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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上上下下地打量池月一番,方才啟口,“想不到你出身鄉野,不僅廚藝精湛,儀態也尚大方,倒是出乎哀家意料。”


    頓了一頓,又道:“不過說起來,能使我兒青睞的,必定是有些本事,也上得了台麵的。如此一想,也就不足為怪了。”


    “就是,能入得了我三哥哥的眼的,必定是與眾不同,出類拔萃的呢。”青陽公主也附和著。不知怎麽的,她看池月的頭一眼便覺十分順眼,生出與其多聊聊的心思來。


    池月乍然得知這兩位貴人的身份,吃驚之餘,不免有些嗔怪顧寒沒有事先對她打聲招唿。不過轉念一想,若是他事先打了招唿,自己大概要托病不來了。


    不過,顧寒非要她前來見她們,且要她現出原本的女兒身,究竟有何用意,她卻百思不得其解。


    心裏麵萬千疑慮飄過,麵上卻波瀾不驚,一顆波動的心也很快平息安定下來。


    麵對這二人對她直言不諱的誇讚,她含笑恭敬地道:“民女不過一普通鄉野丫頭,有些粗陋尋常的技藝傍身而已,哪裏有太後娘娘跟公主殿下說的這般好?太後同公主謬讚民女了。”


    見池月不居功自傲,反而謙遜有禮,太後同公主不約而同對她生出好感來。


    “你既是寒兒的朋友,便一同坐下來與我們進餐便了,不必拘束。也好順便說說你們當地的風土人情,好叫我們這些難得踏出京城的開開眼界。”太後隨和地道。


    適才見顧寒麵對池月時那不同尋常的反應,太後這過來人早就將其間的微妙洞若觀火,了然於心。


    不過這“苗雯雯”再出色,也絕不能成為榮王府的王妃,頂多隻做個側妃而已。既打定了主意,太後便放鬆了心情,樂得同顧寒喜歡的女子搞好關係,好叫顧寒安心。


    “民女豈敢。”池月推辭了兩迴,見太後執意邀請,便索性坐在了下首處。


    麵對自己所做的飯菜,池月十分有胃口。不過畢竟桌上之人不隻顧寒而已,見太後同青陽公主俱是細嚼慢咽,彬彬有禮的模樣,她也不好露出本來的做派,隻好也跟著小心翼翼起來,別提有多悶得慌。


    誰叫她前世宮廷電視劇看多了呢?若人家一個不樂意,要你的指頭、舌頭亦或性命,都隻是一句話的事兒。


    她前來京城可是為了活命,並非自尋死路的。


    見池月如此懂事,不再如先前那般狼吞虎咽,顧寒提著的心到底放落了一半。


    想到她隻有麵對自己時才肯流露出最自然的樣子,他的胸口便覺暖融融的,似得了天賜的恩寵。


    “不知苗姑娘在你們那兒做的是什麽生意?”太後問。


    池月放下筷子,瞥一眼顧寒。


    顧寒事先什麽囑咐也沒派人傳遞給她,是以這會兒她隻能現場自由發揮。


    還好,這句問話,她早已想到過,是以這會兒迴答起來自是信口拈來。


    “民女隻是在家鄉租了一些良田,栽種些蘑菇、蔬菜等兜售而已,並沒有做出多大的業績。”


    聽聞池月隻是個種田的鄉間女子,原本在她身周還揮之不去的貴氣,瞬間便在對麵兩位貴人眼裏黯然失輝了幾分。


    若是個老老實實在家裏織布繡花的,倒也沒什麽,隻是這下地是男人幹的活,她一個女孩子卻拿來當正經事業幹,豈不是叫人瞧不起嗎?


    “想來苗姑娘的力氣一定很大吧?”青陽公主嗤笑著問。


    池月挑眉,對對方輕褻的語氣並不在意,“這倒叫公主猜對了,下地下慣了,民女的力氣可堪比一頭牛呢。不信的話,公主盡可尋頭牛來,當場同民女比試比試。”


    說著,還有意捋了捋袖口。


    這舉動,逗得青陽公主咯咯直笑。


    就連太後,也忍俊不禁地撇了一下嘴,不知是真被逗笑了,還是掩飾不住心底的輕視。


    唯有顧寒,滿頭瞬間布滿黑線。


    適才還覺得池月八麵玲瓏,有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本事呢,這會兒怎的瞬間化作一名愚婦了呢?


    在這樣高貴的女子跟前故意醜化自己,難道她就不怕在她們麵前永遠抬不起頭來了嗎?


    且怎麽看,怎麽覺得池月在扮演著一名活生生的小醜,故意逗人笑呢。


    他卻沒有想過,池月根本沒有討好那兩位的心思。


    這次入京,對於她來說不過是路過而已,過兩日她便要返程,興許再也無緣得見這二位了。萍水相逢的姻緣,她有何必要故意抬高自己的身價,千方百計叫人家青睞自己?


    還不如故意博得人一笑,活絡活絡當場的氣氛,好叫她們那細細的腸胃略略敞開些為好。如此,她也不必跟著她們一口咀嚼三十下,受這非人的煎熬了。


    “我看你吃的比牛都要多,怪不得那麽有力氣。”青陽公主素來心直口快,毫不客氣地打趣。


    池月努了努嘴道:“想民女平日裏吃的可比這會兒多了去了,果真堪比一頭牛的飯量呢,隻是唯恐公主與太後見識了民女的胃口,被民女嚇到,是以才收斂了些。”


    這迴,太後再也假裝不了矜持,也跟著青陽公主哈哈大笑起來。


    太後笑得眼角都滲出了淚,“你這丫頭太過有趣,倒叫我的胃口開了不少,適才都吃撐了的,這會兒竟又想吃了。往後啊,我每迴來都得要你作陪才行。”


    “民女也想多陪陪太後,隻是民女家鄉有事……”池月正要推辭,說過幾日自己便要返程歸鄉,卻被顧寒插嘴,阻住了話頭。


    “苗姑娘的意思是,既然母後如此瞧得起她,她即使家鄉有許多事務,也甘願撇棄了不管,留下來陪伴母後您,給您解悶呢。”


    顧寒看出太後極喜歡池月這有趣的性子,便趁熱打鐵,希冀池月能用這一優勢,徹底虜獲太後的心。


    池月不可思議地看向顧寒,微微皺眉,不明白他言語中的含義。


    不過她對於顧寒飽含信任,對他更是千依百順,他既要她多留些日子,便決定有他的用意,她便隻好緘默不語,默認了他的話。


    一頓飯吃得頗為愉快,飯席撤後,太後又叫池月陪伴她逛了榮王府的園子。


    池月攙扶著太後,青陽公主同顧寒倒被撇在了後頭。


    青陽公主偷偷湊到顧寒跟前,對他壓低了聲音笑著打趣道:“三哥哥,你這眼光可真是夠絕的呢。這女孩子看似愚鈍,可這自嘲的一言一語除了幽默,又滿含著智慧,叫人輕視不得,反而覺得她平易近人,有她在場便覺氣氛活絡,開心之極呢。你瞧,母後已然被她虜獲了呢,你這美嬌娘啊,到時必定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抬進府裏來了呢。”


    “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麽?”顧寒故作矜持,白了她一眼。


    青陽公主不屑地撇嘴,“三哥哥,到這時候你還裝?可不知你心裏如何喜歡她呢。哎,隻是不知到時韓二小姐做了正妃,可容得容不得這被你寵愛到骨子裏的小丫頭?”


    “誰說我要娶別人做正妃的?”顧寒說了這句,不知怎麽驀然變了臉色,不再理會青陽公主,跟上太後一行人,使青陽公主不敢再對他嘀咕這些。


    誰也不知,顧寒但凡聽到“正妃”“側妃”之類的言語,便覺十分煩躁。


    何況,他還搞不懂池月的心思。對於這正側之分,她可會在意嗎……


    池月盡心盡力地陪伴太後,直到太後乏了,攜青陽公主乘坐車轎迴宮。


    池月目送著車轎離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拍了拍顧寒的肩頭,慵懶地道:“照你的意思把你的母後哄開心了,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我可是拿我的老臉做賭注,夠不夠還你的恩情?若你還嫌不夠,我便隻好按你的意思,繼續留下來哄你老娘開心嘍。”


    顧寒滿頭黑線。


    和著池月哄太後開心,為的隻是還他的恩情?


    望著池月,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慨。


    剪影早已看透了顧寒的心思,也覺池月太過遲鈍了些。若旁人不向她指點些什麽,恐怕她一輩子也察覺不到顧寒對她的一番情愫。


    思索了一會兒,剪影也不詢問顧寒的意思,徑直尋到負責伺候池月的丫鬟百靈。


    百靈聽聞剪影的一番囑咐,頓時了然,用力地點點頭,“放心吧剪侍衛,奴婢一定不負你所望。”


    不就是旁敲側擊嗎?這事兒再容易不過。


    池月迴到自己的紅菱苑,百靈伺候她換衣服,一邊有意無意地道:“姑娘,聽聞你同太後、王爺和公主同桌用膳了?哎呀,就連京城裏的各家名門貴女們都享不到這種榮耀呢!若不是他們當你是自家人,哪裏肯令你同他們平起平坐?”


    池月正嗔怪這衣裳穿戴起來頗為麻煩,脫下去也格外費勁呢,毫不在意地道:“一個桌子上也有上首下首之分,哪裏真正地平起平坐過?她們不過是給榮王麵子罷了,我也僅僅是沾了榮王的光而已。”


    “就是就是,隻能說,榮王待你就如同待自家人般,甚至比自家人還要抬舉呢。”百靈說著,將衣裳疊起來,準備待會兒送到洗衣間裏清洗。


    “是啊,榮王待我太好了,好得我不知如何才能報答他。”池月歎了口氣。


    百靈笑道:“要奴婢說,女子報答男子最好的方式,便是以身相許,姑娘不這樣覺得嗎?”


    為了掩飾自己的刻意,百靈特意笑得燦爛,似在打趣似的。


    “你個丫頭,說哪門子的胡話呢?”池月故作嗔惱地白她一眼,“再胡說八道,我要叫榮王換伺候我的丫鬟了呢。”


    “姑娘別呀,奴婢再也不敢了還不行嗎?”百靈趕忙賠罪。


    同時心下嘀咕,辦成剪影囑咐的事兒,看起來沒自己想象得那般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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