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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館


    屋外大雨還在下,劈裏啪啦敲打著窗戶,在玻璃上開出燦爛的小花。


    沈玉心背靠著床背,念久的小腦袋枕在她的懷裏,已經睡著,她的手溫柔的揉著孩子的小腦袋,孩子受了驚嚇,眼裏是遮不住的心疼。


    今天多虧了孩子,用了一個大人絕對不會想到的辦法,可孩子不一樣,在那種情形下,心裏想的是怎麽救起自己的媽媽,


    想來當下孩子的焦急、擔心,必不比他們少,一個四歲的孩子,本不該承受這些。


    她心裏對孩子有愧,這些年也是,多在忙碌,虧欠孩子。


    孩子的唿吸漸漸均勻,沈玉心小心翼翼把他放迴床上,掖好被子。


    扭頭,她看見江遠恆還坐在咖啡色的皮沙發,修長的身體陷了下去,一雙大長腿並排立著,右手托腮,沒有死角的完美側臉,長長的睫毛安靜的罩著雙眼,一動不動,他的身體被安靜包圍,讓人不敢打擾。


    在想什麽?


    沈玉心用手拿著受傷的腿放在地板上,從膝蓋以下都被包紮了起來,靈兒在這方麵有經驗,像是往常上山的遊客有點磕磕碰碰的,都是她幫忙包紮處理的。


    靈兒看到她的傷口,說是應該沒有傷到筋骨,就是傷口太長,也不知道真假,腳到是可以沾地,扶著牆壁什麽的勉強能走。


    沈玉心扶著身邊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往沙發那邊挪。


    可能是江遠恆太專注在想著什麽,等他聽見動靜迴頭時,她已經來到身邊。


    “怎麽不在床上躺著?”他嗔怪。


    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著她艱難挪步,徑直將她攔腰抱起。


    雙腳騰空,沈玉心一驚,以為他要將自己送迴床上去,粉拳砸在他的胸口,轉眼已經穩妥的坐在沙發上。


    他心細的雙手抱住她的那條傷腿,無比小心的放在茶幾上,特意抬起頭看著她的臉,輕聲問:“疼嗎?”


    很疼。


    “還好。”她答。


    他轉身擠進沈玉心的沙發,小小的沙發座突然坐了兩個人,距離頃刻間變得曖昧。


    “喂,坐迴去。”她低吼,不想吵醒孩子,盡管外麵的雨水敲打的聲音比她的聲音還要大。


    “不要。”他一口否決,雙手輕輕環住她的纖纖細腰,讓她纖弱的後背靠在自己的懷裏。


    沈玉心很不自然的挺直腰背來保持那近的可憐的距離,“放開。”


    江遠恆不依,雙手摟的更緊了,炙熱的唿吸打在沈玉心的脖頸、耳後。


    這讓沈玉心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些不堪的畫麵,想起那些她的唿吸都變得緊張起來,雙手抓住他放在肚子的手,“江遠恆,你給我……”


    “對不起。”


    頭頂傳來的聲音,她手上一愣,胸口的地方一撞,扭頭想看看身旁男人的臉。


    “別動。”


    奇怪,他憑什麽命令我?


    結果……她一動不動,任他抱在懷裏。在愛情麵前女王也為之折服成一個小女人。


    江遠恆手上一緊,沈玉心的脊背貼上他滾燙的脊背,他的下巴在她的黑發上輕輕摩擦。


    “對不起。”他又說了一次,聲音沙啞、深沉。


    他是在為今天的事道歉,可這和他又什麽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


    好吧,也有關係,要不是他什麽都不懂,要不是他擅自選了這個地兒,今天就不會遇上這事。


    “沒錯,今天的事兒都是你的自作主張造成的。”沈玉心輕聲說,她明顯感覺到抱著她的那雙手微微抖了一下,很輕很難察覺。


    他……在內疚?傷心?


    “不過……也要謝謝你帶我們來這麽漂亮的地方,還有……在那個時候沒有扔下我。”她淡淡說,雙頰羞紅。


    “那樣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我再也不會扔下你。”說著他的雙手摟的更緊了,像是要把她揉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才肯罷休。


    一次就夠了……


    他說的是五年前……沈玉心的胸口又是一緊,眼底暗沉。


    江遠恆鬆開抱著她的手,輕輕抱著她的肩膀,讓她麵對著自己,看見她眼底的痛苦,心頭一疼,溫柔帶著抱歉的唇向她靠近。


    沈玉心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始料未及,腦袋輕輕一偏避開他的唇,那件事是她心底最深處的心結,沒有那麽容易打開。


    “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都過去了,別再提。”她冷冷說。


    “不行,必須提。”江遠恆反駁,語氣異常堅定。


    “恕不奉陪!”沈玉心冷清著臉,撥開他抓著肩膀的雙手,站了起來。


    江遠恆伸手輕輕一拉,站著的人兒身體傾斜徑直撞進他的懷裏,他讓沈玉心坐在大腿上,一隻手緊緊箍著她的腰。


    “臭流氓,無賴!”沈玉心低吼,奈何腿上有傷,力氣又不如他,扭動了一番後不得不妥協,乖乖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的嘴角輕輕一笑,得意又猖狂。


    “聽我說。”他說。


    “我不想聽。”沈玉心冷著臉,閉起雙眼,捂住耳朵。


    “五年前的事情,我欠你一個解釋。”江遠恆知道她聽得見,就那樣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聲說,“五年前,我讀書時的教授和他的夫人突然在國外遭遇橫禍,意外去世了。教授在我被江家所有人排擠的時候幫了我很多,他們夫婦死後留下一個女兒,她就是子詩,為了報答教授的恩情,我把子詩帶迴家裏照顧,這就是為什麽子詩在江家一住就是五年的原因。”


    沈玉心愕然,還有這種事兒。難怪當時,姚子詩住進江家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那麽憔悴,江遠恆這麽個大男人對她都是百般嗬護。


    原來如此。


    “所以說,其實當時我已經把事實告訴你,隻是沒有說明報紙上的那個女人就是子詩。”他說。


    廢話,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沈玉心在腦海中仔細迴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麽迴事兒,故事情節好像大致也是如此,她當時還覺得故事編的挺好,不僅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巴,還能博得同情分。


    原來是真的啊!


    等下,也就是說,江遠恆五年前口口聲聲說的那個“真愛”就是姚子詩,那訂婚會場是怎麽迴事兒?


    該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他們可以堂堂正正的結婚、幸福。


    為什麽沒有?他反而迴過頭來向我求婚?


    所以也不是姚子詩。那是誰?


    他繼續說:“後來從方木生口中我聽到了些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太晚了,即便我很快就了解所有事情,知道你為我做的所有事情,知道你為我付出了所有,知道你身無分文離開,可是你已經從我身邊溜走。我派人找你,沒有一天不在找你。還好,你總算迴來了,給了我照顧你的機會。”


    說完,他的唇又湊了上來,這次沈玉心愣在那兒,被他咬住雙唇……


    因為教授的恩情照顧姚子詩五年,所以,現在又要因為我的恩情來照顧我,是嗎?


    她心裏覺得很可笑,當初為了報答小時候的照顧之恩,她毅然決然來到他的身邊,不遺餘力的幫他。


    現在他知道了,也要來報恩了。所以說,從始至終他們之間有的……隻是恩情。


    認清了現實,沈玉心決然的推開江遠恆,冷冷說:“你我之間互不相欠。”


    說完,顧不上腿上的疼痛,她徑直拖著那條傷腿往床邊走去。


    江遠恆被推倒在沙發上,雙手還愣愣的張開抱著空氣,看著她憤然離開的背影摸不著頭腦。


    敷錯藥刺激了腦神經?這個女人……真是。這麽好的氣氛,她居然……有沒有情趣啊?!


    沈玉心迴到床邊,直接鑽進被窩裏,那天姚子詩說的什麽,說江遠恆對我有感情,胡扯!本來還半信半疑,甚至祈禱要是真的有也挺好,現在看來根本是她的故意試探而已。


    有心機的女人!


    還有那個臭男人,就是隻蠢豬!


    高處不勝寒,加上外麵的大雨,她伸手抱住念久,孩子的身體滾燙的很,像是個小暖爐。


    這幾年,雖然日子過得苦些,什麽都要從零做起,為了孩子更是什麽都受了,即便今天知道江遠恆是這種心思,她還是不後悔有了這個孩子。


    甚至感激上帝,沒有江遠恆的愛,有了所愛之人的孩子,也同樣可以很幸福。


    砰——房間傳來一聲巨響,孩子的身體因為驚嚇顫抖了一下,沈玉心趕緊輕輕拍著孩子的身體,讓他安心……


    混蛋江遠恆!自私鬼!自己的兒子在睡覺也完全不顧。


    晚飯時間,因為突然的大雨,很多的登山客都留了下來,餐廳都坐滿了。


    沈玉心他們因為和靈兒相熟,被安排到廚房和旅館的人一起用餐。


    用餐期間,沈玉心悶著頭一直吃飯,一句話不說。江遠恆主動給她夾菜,也直接被她給忽略了。


    看著她不識好歹的模樣,江遠恆也莫名焦躁起來,也隻顧著吃飯,什麽話都不說。


    吳天本就沉默寡言,他就像沒察覺到一樣,吃著自己的飯。老板更是如此,胃口大的嚇人,不停地吃著。


    隻剩下靈兒和念久大眼瞪小眼弄不清情況,鬱悶的吃了個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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