江搖了搖頭,看著遠處探出水麵唿吸空氣的海獸,感歎了一聲:


    “可能他覺得裏麵很有意思吧。”


    ......


    一個月後。


    北幽的幽都迎來了深秋的第一場雪,這種在南詔隻有凜冬方能出現的場景對北幽人來說則再熟悉不過。


    北城門的營房裏,司馬博遠蹲在火爐前,不斷地搓著一雙大手,肥厚的臉龐上,一雙極不合適的大眼睛盯著燃燒的木炭,腦子裏飛快地盤算入秋以來發生的一切。


    原本以為自己當晚的舉動是一個錯誤,擅離職守可是一項重罪啊,可等了月餘,既沒有責罰,也沒有任何嘉獎,莫非陛下是把我忘了麽。


    蹲在北城門營房的司馬博遠抬頭望向遠處的大明德宮,一雙大眼睛裏滿是幽怨。


    大明德宮內


    北幽的女帝陛下藍瀟瀟正專心聽著一段密報。


    神色從最初的欣喜,緩緩變成了蹙眉,最後竟然罕見的平靜。


    柳葉收起了密信,看了看藍瀟瀟的樣子,心中歎息一聲,心想你可是這個國家的帝王,還有什麽是得不到的,若你一開始就按照我的方法,何至於如此。


    在人族的這些年,柳葉也學會了有時候需要保持沉默,至於這位皇帝的心結,想必也不是自己能解的。


    “柳葉,以後不需要再追蹤那個人了,他既然一路迴南詔,根本沒有來幽都的意思,想來是不在乎的。”


    柳葉聞言,抬頭看著這個有些令自己陌生的女人。


    點了點頭道:


    “遵命,陛下。”


    藍瀟瀟獨自走到大明德宮外,將正在長廊打著瞌睡的樓蘭嚇了一跳。


    但是藍瀟瀟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失職的小宮女。


    而是獨自靠著簷柱。


    望著那些紛紛的飄雪:


    “下吧,下完了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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