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珊珊對長青公子生出的那一絲絲好感蕩然無存,就像桃枝上長出了爛桃花。


    長青緩緩開口,淡定地問道:


    “我要是跟你學本事,那這兩個姑娘呢”


    李蝦米和船老大都被這小子逗樂了。


    老人飛天鼠也笑了笑道:


    “無妨,你看上哪個,為師替你毒啞咯,你帶迴去做媳婦便是。”


    那邊李蝦米一聽,心想到底他是你子侄還是我是你子侄,我想跟你學本事你不收,人家呢,你又教本事,又給媳婦的。


    沒人理會李蝦米酸溜溜的內心。


    長青站起身子,不再懶洋洋地坐在木凳上。


    抱著黑色鐵劍。


    遠望滾滾江水,感歎道:


    “還真是個殺人的好地方”


    刺龍劍鞘落地,長青手腕運劍,靈活的身體,遠超常人的力量,讓這一劍快如奔雷。


    待在場眾人迴過神,李蝦米與船老大,脖頸上緩緩出現一道細微的血線,李蝦米雙目圓瞪,跪倒在地,單刀柱地,嘴角喃喃蠕動,吐出一堆血泡,卻沒能吐出一個字,船身被一個浪頭拍的晃了一晃,李蝦米頓時失去了重心,頭朝下摔倒在地。


    船老大則後退兩步,丟了樸刀,捂緊脖頸,眼角似有淚花和悔意,仰倒在地,身體因無法再唿吸而不斷顫抖,他的意識模糊,卻想起了年輕時,第一次摸船舵,那感覺真好啊,比摸姑娘的感覺還好,比今天摸樸刀的感覺好一萬倍,隨即天空一暗,生機就此斷絕。


    長青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劍,劍身漆黑,孤寂無聲。


    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對人命近乎冷漠了,長青搖了搖頭,對方是惡人,自己並沒有錯,長青抬頭望著在場諸人。


    許珊珊一臉錯愕,有些羞愧,陳欣不忍看那血腥場麵,雙手抱頭,渾身顫抖。


    自稱飛天鼠的老人咧了咧嘴,笑道:


    “好好好,好一手快劍,是老夫看走眼了,你走的竟是快劍路子,可論修為你不如我,論速度,我也不慢,所以你那快劍對上我,並沒什麽優勢,而老夫的提議依舊有效。”


    天下武夫,有走極端外家路子,忽略內在氣機修為的,這種方式短期成效是不錯,可人力終有極限,這些外家高手,後期必定需要內家功法輔助,方能向山頂攀登,而江湖上尋常武夫走外家路數,大多出於無奈,好的內家功法,被師門視若珍寶,各種拜師費用不說,每年在師門的應酬開銷都是天文數字。


    而江湖上也存在追究劍術極致的高手,一手快劍,若是練至極致,亦是可以達到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而許多劍術大師卻認為執著追求劍術忽略內在修為一樣是孤陽不長的偏執路子。


    長青一路行至河州地界,一身地字境的修為已經迴落到了黃字境內,因此那飛天鼠便認為長青那一手快劍是因為專修劍術的緣故,而他沒料到的是長青出劍之所以快,主要是仰仗著與常人不同的體魄罷了。


    這邊長青緩緩收劍入鞘,似是同意了飛天鼠的想法。


    許珊珊明亮的眼眸再次暗淡了下去。


    慕容雷厲初時震驚於長青的一手快劍,此時見他收劍入鞘,擺明是同意了那賊人的提議,頓時也顧不得風度,半跪在地上,諂媚地說道:


    “長青公子,我們一起吟詩作對也算相識一場,不如這樣,我和你們一起啊,小弟家底殷實,我和你們殺了她們兩個,到時候我也算髒了手了,迴了慕容家我再給你們銀子,大家皆大歡喜。”


    長青側身看了看這位慕容世家子弟,覺得這人有些好笑,不說他這個提議很白癡,而且演技也太假了,長青不懷疑他敢對這兩個女子下手,可等他迴慕容家,那他長青定會被慕容家大卸八塊。


    許珊珊怒極反笑,而那叫陳欣的士族女子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心儀的人中龍鳳,美眸中好似發了洪水。


    飛天鼠哈哈一笑道:


    “這小子還挺上道,白麵小子,你怎麽想,話說你年紀輕輕有如此劍術,繼承我的衣缽,我傳你內功心法,你定能更上一層樓。”


    飛天鼠心思急轉,這小子年紀不大手段如此狠辣,剛剛那劍出鞘,通體烏黑卻寒氣逼人,這哪是什麽平常鐵劍,分明是出自名爐的好劍,光這把劍便比那世家哥的華麗佩劍還要值錢幾分,難道是出自什麽名門望族?若是今日真能和他搭上線,結下點香火情倒也不錯,可若是不成,必須將這船上的人盡數斬殺,否則後患無窮,老人心中念頭狂轉。


    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長青淡淡地說道:


    “我叫長青,沒有家世的無名小卒,老爹曾跟我說,人生在世,不爭名,可以,不爭利,亦可,但是要爭一個道理,以前我有一個道理,後來發現講不通,所以現在我沒必要和你講道理。”


    長青緩步走到老人麵前,老人突然覺得活了一甲子還多的自己,在這年輕人麵前,是真的老了。


    可老了不代表坐以待斃,不代表他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他雙手不知何時多了兩柄短刀,短刀長約一尺,刀身流淌著夜空灑下的星光,仿佛活物。


    行走江湖多年,總有些壓箱底的手段,飛天鼠的一身輕功與斂氣法門的確有些門道,不過人生在世總有避無可避的時候,狗急了還會跳牆呢,飛天鼠急了也是有獠牙的。


    可惜的是老鼠露出獠牙也終究隻是老鼠,不是老虎,不是巨蟒,甚至連家貓都不如。


    長青揮出一劍,劍光仿佛黑夜裏的墨汁,短刀雙雙揮出,迸發出奪目的光影,隻是這光影顯的有些艱澀,比不得黑光圓潤,梁家劍法,到底是南詔國數一數二的劍道大宗,就算長青隻是個境界低微的弟子,可比之這些江湖老鼠,隻輪劍術還是有過之無不及。


    飛天鼠怪叫一聲,內力驟然凝聚雙手,硬生生抓住機會蕩開長青的黑劍,腳尖一點,身形如江風吹落葉,蕩入長青懷中,他身材矮小,三角眼滿是陰翳,此時嘴角卻揚起。


    因為長青看似避之不及,而他趁機一刀刺入長青肋下。


    “你到底是年輕。”飛天鼠桀桀笑道。


    長青臉色越發蒼白,灰黑色的頭發被突然洶湧的江風鼓吹的狂躁不已。


    “我是年輕,但活的次數比你多,你這刀太短了啊。”


    飛天鼠尚未深思長青所言何意,便被長青簡單伸手,輕而易舉地握住了脖子。


    隻聽見長青在其耳邊淡淡說道:


    “你這一刀我不疼。”


    ……


    這一天,黃龍江夜來風起,江水滔滔,漁船仿佛一葉扁舟在江中起起伏伏,一名麻衣佩劍的少年獨坐船頭,一身氣機完全內斂,如果不是天空尚有星光點點,當真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長青望著江水,再次確定了,自己可吞他人內力,亦可吸納他人所學內家功法,當他運轉氣機,那飛天鼠一身修為緩緩流淌入自己體內,他心中沒由來的產生一種明悟。


    就像一幅畫卷突然展開放在你麵前,又或者是一條路自然而然在你前方出現,而這一瞬間,長青便記住了畫卷上的內容,看清了道路上的景色,換句話說就是,他記住了飛天鼠斂氣功法的氣機運轉方式。


    而他肋下那一刀,亦在吞了飛天鼠的氣機後,快速愈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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