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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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薇進了店,並沒有立刻迴後院去,她疑惑的站在店門口,伸出脖子小心的透過花叢向外麵看去。


    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但是她行商多年練出的敏銳直覺還是沒有讓她掉以輕心。


    她喚過一個夥計,吩咐他假裝去外麵放花看看外麵可有什麽特別的人。


    這個夥計是個直腸子,徑直抱著花直騰騰的走出去,腦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掃射,完畢迴來匯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人。


    簡薇看他一臉認真,倒以為是自己多心了,聳聳肩迴去了。


    最近外麵傳言紛紛,隻說是皇帝酗酒,元帥病重,民心不穩,自然事情多多,她隻希望能夠做好自己能做的。


    輾轉而來的信使帶來一個消息。


    完顏雍再得千金。


    她笑了笑,應該給他一份什麽禮物才是。


    現在的光祿大夫,葛王,兵部尚書。顯赫的身份和他賢惠的妻子一樣讓人不能逼視。


    這樣的禮物自然不能是兩顆玻璃球就能完成的,自從有了這個想法,她就一直在細細思量。


    她決定親自做一個生日蛋糕。


    一個慕斯蛋糕。慕斯。思慕。


    昭然若揭的心事。


    她先從奶油和明膠開始,一次次的實驗,甚至親自做了一個打蛋器,為了樣奶油更加均勻,又托各種關係,借到了某位達官貴人府裏的冰室。


    她精心研製,一次一次實驗,終於趕在了滿月前夕成功,顧不得收拾一地的試驗品和暖暖自己凍得僵硬的身子,她迅速將蛋糕放進冰盒子裏麵。


    小心翼翼的捧著這個勝利品出了冰室,她滿意的笑起來。


    一麵走著,一麵才看到前麵站了一個人,她的笑容立刻僵硬在臉上。


    這個人,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見到的,也是她從來不想見到的。


    她冷冷的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他被她的態度澆滅了一臉喜悅,迴答:‘這是我的府邸,我當然在這裏。”


    “你的府邸?”她立刻明白為什麽自己可以輕易借到燕京最好的冰室,並不是杜小姐的打點,而是有人等著甕中捉鱉。


    他沒有迴答她的話,眼睛看著她手裏的盒子:“這是什麽?”


    她嫌惡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東西:“不關你事。”


    “你怎麽了?”他不明白為什麽她對自己態度會這般冷淡。


    “我怎麽了也要問你吧。”她狠狠的瞪著他。


    兩人一時沒有說話,僵持了一會,簡薇怒氣不但沒有平息,反而越來越旺盛,她終於火起,將手裏的東西砸了過去。


    扔過去的瞬間她就後悔了,但是已經來不及。


    完顏亮並沒有閃過去,而是伸手接了過去,冰盒子撞在他心口,隱隱作痛。


    她看了一眼,料想這樣的撞擊,蛋糕肯定也是一塌糊塗,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麽,她站定迴頭,完顏亮還愣在那裏:“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她撂完狠話,便徑直離開,迎麵而來的一個仆役顯然被嚇到了,站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簡薇倒還有些心思,經過他身邊時,悄悄低語一句:“想死就過去給你老板看到吧。”


    仆人滿頭大汗,慌忙幾步後退迴去,一下就看不到影子。


    簡薇迴了花滿才冷靜下來,心知他既然能幫自己搞定冰室,哪裏會不知道自己現在狀況的道理,想必很早就已經在監控自己了,也許這裏已經有了他的內線,想到這裏,她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恨不得立刻拔腿跑路。


    就在她緊鑼密鼓暗自準備上路事宜時,春羅突然病倒了,倒不是很嚴重,就是斷斷續續斷不了根,她這個時候沒有辦法拋開她自己就開溜,隻好留下來照顧她。


    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完顏亮並沒有前來騷擾她,甚至連派人來送個話都沒有。


    一日兩日,一連兩月過去,還是沒有消息。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他現在貴為天子權臣,本來就身份顯赫,什麽樣的女子沒有,怎麽會花心思在一個不喜歡他的女人身上呢,這麽想著,她便真的靜了心,安了心。


    完顏雍女兒滿月,她用玻璃珠串穿了一個長命鎖送去,隨去的並沒有書信,隻是一個彌勒麵具。


    那個很多年前,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她相信他會知道的,他也會明白她知名不具的理由和含義。


    祝你們幸福。


    送信的商行一迴燕京就滿麵春風的上門來道謝,說這樣的好差事簡直是他們的福氣。當然,潛台詞重點是,以後如果還有,一定要便宜他們。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支薔薇發簪。


    那栩栩如生的紅寶石發簪,她握在手心,如同一團烈焰。


    “你們並沒有告訴他是從哪裏送過去的吧。”


    “當然,按照公子您的吩咐,隻說是在西夏行商時有個過路人差人送過來,那個過路人浪跡天涯,不知去向。”


    她悵然若失的點點頭,打發了信差,拿著那隻發簪反複驗看,發簪應該已經打磨了很久,薔薇的花瓣有些地方已經被磨得有些光滑,似乎是被人反複的觸碰。


    她的指尖劃過花瓣,似乎滑過完顏雍的手,多年以前那種短暫的溫暖,遙不可及。


    她心念一起,不由起身迴屋,自箱底下麵取出了層層疊疊的女裝。


    淡掃蛾眉,輕抹胭脂,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將發簪輕輕的簪上,如你所想,如我所愛。


    昨夜星辰昨夜風,昨日種種,今日種種。


    昨日死,今日生。


    她出了屋,走著後院,牽過白馬,輕輕的翻身,便輕盈的上了馬,馬兒靈性,像是知道她的心思,馱著她,緩慢的走向人煙稀少的西邊。


    一人,一馬,夕陽西下,她站在草場的邊緣,看著那一方世界,安靜,蒼茫,誰會想到幾百年後的這裏,是那樣的擁擠而嘈雜,寸土寸金。


    日子似乎還要一天一天過,隻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麽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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